春来秋往,山谷中的日子,一天又一天。
每日除了修炼,照顾药圃、炼丹,还有陪着宸儿玩闹,眼看着宸儿从牙牙学语的幼儿,长成能跑、能跳的小家伙,沈若的心中觉得踏实。
她站在木屋之前,看着宸儿在阳光下追逐蝴蝶。小家伙跑的飞快,身形比同龄的孩子要健壮许多,笑声清脆。
沈若忽然觉得不能再将宸儿困在山谷里了。
宸儿一天天长大,总要见见外面的世界,不能让他除了药草,便是飞鸟。
他需要启蒙的书,需要合适的衣裳,而自己,炼丹的灵草快不够用了,更重要的是,得有一个正经身份,总不能一直像现在这样,躲在山里,以后宸儿要学修行、要接触其他的修士,没有身份,就寸步难行。
她早就打听清楚了,北荒边缘有一座城池,名叫盘龙城,是散修聚集的地方,龙蛇混杂,管得松,最适合她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栖身。
出发前,沈若涂抹了一通。把原本特出面貌做了一番遮掩。又换了一身灰白法衣,材质不错,不显眼,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女散修。
宸儿是知道要去城镇的,兴奋的前一晚都睡不好,早上一大早就跑出来,背着小布包,里面是他的小木偶,沈若抱着他,祭出一柄下品飞行法器,这是之前遇劫匪,反手抢过来的。
法器速度不算快,不过胜在稳当,够用赶路。
飞了一大半天,老远就看到盘龙城,城墙是黑褐色的石头砌的,又高又厚,上面被风吹日晒的,看着就结实。
城市依山而建的,下面看过去,能见着一层层的房子,大多是粗木和石头搭的,看着粗犷,但透露着实用。
落到城门口,守城的修士看了一眼,不问,只是收了两块下品灵石的入城费。
进了城,沈若才发现里头好热闹。
街道不宽,但挤了不少人。走在路上的,大多是散修,带着武器的,有的背着大刀,有的腰间挂着兽皮袋,还有的牵着毛茸茸的妖兽,看着就不善。
偶尔能看到鲜亮些穿的,或是宗门里的弟子,或是商会的人,走在路上,那股傲气油然而生。
宸儿拉着沈若的小手,转着小脑袋,滴溜溜的眼睛里都是惊讶。哇的一声,小嘴微张,声音不大;看到每个地摊上都有五颜六色的灵果,小手又偷偷牵了牵沈若的衣角。
不过小家伙没闹着要,乖乖的看,眼里是满是渴望。
沈若并不着急给他买,心里有主意,先去办正事。
盘龙城里有丹师盟会,是丹师们登记考核的地方,她要先拿到炼丹师的身份,有了这个身份,以后在城里做事方便,买东西也省些周折。
丹师盟会是座高大的石殿,门口挂着一个大药鼎徽记,青铜色的,有些年头了。
殿里人不多,冷冷清清的,门口只有一个老者坐着,身后一个柜台,手里拿着一个算盘,慢吞吞的拨着珠子。
\"娘亲,这里是什么地方呀?\"宸儿小声的问,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殿里的陈设,挂着好些丹方拓片。
\"这里能让我们以后的日子好过些。\"沈若摸了摸他的头,牵着他的手带到柜台前,声音很是平稳:\"劳驾,我要申请炼丹师考核。\"
老者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扫了扫沈若,隔空一测,感受到她筑基后期的修为,坐直了些,态度比刚才认真的多,\"考核哪一阶?一阶二阶简单,炼指定丹药就行;三阶以上测神识。
\"四阶。\"沈若干脆的说。
老人手中的算盘停下,又抬眼打量了一下沈若,多了一丝审视。
四阶炼丹师,在盘龙城稀少,一般都被大家族和商会请去当供奉,这种看起来年纪不大,陌生的散修,还是第一次。
清了清嗓子,老者说道,\"考核费一百下品灵石,考核失败不退款。\"
沈若没有犹豫,拿出了储物袋,一百块下品灵石,递了过去。
老者清点过后收起灵石,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玉简,递了过去,\"里面是考核的丹方凝神丹,还有要求,你去甲字三号丹房,材料给你备了三份,三个时辰内炼出一枚中品以上的丹就算通过,炼完喊我。\"
接过玉简,拉着宸儿往丹房走去。丹房并不大,一个炼丹炉,旁边架子上放着三份凝神丹的材料,还有一把小凳,沈若让宸儿坐在小凳上,然后将他的小布包递给他,对他说,\"宸儿乖,在这里玩一会儿,娘亲炼完丹就带你去买好吃的。\"宸儿点头,从布包里拿出小木偶,自己坐在角落里自己玩,一点声音都没有。
沈若松了口气,开始炼丹,她将玉简捏碎,瞬间,里面的内容就全部被她接收了过去,凝神丹是金丹期服用的药,能够固本培元,算是四阶丹里中等难度的,主要就是对火候的把握和药性的调和要求。
她没忙着点炉炼丹,而是把那三份材料拿起来仔细看过。
三份都很新鲜,灵气浓郁,但是细微的差别还是在的,比如其中一份的\"紫叶\",比另外两份稍微老一些,药性就偏沉一些;还有一份的\"凝羽草\"带着一点点的水气,药性偏寒,得预先把那分药烘干半分才好。
沈若不再犹豫,闭上眼睛,运转《万化归元诀·丹道篇》的法门,神识随着灵力灌入材料之中,结合着太初丹经感应着每一分药性的流动。
她可以\"看到\"紫叶中灵气的脉络,可以\"闻\"到凝羽草中水汽的味道,可以感应每一份材料中细微的杂质。
