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时钟刚跳过凌晨一点,白炽灯的光昏昏沉沉地打在桌面上,散落的项目方案、空了的速溶咖啡杯和揉成团的废纸,堆得像座小山。陆岩猛地掐灭手里的烟,烟蒂“咚”地扔进满溢的烟灰缸,火星子溅起又迅速熄灭——他盯着墙上摊开的全国媒体地图,手指在上面划了半天,突然拍了下桌子,声音打破了死寂:“既然主流的路被堵死了,我们能不能换个方向?”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过去。他穿着件起了球的灰色连帽衫,头发乱得像鸡窝,眼底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却指着地图上用红笔圈出的两个二线城市,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这里,江城;还有这里,临州。我查过,这俩地方有三家地面频道,还有两个区域性新媒体平台——‘江城生活圈’‘临州视听’,你听过吗?”他顿了顿,伸手把地图扯得更平,上面的折痕因为反复摩挲,已经泛了白,“它们影响力是远不如优爱腾,但胜在运营独立,恒星的手再长,也未必能伸到这种地方。而且我托人问了,这些地方台穷得叮当响,极度缺优质内容,连像样的自制剧都没有。”
这话说完,工作室里静了几秒,只有空调外机的嗡嗡声在响。苏瑾先反应过来,她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伸手把桌上的地方台资料拉过来——那是她昨天熬夜打印的,纸边都卷了,上面用铅笔标注着“预算低于行业标准30%”“覆盖人群以中老年为主”。她指尖在“预算”两个字上敲了敲,语气冷静却带着点迟疑:“思路是对的,但困难太大。地方平台给的版权费连我们前期制作成本的一半都不够,而且覆盖人群窄,对我们打造‘织梦’的品牌几乎没帮助,搞不好还会拉低调性。”
陆岩刚要反驳,林曦却突然攥紧了手里的黑色水笔,笔杆上的纹路都被捏得清晰可见。她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尖点在江城的位置——那里离他们所在的城市不远,高铁只要两个小时。“我们现在首要任务不是打造品牌,是活下去。”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让项目转动起来,让团队有活干,让大家这个月能拿到工资,比什么都重要。”
苏瑾愣了愣,低头翻了翻手里的方案,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指尖在“都市职场短剧”的标题上划了道弧线:“林曦说得对。地方平台钱少,但合作灵活,不用走冗长的审核流程,正好能当我们的练兵场——我们把原本计划的12集短剧,拆成24集单元剧,每集20分钟,围绕‘社区故事’‘职场小事’做内容,成本能降一半,制作周期也能压缩到一个月。”她抬头看向陆岩,眼神亮了点,“而且,万一我们在地方台做出爆款,口碑发酵起来,未必不能反向输出到一线平台——去年那个《小巷人家》,不就是先在地方台火了,才被视频平台买走的吗?”
“关键是,要快。”林曦突然指节敲了敲桌面,目光扫过在场的人,“恒星现在肯定以为我们已经垮了,我们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敲定第一家合作方。拖一天,团队就多一分散的风险。”她转身回到工位,飞快地打开电脑,屏幕光映在她脸上,能看到眼底的红血丝,“我现在就改方案,把单元剧的分集大纲和预算表做出来,陆岩,你联系江城地面频道的张主任——上次行业峰会你跟他交换过名片,他当时说过缺民生类的内容。”
“好!”陆岩立刻摸出手机,从桌角的杂物堆里翻出那张皱巴巴的名片,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字,嘴角难得有了点笑意,“张主任那人我有印象,实诚,不搞虚的,应该能谈。”
苏瑾也立刻行动起来,把地方台的资料按城市分类整理,用便利贴贴好重点:“我负责临州的两家新媒体平台,他们昨天还在朋友圈求合作,我直接带着《浮灯》的成片过去——上次《浮灯》在短视频平台小火过,他们肯定有印象。”
凌晨两点半,工作室里终于有了点动静。林曦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邻里故事》单元剧方案”的标题渐渐成型;陆岩对着手机,反复修改着发给张主任的消息,删了又改,最后只留了一句:“张主任,我是织梦的陆岩,有个贴合江城民生的单元剧项目,想明天上午登门拜访,10分钟就行。”;苏瑾则把《浮灯》的成片拷进U盘,塞进随身的黑色文件袋,又把新改的预算表打印出来,按页码理好,放进文件夹里——文件夹的边角已经磨破了,还是他们刚成立工作室时买的第一批办公用品。
天快亮的时候,林曦终于把方案改完,导出pdF发进工作群。陆岩和苏瑾也收拾好了行李——就一个双肩包,装着换洗衣物、项目方案和《浮灯》的成片。“我去江城,最早一班高铁7点10分,赶得上见张主任。”陆岩把文件袋夹在胳膊下,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门口走,连哈欠都顾不上打。
“我去临州,高铁8点半的,到了直接去平台公司。”苏瑾也拎起包,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林曦,“工作室就交给你了,稳住大家。”
林曦点点头,送他们到门口。外面的天刚蒙蒙亮,路上只有零星的环卫工在扫地,冷风卷着落叶吹过来,陆岩裹紧了外套,突然回头笑了笑:“等着我们的好消息,争取一周内搞定!”说完,就和苏瑾并肩走进了晨雾里,两个身影不算高大,却透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们知道,这一去,是织梦唯一的机会,只能成,不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