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纳波利斯卫理公会医院·第三天清晨
陆鸣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
第一个恢复的是听觉——监测仪发出的规律“嘀嗒”声，窗外隐约的鸟鸣，走廊里护士推着推车走过的轻微滚动声。然后是触觉：柔软的床单，右腿上厚重的固定支架，以及肌肉深处那种奇异的、仿佛被无数细针同时轻刺的麻痒感。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视网膜投影在视野中悄然展开，淡绿色的文字清晰可见：
“深度修复进度：93%”
“剩余时间：2小时17分钟”
“右腿腓肠肌状态：二级拉伤修复中，轻微撕裂已愈合87%”
“警告：修复期间禁止移动右腿，否则可能导致修复失败、伤势加重”
陆鸣尝试抬了抬左手——还能动。他艰难地转头，看到床边的椅子上，科比·布莱恩特正闭着眼睛假寐，身上还穿着湖人训练服，脚踝上的护具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醒目。
“你睡了38个小时。”科比没有睁眼，声音里带着疲惫，“队医说这是身体自我保护的深度休眠。”
陆鸣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干得像沙漠：“水……”
科比这才睁开眼睛，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起水杯，插上吸管递到陆鸣嘴边。陆鸣吸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刺痛后的舒爽。
“感觉怎么样？”科比放下水杯，在床边坐下。
“腿……麻。”陆鸣的声音依然沙哑，“像有蚂蚁在爬。”
“那是好事，”科比说，“布莱恩医生说你伤势恢复的速度是医学奇迹。按正常进度，你现在应该还在IcU里疼得打滚，而不是在这跟我说话。”
陆鸣看向自己的右腿——厚重的固定支架从大腿中部一直延伸到脚踝，像个白色的钢铁牢笼。他想尝试动一下脚趾，但立刻被警告：
“禁止移动！修复最后阶段极度脆弱！”
他只能放弃，重新看向科比：“比赛……我们赢了？”
科比笑了，那是种疲惫但骄傲的笑：“赢了。118:117。你在失去意识前投进的最后一个球，是助攻德怀特打成2+1，然后他又命中了一个罚球——这三分为我们锁定了胜局。”
“乔治……”陆鸣艰难地问。
“76分。”科比的表情变得复杂，“总决赛单场历史第一。但他输了比赛。”
病房里沉默了几秒。陆鸣能想象到那种感觉——倾尽一切创造历史，却换不来胜利。那是比惨败更残酷的体验。
“G5……”陆鸣说，“什么时候？”
“后天晚上，”科比看着他，“在斯台普斯。”
“我要打。”
科比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陆，听着。你的伤势——”
“我能打，”陆鸣打断他，眼神坚定，“系统……我的恢复速度比你们想象的快。给我两天，我能站在场上。”
科比盯着他的眼睛，良久，才缓缓开口：“布莱恩医生说，即使你恢复得再快，G5最多也只能打10-15分钟，而且必须穿着特制的护具，不能做急停、变向、全力起跳。你觉得这样的你，能帮助球队吗？”
陆鸣沉默了。10-15分钟，不能急停变向，不能全力起跳——那几乎等于一个只会定点投篮的高个子射手。在这个级别的比赛中，这样的球员很容易被针对。
“但我必须去，”陆鸣说，声音很轻但坚定，“这是我的球队，这是我的总决赛。我不能坐在更衣室里看着你们打G5。”
科比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训练，”他突然说，“如果你今天下午能下床走路，明天能完成简单的投篮训练，后天……我会考虑让你进大名单。但只是进大名单，不代表你能上场。明白吗？”
陆鸣点头：“明白。”
科比转身看着他：“还有一件事。拉里·伯德已经放话，G5步行者会用一切办法攻击你——如果你上场的话。他们会专门设计针对你伤腿的战术，兰斯·史蒂芬森可能会‘不小心’撞到你的右腿，罗伊·希伯特会在篮下用身体冲撞你。你真的准备好了？”
陆鸣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右腿深处传来的麻痒感，感受着肌肉纤维正在被某种力量快速修复的奇异触感。
“系统，”他在心里问，“修复完成后，我能承受多大的对抗？”
“评估中……修复完成后，右腿腓肠肌强度将达到正常水平的89%，但韧性仅为76%。建议：避免高强度对抗，尤其是侧面冲撞。若遭遇恶意犯规，再次受伤概率高达61%。”
陆鸣睁开眼睛，看着科比：“我准备好了。”