这一感应,花掉了一个时辰。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谱,知道应该把火候提起来多少,怎样去搭配药性。
她朝着丹炉走去,指尖凝出一缕灵力,点向炉底的火眼。窜起了一缕蓝色的火焰,温度不高,但是很稳定。她先把需要烘干的凝羽草放入,然后用文火慢慢烘着,一边着手把其他的材料按着顺序放了进去,有些需要片成薄片,有些需要捣成粉末,手脚有些迟缓,但是并不混乱。
等材料们都处理好了,火焰慢慢升温。
沈若把它们一份份投入炉中,神识紧紧跟着,操纵着灵力包住每一份,引导它们释放药性。紫叶的沉劲用中火激发,凝羽草的清润用文火锁住,还有\"固元果\"的药力最烈,就用急火逼出来,再用灵力慢慢调和。
火焰时高时低,颜色也是时淡蓝时橙红,沈若额头渗出粒粒汗,却没分心,眼瞳里是丹炉。
她\"听\"得到药性间的相互搏击,相互融合的细微声音,\"感觉\"的到灵力的流转,象是在指挥一场没有形体的交响乐,让每一份药性都恰到好处的融合。
两个时辰刚过,丹炉微微一震,发出了\"嗡\"一声轻响,沈若眼睛一亮,成了。她手法诀,炉盖\"咔嗒\"一声弹开,三粒圆润无瑕的白色丹药飞了出来,上面还隐隐游荡着淡青色的云纹,是上品凝神丹!她用玉瓶接住丹药,刚收好,外面就有老者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老者进来,看见玉瓶里的丹药,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接过玉瓶,仔细一看,又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忍不住赞口:\"这药力凝聚度,快赶上五阶丹了,道友好本事!\"他没再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盘,递给沈若:\"请道友分出一缕神识注入,测一下神识强度,四阶丹师得够标准才行。
老者这回可真是心服口服了,客气了许多,从柜台上拿了把银色的丹师徽章,做工精致。
那老者拿过徽章,又递把刻刀:\"这是四阶丹师徽章,后面可以刻名字刻号,不知道大师您叫什么名字?\"
沈若想了想,不打算露出自己真实名字:\"我姓云。\"她打算以后在外行走化名云乔,宸儿化名云澈。老者刻了个云字上去,递过来:\"云大师,以后您在盘龙城,拿出这枚徽章,去任何灵草铺、丹药店,都能得到优待。
如果家族、商会找您炼丹,也能多要些报酬。\"
沈若接过来,别在自己领口处。
“多谢了!\"说着,拉着宸儿走出丹师盟会。
有了这枚徽章,以后采购方便多了。
沈若先去了城里最大一家灵草铺\"万药阁\",刚一进门,看到沈若领口别着的银徽章,掌柜马上变了脸色,亲自迎出来,笑着说:\"原来是大师,快里面请,好东西都在里间!\"
里间的灵草果然比外间好,新鲜程度要好,年限也要长。
沈若买了不少配置凝神丹、回元丹的灵草,足够她用一阵子,又看到架子上摆了不少种子,有能解毒的\"清灵花\",还有能帮助修炼的\"紫蕴草\",忍不住问了几句。
店主说:\"这些是种子,很娇嫩,一般的种下去是比较难存活的,得用特殊的种法。\"沈若记得《万化归元诀》里有古法,可以用灵力把种子养大。就买了十几分,拿回山谷试试看。
拿了灵草,沈若又领宸儿去了成衣铺。
那里的衣服,都是给小孩子做的,用的是混了灵丝的布料,又软又韧,还有小碎的防护法阵,拿在手里摩擦,都能起到保护作用。
宸儿挑了两件浅蓝色的短褂,一条灰色的裤子,还有一双绣着小兽图案的鞋子,试穿给沈若看时,笑得跟很开心。
沈若又给宸儿买了些吃食,耐放的灵米,烤得喷香的妖兽肉干,还有他一路念叨的甜糕蜜饯,装了满满一袋子,叫他抱着。
最后,娘儿俩去了书坊。
书坊不大,架子上摆着竹简和纸书。沈若给宸儿挑了《基础炼气诀》,等再大些就可以学;还有《九州风物志》,里边画着各地的山川草木,好让他多认些东西。
自己挑了几本北荒的图志,上面标着哪里有灵草,哪里有妖兽巢穴;还有几本妖兽图谱和杂学笔记,好让他多了解些北荒的情况。
结账时,店主看了她的银徽章, 主动打了八折,又送了宸儿一本描红本子和一支小符笔,说是\"给小公子启蒙用\"。
宸儿拿着新本子,高兴得把脸贴了上去,舍不得放下。
终于把东西都买完了,太阳已经落了一半,把天染成了橙红。
沈若的储物袋塞得满满的,连宸儿的小布包也鼓鼓的。
沈若没有打算在盘龙城停留,趁着还有点亮,沈若抱着宸儿,又拿出了飞行法器,向着山谷那边飞了过去。
夜里的风吹在脸上有点凉,却很舒服。宸儿逛了一天,累得靠在沈若怀里,没多久就睡着了,小手里还握着那支新符笔。
沈若俯下身,亲吻着宸儿小脸上熟睡的样子,然后又回头望了一眼盘龙城,在远处的城池缩成一个小黑点,渐渐模糊起来。
她伸手,轻轻按在自己衣领处的那枚银徽章上。
四阶炼丹师,\"云大师\",不只是一种身份,更是她和宸儿在这个世界上立足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