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入职公司位于老旧写字楼,前辈私下警告:“消防通道别乱走,尤其别进‘安全出口’发绿光的楼层。”
加班晚归,电梯故障,无奈走向消防通道。
楼梯间灯光惨绿,每层“安全出口”标识后都传来窃窃私语。
我低头快走,却在拐角撞见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影围着绿色应急灯“开会”。
他们齐刷刷转头,脖颈折断般歪着头微笑:“正好,就差你发言了。”
第二天清洁工在楼梯间发现我睡在13楼拐角,而大厦根本没有1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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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即失业的魔咒在我身上应验了三个月后,终于被一份录用通知打破。公司规模不大,薪资也仅是行业平均水平,但足以让我在这座城市暂时站稳脚跟。唯一让人心里有些打鼓的,是公司的地址——位于市中心一栋颇有年头的写字楼,兴业大厦。
报到那天,我仰头望着这栋灰扑扑的、外墙瓷砖有些已经剥落的大楼,它像一个个子矮小却故作深沉的老者,挤在周围光鲜亮丽的玻璃幕墙大厦之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内部更是如此。大厅光线昏暗,大理石地面磨损得失去了光泽,老旧的电梯运行时发出沉重的曳引声和缆绳摩擦的吱呀声,慢得让人心焦。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我的工位在九楼。带我的前辈是个叫李姐的三十多岁女人,业务能力很强,但眉宇间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和紧张。她快速带我熟悉了环境和流程,态度还算温和。
午休时,她带我下楼吃饭,经过消防通道那扇厚重的、漆成暗绿色的铁门时,她脚步微微一顿,像是随口一提,又带着点刻意的压低声音:
“小林,以后加班要是晚了,尽量等电梯,别图省事走消防通道。”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楼梯不是更快吗?”
李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我的视线,声音更低了:“这楼老了,楼梯间有点……不太干净。而且……”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尤其注意,如果看到哪个楼层的‘安全出口’那个绿牌子,发出那种……特别绿,绿得发渗的光,千万别进去!绕开走,或者干脆往回走,等电梯。”
“绿得发渗的光?”我笑了,“李姐,你还信这个啊?不就是应急灯嘛。”
李姐的脸色却严肃起来,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你别不当回事!记住我的话就行!这楼……反正挺邪门的,以前出过事。老员工都知道,晚上能不走楼梯就别走。”
她说完,也不等我再问,就快步朝食堂走去。我看着她有些仓促的背影,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这些职场老人,就喜欢用这种神神鬼鬼的说法吓唬新人,显得自己资历深。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而忙碌。我努力适应着新工作,加班也成了家常便饭。兴业大厦的电梯确实恼人,高峰时段等得人心焦,晚上还经常一部检修,只剩一部慢吞吞地运行。有几次晚上下班,我看着那久久不来的电梯指示灯,又瞥见旁边那扇暗绿色的消防门,想起李姐的警告,心里虽然不屑,但终究还是没敢去推那扇门。
直到那个周四晚上。
一个临时插进来的紧急项目让整个部门都留到了深夜。等我终于搞定手头的工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向窗外时,外面已是灯火阑珊,时间接近晚上十一点。
整层楼只剩下我一个人,日光灯熄灭了大半,只有我工位这一片还亮着,显得格外空旷和安静。我收拾好东西,走向电梯间。
按下按钮,显示屏上的数字纹丝不动。又按了几次,依旧没反应。我凑近听了听,电梯井里静悄悄的,连运行的曳引声都没有。
不是吧?这个点就停运检修了?也太不人性化了!
我心里骂了一句,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手机不知何时因为低电量自动关机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难道要走下去?九楼啊。
我犹豫地看向那扇暗绿色的消防门。李姐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但此刻,疲惫和想要尽快回到出租屋的迫切压倒了一切。什么鬼啊神啊,都是自己吓自己。走楼梯还能锻炼身体呢!
深吸一口气,我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消防门。
门轴发出干涩冗长的“吱呀”声,在寂静的楼梯间里回荡,格外刺耳。
一股不同于办公室的、带着凉意和灰尘味的空气涌了出来。
楼梯间里的灯光,果然是绿色的。是那种老旧的、镶嵌在墙壁里的长方形应急照明灯发出的光,光线不足,将整个楼梯间笼罩在一片惨淡、阴森的绿晕之中。能见度很低,往上和往下的楼梯都隐没在模糊的绿色阴影里,仿佛没有尽头。
我定了定神,沿着楼梯开始往下走。
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产生回音,嗒,嗒,嗒……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走了大概两三层,一切正常。我心里稍微放松了些,看来李姐果然是危言耸听。
就在我经过一个楼梯拐角,准备继续往下时,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
不是我的脚步声。
像是……很多人在一起低声交谈,窃窃私语。声音非常模糊,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感觉到那种密集的、嗡嗡作响的语流。
声音的来源……似乎就是我刚刚经过的那个楼层,安全出口铁门后面的空间。
我停下脚步,心脏莫名快跳了两下。是这层楼还有加班的公司?或者保安在巡逻聊天?
我摇摇头,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继续往下走。
又下了两层。
同样,在经过那个楼层的安全出口时,那窃窃私语声又出现了!和刚才那一层的感觉一模一样,模糊,密集,像是很多人压低了声音在讨论着什么。
这次我留了心,特意看了一眼墙上的楼层标识——7楼。
我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升腾起来。这声音……太一致了,而且隔着厚重的防火门,正常办公室里的交谈声不可能这么清晰地传到楼梯间吧?
