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缕残阳被霍姆斯盆地荒芜的地平线吞噬,佩恩远征团的车马终于在这片死寂的山谷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布尔德勒住马车,沉重的护手甲指向那片被巨大岩石堵塞的入口。他声音沙哑,连日奔袭让这位领队眼窝深陷,但目光依旧锐利如鹰。“布莱恩,你还认得出来吗?”
布莱恩翻身下马,铁靴踏在干裂的土地上发出闷响。他大步走到岩壁前,粗糙的手掌抚过风化的石面。
“岩石移位了,但山势没变。”他猛地一拳砸在石面上,尘埃簌簌落下。“该死的,当年我们逃出来时,这外面可是能吞噬活人的迷雾。”
在他们身后,民夫们已经在巴德的吆喝声中开始行动。铁镐与岩石碰撞的火星在暮色中四溅,每一次敲击都在山谷间激起空洞的回响。
佩恩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帐前,褪去手套的手指在羊皮地图上划过。当他抬起头时,盔甲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冷光。
“格翼。” 一个瘦削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你带沙利亚从上面进去。”佩恩说,“在天完全黑透前,我要知道里面是不是已经成了变异兽的巢穴。”
格翼无声地点头,转向正在检查皮鞭的沙利亚,她腰间的短匕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抓紧了。”格翼让‘暴风’展开双翼,沙利亚敏捷地攀上巨鹰的后背,双臂环住格翼的腰部。
随着有力的振翅声,二人腾空而起,在渐浓的夜色中化作一个模糊的黑影,越过巨石屏障消失在山谷内侧。
营地陷入紧张的寂静。福克斯始终按着战锤站立,目光死死盯住入口。布莱恩则不停踱步,铁靴碾碎地上的枯枝,发出刺耳的断裂声。
“太安静了,”布莱恩突然停下,“连只夜枭都听不见。” 泰兰德缓缓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当年那些巨蚊,翅膀扇起来就像地狱里的风车。”
突然,空中传来破风声。格翼骑乘的‘暴风’如断线的风筝般急速滑坠而出,在即将触地前猛地展开双翼,激起漫天尘土。沙利亚从他背上跃下,脸色苍白。
“里面……”她喘着气,指向已经被民夫清理出缺口的入口,“是拉雅姆母体,在叛军山寨中见到的那种,它在吸取生命力转换……制造可以控制的异兽,就如转换虚弱的人类变成掠食者一般,我一进去就感受到能量被迅速抽离,差点回不来。”
“休斯里克,你给他们治疗一下!你们等我命令,谁都不允许进去。”
众人还要再说,他已经独自闪出,冲入谷地。
佩恩身影如同一道撕裂阴影的黑色闪电,携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悍然撞入那能量疯狂流失的转换法阵之中。脚下步伐诡异而迅捷,每一次点地都炸开一圈尘土,身体在冲刺中带出模糊的残影,峡谷两侧的岩壁在他眼角的余光中飞速倒退。
他左手紧握的墨晶正微微发烫,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法阵那贪婪的抽吸之力牢牢隔绝在外。
视线中,谷中无数痛苦扭曲的变异蚁群,他却牢牢锁定躲在巨石后的目标——那团令人作呕的、搏动着的无数猩红触手的肉堆。就在他神识扫中那根缠绕在触手间的墨晶刹那,佩恩动了!
没有一丝迟疑,力量从脚底轰然爆发,地面龟裂。他整个人如一张拉满弓射出的利箭,瞬间“闪现”至母体身侧。剑,不知何时已然出鞘,冰冷的剑光如同死神的叹息,划破空气,带着凄厉的呼啸,直斩向那根缠绕着墨晶的触手!
“嘶——!”
母体发出一种混合着惊惧与愤怒的尖锐嘶鸣,它庞大的躯体剧烈颤抖,数条粗壮的、布满粘液的触手如同狂舞的毒蟒,骤然回防,试图封堵、缠绕那夺命的剑光。
“噗!噗!噗!”
