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澡堂储物柜总在深夜自动开启。
我的23号柜里每天多出一缕湿头发。
监控拍到凌晨四点零七分,
镜面浮现陌生男人刮脸残影。
直到维修工撬开隔壁24号锈锁,
柜门内壁刻满指甲划痕:
“别用他的剃刀”
而手机屏幕映出我下巴滴血的水珠。
城中村的夏夜,空气像一块吸饱了汗水的脏抹布,沉甸甸、黏糊糊地糊在人身上。赵强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挪地蹭进“大众浴池”那扇油腻腻的玻璃门。汗水和工地上带回来的灰土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混合成一层黏腻的泥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汗酸的浊气。冷水澡,是他这种干了一天重体力活的泥水小工,一天里唯一能触摸到的、近乎奢侈的清凉慰藉。
前台昏黄的灯泡下,看澡堂的老孙头正歪在破藤椅里打盹,一台巴掌大的收音机搁在油腻的柜台上,咿咿呀呀地放着听不懂的戏曲。听到动静,老孙头眼皮都没抬,枯瘦的手指从抽屉里摸出一把系着脏污红绳的铜钥匙,手腕一甩,钥匙带着一股汗腥味滑过柜台,停在赵强面前。
“23号。”老孙头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
赵强抓起钥匙。冰凉的铜片带着老孙头手上的油腻感,钥匙齿磨损得厉害。23号?他记得昨天好像是22号?算了,无所谓,哪一格都一样。他只想快点冲掉这一身恶臭。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漆皮剥落的厚重木门,一股更加强烈、几乎令人窒息的热浪混杂着廉价肥皂、汗酸、霉菌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吞没。澡堂里雾气弥漫,白茫茫一片,几盏瓦数不足的白炽灯泡在浑浊的水汽中晕开昏黄模糊的光团,勉强照亮方寸之地。墙壁和地面铺着早已看不出原色的、油腻滑腻的瓷砖,不少地方碎裂、缺失,露出底下深色的水泥。更衣区狭长,两排深绿色的铁皮储物柜沿着墙壁排列,像两排沉默的、锈迹斑斑的棺材。空气里充斥着哗啦啦的水声、湿拖鞋拍打地面的“啪嗒”声、男人粗鲁的咳嗽和含糊不清的交谈声。
赵强走到23号柜前。柜门是那种老式的翻盖式,同样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污垢,边缘和锁孔附近布满了深红色的铁锈。他费力地将那把滑腻的铜钥匙插进同样锈蚀的锁孔,转动。锁芯发出滞涩、令人牙酸的“咔哒”声,柜门弹开一条缝。
一股混合着铁锈、陈年汗味和浓重潮气的味道涌了出来。柜子内部空间不大,四壁是斑驳的、深褐色的铁皮,沾着些可疑的深色污渍。角落里散落着几根不知哪个年代留下的、蜷曲的毛发。赵强迅速脱掉汗湿发硬、沾满水泥灰的工作服和裤子,胡乱塞进柜子,锁好门。钥匙上那根脏污的红绳,他习惯性地套在右手腕上,像戴了个简陋的镣铐。冰凉粗糙的触感贴着皮肤。
他赤着脚,踩在冰凉滑腻、布满水渍和肥皂沫的地砖上,快步走向淋浴区。冰冷的水流兜头浇下,激得他一个哆嗦,随即是难以言喻的舒爽。他用力搓洗着身上的泥垢,只想尽快洗完离开这个闷热压抑的地方。
洗完出来,雾气似乎更浓了。昏黄的灯光在雾气中扭曲变形。更衣区人已经不多,只剩下零星的几个身影在慢吞吞地擦身、穿衣。赵强回到23号柜前,拧开那把锈锁。
就在他拉开柜门的瞬间,一股更加浓烈的、难以形容的湿冷腥气扑面而来!不是汗味,不是霉味,更像……某种水生植物腐烂后混合着河底淤泥的气息!
