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去找老槐树村的李老吏。”景淮初转过身眼底带着笃定:“按照你查到的,李老吏在村里待了四十年,周虎当年做里正还是他举荐的,那这人肯定是为人清正,涝灾后因不愿帮知州征粮,被罢了职,如今在城西开了个小私塾,所以让他去送信,周虎并不会起疑,而且李老吏懂百姓的苦,说的话也能戳中山贼的心。”
说罢,景淮初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去请李老吏时,带两袋新米过去,他家境清贫,却从不收村民的好处,这两袋米就说是‘给孩子们的口粮’,别提送信的事,先让他知道我们是真心为百姓着想。”
“另外,十九去看着搭建粥棚,争取在明日天亮之前就搭建起来,地点就选在老槐树村外,粥里不仅要放米还要放一些豆子,让村民和山贼都能看到,我们不是来剿杀的。”景淮初看向一旁的暗卫十九吩咐道。
暗卫一刚要退下,景淮初又叫住他道:“还有,去给楚将军写封信,信上就说朝阳百姓失地无粮,需借他麾下两百士兵,用来协助丈量无主之地、分发种子,顺便写明周虎麾下多是失地农户,若能安抚归农,对边防也有好处,楚将军一生护民,定会答应。”
第二日午后,李老吏跟着暗卫一来见景淮初。
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衫,手里攥着个布包,进门就躬身行礼:“老朽多谢公子给私塾孩子们送的米,只是不知公子找老朽,有何事?”
景淮初起身扶他坐下,并亲手倒了茶推到李老史的面前说:“老丈可知清风寨的周虎?他麾下有三百人,多是您村里的乡亲,如今他们在山上吃野菜、喝河里的生水,而且还担心被官兵围剿,老丈忍心看他们一直这样下去吗?”
李老吏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泛起红看向景淮初说:“公子想说什么,尽管开口,老朽虽没了官职,可是能让乡亲们有活路,我也愿意去做的。”
“我想请老丈去清风寨,给周虎带句话。”景淮初声音放缓:“告诉周虎,只要他愿带山贼下山并归降,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官府会把城东的无主之地分给他们,每人五亩免三年赋税,还会从京城调种子、农具,让他们重新种田.....”景淮初说到这后,眸色暗了暗。
“若他不愿,我也不派兵强攻,只会断了山寨的水源,山寨的水源是从后山流下,断了水他们绝撑不过三日,但我不想看到乡亲们渴死在山上。”
李老吏听完,猛地站起身双手抱拳:“公子仁心,老朽这就去!周虎是个重情义的人,只要告诉他有田种、有饭吃,他肯定会答应的!”
傍晚时分,楚清颜骑着马从城外回来,看到老槐树村外搭起了两座粥棚,有士兵正给排队的百姓盛粥,粥桶里飘着金黄的豆子,心中便隐隐觉得景淮初身份不简单,而自家爹爹接到信时也没有瞒着自己。
所以当楚清颜勒住马,翻身下马后走前,便看到一个穿青布长衫的身影正帮着给孩子递粥碗,那是景淮初。
有个老婆婆接过碗,颤巍巍地说:“公子,您真是好人啊!之前张万才把米价抬到一两银子一斤,我们哪里买得起,现在终于能喝上热粥了。”
景淮初笑着帮老婆婆拢了拢衣襟:“婆婆别急,过几日分了田,种上庄稼,以后不仅有粥喝,还有白米饭吃。”
楚清颜看着这一幕,又想起早上听说的事——监察使查抄张府时,从地窖里搜出的账册,竟有一页记着“光绪三年十月,收老槐树村涝灾绝收田五十亩,价银五两”,那是周虎当年带着村民想赎回来的田,可是被张万才低价强买了。
这才忽然明白,景淮初来到这是要做什么事,虽然爹爹不说明定是有他的考量,可不知为何自己心中很是烦闷。
楚清颜将心中烦闷压下去后,径直走到景淮初面前站定,出声道:“原来你当时被人追杀,是因为这件事啊。”
“清颜!你怎么来了?”景淮初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来说道。
“我今日去城外办事,回来时发现有个身影很像你,所以来确认下。”楚清颜歪着头看着景淮初道。
景淮初看着这样的楚清颜不仅哑然失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清颜刚才会这么问是关心在下吗?”
楚清颜漂亮的眸子闪了闪说:“才不是呢,我是怕爹爹好心收留你,却把麻烦惹来。”
“哈哈哈哈,好,清颜说的对。”景淮初大笑起来。
“你,你!哼,我先回去了。”楚清颜被景淮初打趣后,恼羞成怒的说完后便跑到马边,骑上马后便往将军府方向而去。
暗处的十九和一说道:“殿下这样真的不怕将军府的公子针对吗?”
“我觉得殿下如不跟楚将军说明的话,肯定会的。”暗卫一也符合道。
所以景淮初一开始要的就不是“剿贼”,而是“救民”,所以查张万才,是断山贼的“恨源”。
给山贼分田,是给他们“生路”,搭粥棚是安百姓的“民心”,每一步都算得周全,所以才有了皇上让景淮初暗中来处理此事,也一并看看景淮初的谋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