科比看了他几秒，点头：“好。那你先休息，下午队医会来给你做检查。如果他说可以，明天早上我带你去训练馆。”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陆，记住，第七冠很重要。但你的职业生涯更重要。别做傻事。”
门轻轻关上。病房里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监测仪的“嘀嗒”声。
陆鸣看着天花板，视网膜投影上的倒计时在跳动：2小时11分钟……2小时10分钟……
洛杉矶·湖人训练馆·同一天上午
训练馆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气氛。没有音乐，没有玩笑，只有篮球撞击地板的“砰砰”声和球鞋摩擦地面的“吱吱”声。
德安东尼站在场边，双手抱胸，看着场上正在进行的分组对抗。科比带着一组（尼克·杨、史蒂夫·布雷克、保罗·加索尔、乔丹·希尔），对阵纳什带领的另一组（韦斯利·约翰逊、乔丹·法玛尔、萨克雷、凯利）。
“停！”德安东尼突然喊了一声，球员们停下动作。
他走到场地中央，指着刚才的进攻回合：“科比，你刚才那个背身单打，为什么在包夹形成后还要强行转身？”
科比擦了擦汗：“因为训练大纲上写的是‘低位单打练习’。”
“但实战中，那个位置你会被三人包夹！”德安东尼提高了音量，“陆不在，步行者会肆无忌惮地包夹你。所以你要做的不是强打，是快速出球！”
他在白板上飞快画着：“看，当你在低位接球，希伯特从弱侧过来包夹时，底角的尼克是空的。你要做的，是在包夹形成的瞬间，就把球传过去。明白吗？”
科比沉默了几秒，点头：“明白。”
“再来！”德安东尼拍手。
训练继续。这次科比在低位接球，希伯特（由萨克雷扮演）果然扑过来包夹。科比立刻将球分给底角的尼克·杨，尼克·杨接球出手——
“唰！”
三分命中。
“好球！”德安东尼鼓掌，“这就是我们G5要打的篮球——快速传导，果断投篮！”
训练进行了两个小时。德安东尼不断喊停，纠正每一个细节：挡拆后换防的时机，弱侧协防的轮转，快攻中传球的选择……没有陆鸣的湖人队，需要重新调整战术体系。
训练结束时，球员们瘫坐在地板上，大口喝着功能饮料。
“累死了……”尼克·杨喘着粗气，“我感觉我的肺在燃烧。”
“这才只是开始，”科比坐在他旁边，用毛巾擦着汗，“G5的强度会是今天的三倍。步行者没有退路了，他们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
这时，训练馆的门被推开，球队总经理米奇·库普切克走了进来，脸色凝重。
“迈克，科比，”他招招手，“来一下办公室。”
总经理办公室
库普切克关上门，打开平板电脑，调出一段视频。画面中，保罗·乔治正在印第安纳的训练馆里加练三分，旁边站着拉里·伯德。
“这是我们的人今早拍到的，”库普切克说，“乔治在G4后只休息了一天，昨天就开始恢复训练。伯德亲自陪练，重点是……”
他快进了视频，画面定格在乔治的一个动作上——突破后急停，面对防守人强行起跳，在空中扭曲身体后投篮。
“他在练习高难度下的得分，”库普切克继续说，“很明显，G5他会继续疯狂出手。而且……”
他又调出另一段视频，是兰斯·史蒂芬森的采访片段。这个留着地垄沟发型的后卫对着镜头说：“我们会去洛杉矶把比赛带回来。我知道有些人受伤了，但这就是比赛。球场上的事，就要在球场上解决。”
“他在暗示什么？”德安东尼皱眉。
“他在暗示，他们会针对陆的伤腿，”科比冷冷地说，“伯德放话，史蒂芬森放话——这是心理战。他们想让我们犹豫，想让我们为了保护陆而不敢让他上场，或者上场后不敢做动作。”
办公室里沉默了几秒。
“陆的恢复情况怎么样？”库普切克问。
“布莱恩说他在创造医学奇迹，”德安东尼说，“但即使如此，G5最多也只能打10-15分钟，而且必须严格限制动作。”
库普切克看向科比：“你觉得，如果陆只打10-15分钟，我们能赢吗？”
科比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边，看着训练馆外的停车场，那里已经聚集了几十名湖人球迷，举着“带回第七冠”的标语。
“没有陆，我们是一支优秀的球队，”科比缓缓说，“但步行者现在是一支绝望的球队。绝望的球队比优秀的球队更可怕。”
他转过身：“但如果陆能打10-15分钟——即使只是站在那里拉开空间，即使只是投几个定点三分——他就能改变步行者的防守策略。他们不敢放空他，这就给了我和其他人更多空间。”
“但那很冒险，”库普切克说，“如果他在场上再次受伤……”
“那是他的选择，”科比打断他，声音很平静，“陆是成年人了，他知道风险。我们要做的，是尊重他的选择，然后尽一切努力在他上场的那10-15分钟里，把分差拉开到安全范围。”
德安东尼和库普切克对视一眼。
“那就这么定了，”库普切克最终说，“陆进入G5大名单，但上场时间严格控制在15分钟以内。如果比赛中出现任何不适，立刻换下，没有商量的余地。”