赵强的动作猛地顿住!眉头紧紧皱起。
他低头看向柜子里。
他塞进去的那套脏污的工作服和裤子还在。
但就在那团衣服的最上面……靠近柜门边缘的地方……
赫然……多出了一小撮……湿漉漉、纠缠在一起的……黑色头发!
那头发很短,像是男人的板寸,湿哒哒地黏在一起,水珠正顺着发梢往下滴落,在柜子底部积起一小滩浑浊的水渍。散发着一股冰冷的、令人作呕的腥气!
赵强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起!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撞在身后冰凉的铁皮柜上,发出“哐”一声闷响!旁边一个正在系裤带的中年男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谁干的?!恶作剧?!还是……哪个混蛋把剃下来的头发扔错了柜子?!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被侵犯的恶心感涌了上来。赵强嫌恶地用两根手指捏起那撮湿冷的头发,像扔掉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狠狠甩在湿漉漉的地砖上!他飞快地抓起自己的衣服裤子,胡乱套上,逃也似的冲出了更衣区,将那浓重的雾气、湿冷的气息和那撮诡异的头发彻底抛在身后。
手腕上那把系着红绳的铜钥匙,随着他快步的走动,一下下敲击着他的腕骨,冰凉,沉重。
第二天收工,身体依旧疲惫得像散了架。但想到澡堂里那股清凉的水流,赵强还是拖着步子又来了。钥匙依旧是23号。他打开柜门时,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还好,里面只有他昨天塞进去的脏衣服,没有那恶心的头发。他松了口气,看来昨天真是哪个没公德心的家伙乱扔垃圾。
冲完澡回来,打开柜门拿衣服。
一股熟悉的、冰冷的湿腥气再次幽幽地钻入鼻腔!
赵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低头!
柜子里,他那团脏衣服的最上面……赫然……又躺着一小撮湿漉漉、纠缠在一起的黑色短发!水珠正顺着发梢滴落,在柜底积起一小滩浑浊的水渍!
位置!和他昨天扔掉的那撮……几乎一模一样!
一股寒意瞬间浸透了赵强的骨髓!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是意外!不是巧合!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在针对他!再往他的柜子里放这鬼东西!
他猛地环顾四周。雾气弥漫的更衣区,只有远处两个模糊的身影在慢吞吞地穿衣服,没人注意他这边。一排排深绿色的铁皮储物柜在昏黄的灯光下沉默地矗立着,柜门紧闭,像无数双闭上的眼睛。
赵强强忍着恶心和恐惧,再次捏起那撮湿冷的头发,用力甩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他抓起衣服,像躲避瘟疫一样冲出了澡堂。
第三天,赵强几乎是带着一种赴刑场般的心情走进澡堂的。他特意在更衣区磨蹭了一会儿,观察着23号柜的方向。雾气缭绕,人来人往,没有任何异常。他锁好柜子去洗澡,回来时,心脏狂跳着拉开柜门。
那撮湿漉漉、纠缠的黑色短发,如同一个冰冷的、带着恶意的诅咒,依旧静静地躺在他的脏衣服上!散发着那股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湿腥气!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赵强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僵了!他再也无法忍受!他要找老孙头!必须换柜子!或者……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胡乱套上衣服,攥着那把冰凉的铜钥匙,冲到前台。
“老孙头!换柜子!”赵强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有些发颤,“23号柜!天天有人往里塞脏东西!湿头发!恶心死了!”
老孙头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地扫过赵强因为愤怒和惊恐而涨红的脸,又看了看他手里那把系着红绳的23号钥匙。他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塞头发?啥头发?你看错了吧?柜子都一样的,换啥换?”
“我没看错!连着三天了!”赵强急吼吼地把钥匙拍在油腻的柜台上,“就塞在我衣服上!湿的!一股怪味!肯定是哪个王八蛋故意整我!”
