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不必再争执,此事已定。”
“京师乃我大明之首都,是我朝最为核心之地,亦为天下首善之区。”
“可你们不妨出去看看,到外城走一遭,今日的北京城究竟是何光景?”
“秩序紊乱,各衙门职责交错,权责不清,毫无章法。”
“遇事则互相推诿,或拖延不理,无人愿担责任,以致百姓怨声载道,私下称朝廷与官府无所作为。”
“这还是天子脚下的京畿重地,已然如此,其余各省,尤其是西北、两广、云南等偏远之地,情形恐怕更为不堪。”
“朕已下定决心,势必要革除积弊,先从京师改起。”
变革旧制,重整京城格局,刻不容缓。
故今日朱由校召集百官议事,意在设立新衙门,明晰职权,划分职责。
同时削弱六部权力,以便更好掌控全局与朝政。
今日议定之事,便是创立一全新机构——警部。
另将五城兵马司改制,更名为城防部,不再沿袭户籍世袭之旧例。
此二部将与传统的六部及军部并列,自成体系,直属皇帝与内阁统辖。
此举势必引发文官集团的反对。
但朱由校心意已决,断无更改可能。
更何况,内阁与六部之中最具分量的大臣,皆站在皇帝一方。
其余人之异议,终究难撼大局。
警部之设立,必遭文臣抵制与攻讦。
因该衙门几乎与刑部职能重叠,其所有职权,实为自刑部分割而来。
一旦警部成立,刑部将如兵部一般,徒有其名,实权尽失。
盖因朱由校已将刑部原有的缉捕、狱政之权悉数收回。
自此以后,刑部之职责仅限于修订与推广《大明律》,以及案件归类整理。
审案之权虽仍保留,然审理之时,刑部不再独断专行。
而是以警部官员为主导,刑部官员为辅佐,负责记录案情,确保审判公开公正。
当然,此规仅适用于普通案件;若涉及重大要案或宗室内部事务,则仍需大理寺与都察院共同参与。
但主导之权,仍在警部手中。
为防警部日后落入文官掌控,重蹈六部覆辙,与皇权抗衡。
朱由校决定,警部高层职位,一律任用武将出身者担任。
至于副职及其他低权之位,可酌情交由文官充任。
毕竟治国理政,仍需饱学之士操持;武将多缺乏文墨修养,性情刚直易怒,朱由校也担忧他们难以胜任如此繁重之责。
想到此处,朱由校不禁唏嘘,这皇明学院的建制与课程仍显单薄。
军校之事也须加紧筹办,身边可用之才实在匮乏。
而由五城兵马司改组而成的城防部,今后将专司外城及近郊的防卫事务。
原兵马司人员需全面整编,择其精壮堪任者留用。
再以羽林军中因战致伤、无法前线作战的老卒,担任教官与基层军职。
从辅兵营抽调部分士卒补充缺额,短期内拼凑出三到五万兵力,并非难事。
城防军由勋臣统率,组建一支直属皇帝指挥的城防卫队,不归军部节制。
如此一来,权责清晰,各司其职。
皇城有锦衣卫、腾骧四卫等亲军,以及东西厂的番子密探监察四方。
内城由御林军镇守,外城交予城防军,三方互不隶属,皆直接受命于他这位皇帝,可谓稳妥周全。
他的羽林军乃是一支精锐野战劲旅,耗费巨量钱粮与光阴训练,装备当下最精良的兵器甲械。
若仅用于戍城守门,岂非明珠暗投?
且此制度不仅施行于京师,朱由校日后更欲将其推行全国。
以城防军取代旧日卫所军,建立一支常备武装,驻扎于各地重镇与要隘。
统一归五军都督府调度,将兵权彻底收回,脱离兵部与文官掌控。
实现军政分离,自然水到渠成。
朱由校此举,实属被迫为之。
虽已设立军部,名义上统管全国军务。
但其权限,仅限于边军与营兵。
传统的卫所体系,依旧被地方衙署把持,非一纸诏令便可轻易更易。
他亦不可能贸然颁下圣旨,一举废除百年卫所制度。
无论是否握有嫡系军队,是否身处太平时节,此举皆不可轻举妄动。
更何况如今内忧未平,外患频仍,他又已彻底开罪文官士绅集团。
倘若此时强行动摇卫所根基,必遭天下文武群起攻之,顷刻间烽火遍地,民变四起。
那些世袭军职的军官们绝不会坐视不理,若朱由校执意硬闯,触怒全国卫所武官,终将自食其果,反噬自身。
因此他苦思良久,方拟定此迂回之策。
既能悄然瓦解卫所体制,又能善用现有资源,重组一支忠于自己的新式军队,进而牢牢掌控江山社稷。
正因如此,今日文华殿中,文臣们罕见地再度团结一致,齐声反对。
然而朱由校如今威望鼎盛,早已非他们所能撼动。
他一锤定音,又有保皇派官员纷纷附议,议案当即拍板落定。
新任翰林院学士刘能当场拟就诏书,随后经内阁用印,再由皇帝亲施玉玺与朱批。
整套流程竟未耗时半刻钟,朱由校不由得再次感叹:唯有自身权柄稳固,行事方可畅通无阻。
但他未曾察觉,那些反对大臣,乃至素来中立之人,个个咬牙切齿,愤恨难平。
皇帝屡次践踏他们的底线,步步蚕食其权力,试问谁能甘心?
可惜无人敢挑战朱由校之权威,唯恐稍有不慎,便步上刑场,落得千刀万剐之下场。
决议既成,朱由校心情畅快,遣散群臣后,正欲前往坤宁宫闲步,忽见魏忠贤匆匆而来。
只见他满脸喜色,躬身启奏:
“万岁爷,张世泽已返京师,逆首叶宗留与邓茂七,俱已押解入城。”
“老奴恭贺万岁爷。”
得此讯息,朱由校当即打消了前往后宫的念头,立即于文华殿召见张世泽。
“臣南京兵备副将、南京守备左参军、中军都督府五军断事官张世泽,奉皇命镇守南都,幸未辱命,今向陛下复旨。”
说实话,初见张世泽之时,朱由校几乎未能认出其面目,此人变化着实惊人。
然而他心中亦感欣慰。如今的张世泽,早已不是当年初披战甲的新卒,历经锤炼,已然堪称为将之材。
自己一番苦心栽培,终究没有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