印第安纳·步行者训练馆·同一天下午
训练馆里的气氛比湖人那边更加压抑。球员们在进行高强度防守演练，身体碰撞的声音像沉闷的鼓点。
拉里·伯德站在场边，手里拿着战术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再来！”他喊道，“罗伊，你的补防太慢了！陆鸣如果上场，他一定会在弱侧等待空位三分！你要在他接球的瞬间就扑上去！哪怕犯规，也不能让他轻松出手！”
希伯特点头，喘着粗气。这个2米18的巨人已经连续训练了三个小时，汗水像小溪一样从脸上流淌。
“保罗，”伯德转向乔治，“你的任务更简单：得分。G5我不要你传任何球，拿到球，就攻击。科比防你，你就单打科比；包夹你，你就强行出手。我要你带着‘要么赢球要么回家’的心态去洛杉矶。”
乔治擦掉汗水，眼神里有一种近乎空洞的专注。G4的76分透支了他太多，但此刻，那双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焰。
“兰斯，”伯德最后看向史蒂芬森，“你的任务最特殊。”
史蒂芬森挺直身体。
“如果陆鸣上场，”伯德的声音很平静，“我要你全程盯防他。贴着他，用身体对抗，让他每一次接球都困难。明白我的意思吗？”
史蒂芬森咧开嘴笑了：“明白，教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伯德盯着他看了几秒：“记住，我要的是聪明的防守，不是愚蠢的犯规。如果你因为恶意犯规被驱逐，我会让你在板凳上坐完整个休赛期。”
笑容僵在史蒂芬森脸上。他点头：“明白了。”
训练继续。伯德走到场边，助理教练递给他一瓶水。
“你觉得他们能翻盘吗？”助理教练低声问。
伯德喝了一口水，看着场上奔跑的球员：“历史上，总决赛1:3落后翻盘的概率是3.4%。但概率是给外人看的。对我们来说，概率只有两种：0%或者100%。”
他顿了顿：“而且陆鸣受伤了。这是我们的机会。”
“但如果他上场呢？”
“那更好，”伯德笑了，那是种冰冷的笑，“一个瘸腿的mVp，比一个健康的mVp更容易对付。篮球是残酷的运动，伤病也是比赛的一部分。”
洛杉矶·傍晚
陆鸣拄着拐杖站在训练馆的罚球线上。他的右腿依然裹着厚重的护具，但至少可以承重了。
科比把球传给他：“试试。”
陆鸣接过球，深呼吸，屈膝——右腿传来一阵刺痛，但可以忍受。他起跳，出手，动作明显比平时慢，发力也不够充分。
“哐！”
打铁，砸在后沿。
“再来。”科比捡回球，再次传给他。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前十个投篮，陆鸣只进了三个。他的出手弧线太平，发力不连贯，落地时右腿明显不敢完全承重。
“休息一下。”科比说。
陆鸣摇头，擦了擦汗：“继续。”
他又投了二十个。命中率慢慢提升到40%，但动作依然僵硬。
“系统，”他在心里问，“我的投篮手感什么时候能恢复？”
“评估中……右腿发力不协调影响上肢力量传导，预计完全恢复需要48小时。建议：改用单脚起跳（左脚）投篮，减少右腿发力。”
陆鸣尝试用左脚单脚起跳——动作更别扭，但至少发力连贯了。接下来的十个投篮，他进了六个。
“有进步，”科比点头，“但比赛中，防守人不会让你这么舒服地单脚起跳。”
“我知道，”陆鸣喘着气，“但总比投不进球好。”
这时，训练馆的门被推开，尼克·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嘿，你们看这个，”他把报纸递给科比，“《印第安纳星报》的头版。”
科比接过报纸，头版标题赫然写着：
《瘸腿的国王能守住王座吗？——论陆鸣强行复出的巨大风险》
文章详细分析了陆鸣的伤势，引用“匿名医学专家”的话，称二级拉伤后强行复出可能导致职业生涯缩短3-5年。最后一段写道：“湖人管理层面临着艰难选择：是赌上未来核心的健康去追逐第七冠，还是保护资产放眼长远？无论选择哪条路，这个决定都将被历史评判。”
科比把报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垃圾。”他冷冷地说。
陆鸣看着垃圾桶里的纸团，沉默了几秒：“他们说得对，这确实是个赌博。”
“但赌博的人是你，”科比看着他，“不是你，不是库普切克，不是我。是你选择赌上自己的腿。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让你这场赌博值得。”
他拍了拍陆鸣的肩膀：“明天最后一天训练，后天晚上，斯台普斯见。”
陆鸣点头。他看着科比离开训练馆的背影，又看看自己裹着护具的右腿。
视网膜投影上，修复进度已经跳到99%。
还剩1%。
还剩24小时。
G5。
第七冠。
一切，都将在后天晚上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