老孙头浑浊的目光在赵强脸上停留了几秒,又瞥了一眼那把钥匙,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捕捉的东西,像是……一丝警惕?又像是一丝了然?但转瞬即逝。他慢吞吞地拉开抽屉,在里面摸索着,好半天,才又拿出一把同样系着脏污红绳的铜钥匙,丢在柜台上。
“喏,24号。爱用不用。”他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再有事别找我。澡堂子就这条件,嫌脏别来。”
赵强抓起24号钥匙,入手同样冰凉油腻。他道了声谢,转身就走。换就换!他就不信邪了!
老孙头看着赵强消失在澡堂门后的背影,浑浊的眼睛眯了眯,干瘪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几下,像是在念叨着什么。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收音机的旋钮,把咿咿呀呀的戏曲声调得更大了些。
换上24号柜,赵强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他特意把钥匙套在左手腕上,和之前的23号分开。他锁好柜子,走进淋浴区。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心头那股沉甸甸的阴霾。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抬起头。
淋浴区尽头,靠墙的位置,立着一面巨大的、布满水渍和白色钙化物的落地镜。镜子边缘的镀层早已剥落,露出黑乎乎的底子。镜面本身也模糊不清,布满划痕和斑驳的水汽。
此刻,在弥漫的水雾和昏黄的灯光下,赵强看到镜子里映照出自己模糊的身影,还有周围几个同样赤裸条冲洗的男人背影。一切都显得朦胧而扭曲。
就在这时!
赵强的目光猛地凝固在镜子的左上角!
在镜面边缘那片更加模糊、水汽更重的区域……似乎……有一个极其浅淡、半透明的……人影轮廓?!
那轮廓背对着“镜外”,微微低着头,肩膀的线条显得有些僵硬。他的右手抬起,似乎……正拿着什么东西,在脸颊的位置……缓慢地……刮动着?!
动作很慢,很轻,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和……机械感!
赵强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一股寒意瞬间爬上脊背!他用力眨了眨被水迷住的眼睛,定睛再看!
水汽氤氲,镜面模糊。刚才那个轮廓……消失了?仿佛只是水汽凝结出的短暂幻象。
是眼花了吗?赵强甩甩头,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不安。一定是太累了,看错了。他草草冲完,回到更衣区。打开24号柜门时,他屏住了呼吸。
柜子里,只有他塞进去的脏衣服。没有湿头发!
赵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看来换柜子是对的!他飞快地穿上衣服,离开了这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地方。手腕上那把24号钥匙,似乎也没那么冰冷沉重了。
接下来几天,24号柜里果然再也没有出现过那诡异的湿头发。赵强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虽然洗澡时偶尔瞥见那面模糊的镜子,心里还是会掠过一丝异样,但都被他归结为心理作用。
这天傍晚,赵强像往常一样走进澡堂。前台却不见老孙头的身影。油腻的柜台上贴着一张歪歪扭扭的纸条:“停水检修,晚上八点恢复。”
停水?赵强皱皱眉。一身臭汗不洗难受。他想了想,决定先去附近小饭馆吃碗面,等八点水来了再洗。他随手把装着干净衣服的塑料袋放在前台角落,转身出去了。
晚上八点多,赵强吃完面回来。澡堂里果然亮着灯,隐约能听到里面的水声,看来水来了。前台依旧没人,老孙头大概在里间忙活。他径直走进更衣区。
雾气比平时淡了些。更衣区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24号柜在靠里面的位置。赵强习惯性地去摸左手腕——空的!他这才想起,因为要吃饭,刚才把钥匙和干净衣服一起放前台了!
他暗骂自己糊涂,转身准备出去拿。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过24号柜旁边的23号柜。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23号柜……那个他曾经使用过、给他带来噩梦的柜子……此刻……柜门……竟然虚掩着?!
开了一道大约一指宽的缝隙!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和湿腥气的味道,正从那道缝隙里幽幽地飘散出来!
赵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头皮阵阵发麻!他记得清清楚楚,澡堂的规矩是必须锁好柜门,老孙头有时还会检查!谁打开的?为什么偏偏是23号?!