我加快了下楼的脚步。
5楼……4楼……3楼……
每经过一个楼层,那该死的、如同复读机般重复的窃窃私语声,都会准时从安全出口门后传来!声音的大小、语调、甚至那令人不安的嗡嗡感,都如出一辙!
这绝不正常!
我的后背开始发凉,冷汗悄悄浸湿了内衣。李姐的警告无比清晰地在我脑海里回荡。我死死低着头,不敢再看那些散发着惨绿光晕的“安全出口”标识,只顾着拼命往下跑,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快到了!马上就到1楼了!
就在我冲到又一个楼梯拐角,以为下面是通往大厅的出口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这一层的楼层标识——一个鲜红的、我从没在电梯里见过的数字:13。
13楼?兴业大厦有13楼吗?我记得电梯按键最高只到12楼啊!
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
而更让我魂飞魄散的是,这一层的景象,与其他楼层截然不同!
那扇暗绿色的安全出口铁门,竟然是虚掩着的!里面透出的绿光,比其他楼层要浓郁得多,真正称得上是“绿得发渗”!那光芒仿佛有生命般,在门缝处流淌、蠕动。
而就在那扇虚掩的门前,那片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绿光之中,影影绰绰地,围站着一圈人影!
大概有七八个,全都穿着深色的、像是西装一样的衣服,背对着我,站成一个松散的圆圈。他们的身影在绿光中有些扭曲、模糊,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
他们围着的中央,正是墙壁上那盏发出异常浓绿光芒的应急照明灯。
那盏灯,此刻不像是在照明,更像是一个……仪式的主持者?或者一个被围观的……核心?
他们一动不动,保持着沉默。
而那持续了一路的、令人烦躁的窃窃私语声,在这一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的寂静。
我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快走!快离开这里!身体的本能在疯狂尖叫。
我试图挪动脚步,悄无声息地绕过这个拐角,继续往下。
然而,就在我迈出第一步,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极其轻微的“沙”的一声时——
那圈围站着的人影,动了。
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人,在同一瞬间,齐刷刷地,朝着我的方向,转过了头!
他们的动作僵硬而同步,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
更恐怖的是,他们转头的角度!那不是正常的扭头,而是整个头颅以一种完全违反生理结构的方式,猛地扭向了肩膀后方!脖颈呈现出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已经被折断的诡异角度!
而他们的脸上……都带着表情。
统一的,嘴角咧开到极致,露出过多牙龈的,僵硬的……微笑!
一双双眼睛,在惨绿的灯光下,空洞无神,却又死死地锁定了我!
离我最近的那个“人”,嘴唇没有动,一个混合着电流杂音般的、非男非女的声音,却直接在我脑海中炸开,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热情”:
“正好……”
接着,所有“人”的嘴角那诡异的笑容同时扩大,整齐划一的声音在我脑中叠加响起:
“就……差……你……发……言……了……”
“啊——!!!”
我听到自己喉咙里挤出一种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极致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我的心脏,眼前猛地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
刺眼的阳光晃得我眼皮生疼。
我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冰凉粗糙的水泥地上。后脑勺传来一阵闷痛。
“哎呦!小伙子!你怎么睡在这儿啊?!”
一个带着浓重口音、充满惊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茫然地转头,看到一个穿着蓝色清洁工制服、手里拿着拖把的大妈,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撑着发软的身体坐起来,环顾四周。这里……是楼梯间?但光线是正常的白色,从高处的窗户照进来。墙是普通的白灰墙,地上有些灰尘,但绝不是我昨晚记忆中那片惨绿阴森的地狱。
“这……这是几楼?”我声音沙哑地问。
“13楼啊!”清洁工大妈说着,随即又自己否定了,“呸呸呸!瞧我这嘴!这栋楼哪有13楼嘛!最高就12楼!这里是12楼通往天台的楼梯拐角!你是不是加班太累,梦游走到这儿睡着啦?”
12楼拐角?没有13楼?
我猛地抬头看向墙壁——那里光秃秃的,根本没有什么楼层标识!更没有什么散发着浓绿光芒的应急灯!
昨晚的一切……是梦?一个无比真实、无比恐怖的噩梦?
可那种冰冷的触感,那些扭曲的人影,那直接在脑中响起的声音……怎么可能是梦?
我失魂落魄地爬起来,谢过了清洁工大妈,踉踉跄跄地走下楼梯。经过每一层时,我都死死地盯着那扇暗绿色的安全出口门。它们都紧闭着,门上的绿色标识发出正常柔和的绿光,后面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常。
回到一楼大厅,阳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驱散了些许寒意。早起上班的人们陆续进来,电梯前恢复了往常的喧闹。
仿佛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噩梦。
但我低头看着自己沾了些灰尘的裤腿,感受着后脑勺隐隐的痛感,以及胸腔里那股尚未完全散去的、冰冷的恐惧。
真的……是梦吗?
那个清洁工大妈说,大厦根本没有13楼。
那昨晚,我撞见那些“东西”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那句“就差你发言了”……又意味着什么?
我不敢再想下去,快步走出了兴业大厦的大门,融入外面车水马龙的世界。阳光刺眼,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种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寒冷。
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看见了,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