恐惧和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他死死地盯着那道黑黢黢的缝隙,仿佛那后面隐藏着世间最恐怖的东西!他想立刻离开,但双脚像被钉在了原地!一个疯狂的念头驱使着他:看看!看看里面有什么!
他像着了魔一样,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到23号柜前。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狂跳的心脏上。那股湿冷的腥气越来越浓烈。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尖因为恐惧而冰凉。他轻轻地、极其小心地……拨开了那道虚掩的柜门。
柜门无声地向内敞开。
一股更加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湿腥气扑面而来!
赵强的目光瞬间凝固在柜子内部!
柜子底部的铁皮上,积着一层浑浊的、带着铁锈色的水渍!而在那摊水渍旁边……靠近柜子内壁的地方……
赫然……散落着好几撮……湿漉漉、纠缠在一起的……黑色短发!
数量……比他之前在自己柜子里发现的……加起来还要多!像被随意丢弃的垃圾!散发着冰冷绝望的气息!
赵强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身后冰冷的铁皮柜上!
“哐当!”
就在这时!
澡堂深处,靠近淋浴区的地方,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敲击声,还有老孙头那干涩沙哑的、带着不耐烦的吆喝:“搞快点!搞快点!弄完收工!”
赵强如同惊弓之鸟,猛地回过神!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钥匙衣服,像逃命一样冲出更衣区,冲出澡堂大门,一头扎进外面湿热的夜色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第二天,赵强请了一天假。他窝在工地那间同样闷热破旧的工棚里,脑子里全是23号柜里那摊锈水和散落的湿发。恐惧像冰冷的藤蔓,越缠越紧。他必须知道真相!必须有个了断!
他找到了澡堂的老板,一个挺着啤酒肚、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中年男人。赵强添油加醋地描述了23号柜的诡异情况,尤其强调了那散落的湿发和浓烈的腥气,隐去了自己之前的经历,只说怀疑那柜子有问题,可能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影响客人洗澡心情,建议老板找人打开看看。
老板叼着烟,眯着眼打量了赵强几眼,大概是看他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不像说谎,加上也怕真有什么东西影响生意,便不耐烦地挥挥手:“行行行,知道了!下午我让老孙头找个维修工看看!大惊小怪!”
下午三点多,澡堂没什么人。赵强早早等在了外面。他看到老板的车开走,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油腻工装裤、背着工具包、身材矮壮的男人跟着老孙头走进了澡堂。是维修工。
赵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一咬牙,也跟了进去。
更衣区光线依旧昏暗。老孙头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靠墙的23号柜,对维修工说了句什么,便转身走回前台,继续摆弄他那台破收音机。维修工放下工具包,拿出撬棍和锤子,蹲在23号柜前开始鼓捣那把锈死的锁。
赵强站在不远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全是冷汗。他死死地盯着维修工的动作。
“哐!哐!”撬棍用力砸在锁扣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空荡的更衣区里回荡。铁锈簌簌落下。
“吱嘎——!”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声音!
锁扣终于被撬开了!维修工抓住柜门边缘,用力向外一拉!
“嘎吱——!”
沉重的铁皮柜门被完全拉开!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浓重铁锈、陈年汗渍和冰冷湿腥的恶臭,如同实质般猛地从柜子里喷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赵强被这气味呛得一阵剧烈咳嗽,胃里翻江倒海!他强忍着恶心,睁大眼睛看向柜子内部!
和他昨天看到的差不多!柜子底部的铁皮上积着一层浑浊的、带着深褐色铁锈的污水!污水里……果然浸泡、散落着好几撮湿漉漉、纠缠在一起的黑色短发!像一团团污秽的水草!
维修工显然也被这景象和气味恶心到了,骂了一句脏话,捂着鼻子后退了一步。
“妈的!什么鬼东西!堵了下水道还是咋地?”他皱着眉,骂骂咧咧地从工具包里拿出一个强光手电,拧亮,朝柜子深处照去,想看看是不是后面管道漏了。
惨白的光柱刺破柜内的昏暗,照亮了柜子后壁和侧壁。
当光柱扫过柜门内侧、靠近合页位置的那片区域时,维修工的动作猛地顿住了!他嘴里那半句骂声也卡在了喉咙里!
赵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凑近一步!
只见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那片深褐色的、布满污渍的铁皮柜门内壁上……
密密麻麻!布满了无数道深深的、凌乱的……划痕!
不是工具刮蹭的!那痕迹……深深浅浅,长短不一,毫无规律,边缘带着毛刺和卷起的铁皮……像是……像是被人用指甲……在极度痛苦和绝望中……一下、一下……疯狂地抠抓出来的!
无数道指甲刮痕层层叠叠,覆盖了那片铁皮,形成了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扭曲的图案!而在那片密密麻麻的刮痕最中心的位置,在那被无数次抓挠而变得异常粗糙、甚至隐约透出一点金属底色的地方……
有人……用某种尖锐的东西……也许是钥匙,也许是碎铁片……深深地、歪歪扭扭地刻下了几个字!
笔画深重,带着一种刻骨的怨毒和绝望:
> **别用他的剃刀**
“轰——!!!”
赵强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天旋地转!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他彻底吞噬!他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铁皮柜上,发出“哐”一声巨响!
别用他的剃刀?!
“谁?!谁的剃刀?!”赵强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完全变了调!他猛地看向维修工,又看向前台方向的老孙头!
维修工也被这诡异恐怖的刻字惊呆了,脸色发白,拿着手电筒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前台的老孙头似乎被这边的动静惊动,慢悠悠地踱了过来。当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柜门内壁那密密麻麻的指甲刮痕和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刻字时,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表情!像是瞬间戴上了一张僵硬的面具!但他浑浊的眼底,却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和……了然?
“晦气!”老孙头干涩地啐了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夸张的厌恶,“哪个杀千刀的神经病干的!清理掉!赶紧清理掉!”他对着维修工吼道,语气急促,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维修工也被这气氛搞得心里发毛,骂骂咧咧地拿出钢丝刷和除锈剂,准备清理掉那些刮痕和字迹。
赵强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巨大的恐惧攫取了他全部的心神!柜子里的湿发……镜子里刮脸的残影……“别用他的剃刀”……
一个可怕的、令人窒息的真相,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仿佛看到了某个被困在这冰冷铁柜里的人,在绝望中用指甲疯狂抓挠,刻下这血泪的警告!
他再也无法在这个地方多待一秒!他像疯了一样冲出澡堂,冲进外面炽热的阳光里!阳光刺眼,却丝毫无法驱散他骨子里的寒意!
回到工棚,他瘫倒在硬板床上,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万丈冰窟。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虫子,在他皮肤下钻行。他需要冷静!他冲进工棚旁边那个简陋的、只有一个水龙头的水池,拧开龙头,捧起冰凉的自来水,狠狠泼在自己脸上!
冷水刺激着皮肤,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他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看向挂在墙上那面布满裂纹、边缘锈蚀的破旧方形镜子。
镜子里映出他此刻惊恐失色的脸,水珠顺着下巴、脖颈不断往下滴落。
就在他惊魂未定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时——
他的目光猛地凝固了!
镜子里……他下巴上……正往下滴落的水珠……
那水珠……在昏暗的光线下……竟然……呈现出一种极其污浊的……暗红色?!
像……像稀释了的……血?!
赵强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惊恐而骤然收缩到了极限!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逆流、冻结!一股无法形容的、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将他彻底吞噬!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下巴!
皮肤上只有清澈的自来水!干干净净!哪有什么暗红色?!
他再猛地抬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他下巴上滴落的水珠……依旧带着那令人心胆俱裂的……污浊暗红!
就在这时!
他放在水池边沿的那部旧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自己亮了起来!
不是来电!不是短信!
屏幕中央,没有任何操作,一个短信编辑界面被自动打开!
一行细小的、血红色的宋体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无声无息地浮现在空白的短信编辑框里:
第七个柜子,钥匙在你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