剑光过处,坚韧的触手如同朽木般被轻易斩断,墨绿色的汁液四处飞溅,落在岩石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绝对的力量碾压!母体那点防御,在巅峰序列的佩恩面前,脆弱得可笑。
就在更多触手疯狂涌来的同时,佩恩脑中警铃大作——那种熟悉的、能量内核极速坍缩的不祥预感再次降临!
“还想自爆?!”佩恩眼中厉色一闪,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几乎在预警传来的同一瞬间,他凝聚已久的神识已化作一根无形的“精神尖刺”,无视了物理的阻隔,狠狠刺入母体那混乱的核心意识之中!
“唳——!!!”
母体准备自爆的能量流被强行打断,发出一阵足以撕裂灵魂的高频次声波尖啸,峡谷内的空气都随之震颤。但它失控的刹那,对佩恩而言已然足够!
手腕一转,剑光再起!这一次,精准无比地掠过那根因精神冲击而僵直的触手末端。
“唰!”
缠绕着墨晶的触手应声而断!佩恩左手如电探出,在空中一把攫住那脱落的墨晶,触手温热。东西到手,他毫不恋战,身形借着前冲之势猛地向后倒掠,足尖连连点地,快得带出一串残影。
也就在他退开的下一秒——
“轰!!!”
恐怖的爆炸以母体为中心猛然释放,猩红的血肉混合着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状向四周疯狂扩散,碾碎一切!佩恩周身能量光芒大盛,源力暴转而出,提供的能量瞬间形成护盾,硬生生顶住了这毁灭性的冲击,气浪撕扯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却无法让他后退半步。
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准的猎鹰,穿透爆炸的烟尘与混乱的能量流,立刻捕捉到了一个趁乱弹射而出、试图借机遁走的小巧身影——那蜘蛛模样,头部巨大,复眼闪烁着邪恶光芒肉球的拉雅姆寄生体核心!
“你跑不了!”
佩恩低喝一声,身形再次消失于原地,以远超对方的速度后发先至,瞬间追及。剑光再闪,这一次只是一记干净利落的横削,寒芒如新月般掠过那丑陋的头部。
剑锋一触即收,毫不拖泥带水。
“滋啦——!”
刺耳的腐蚀声紧接着响起,那寄生体被斩开的创面喷溅出大股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液体,将落点的地面和岩石瞬间熔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白烟滚滚。
佩恩静立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手中新得的墨晶,与他原有的那一块,隐隐产生着共鸣。
当最后一道能量的光芒消失沉入地底,笼罩山谷的暗黑色能量轨迹迅速消失。
佩恩指尖刚触到第二根墨晶的温润,震耳欲聋的咆哮便撕裂了空气。十余头巨型掠食者——它们覆着骨甲的胸膛剧烈起伏,猩红眼珠死死锁定这个窃取至宝的人类——如同决堤的洪流冲垮岩堆,碾碎沿途的一切。
一声长哨——!
佩恩的哨声未落,谷外骤然爆发出震天的战吼。福克斯一马当先,精金战锤划破长空,他身后的战士们如钢铁洪流倾泻而入。
“全部杀光!”佩恩厉声下令。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迎上兽群。首当其冲的掠食者扬起利爪当头拍下,佩恩却不闪不避,长剑自下而上撩起惊世剑光——没有花哨的变招,只有快到极致的直线。剑锋劈开骨甲时发出琉璃破碎的脆响,紧接着是肌肉撕裂、骨骼崩断的轰鸣。那庞然大物竟被从中一分为二,污血如暴雨般泼洒在焦土上。
侧翼传来战锤轰击的闷雷。福克斯矮身避开横扫的尾刺,战锤带着千钧之势砸在变异掠食者的膝关节。骨裂声如雪山崩塌般清晰可闻,巨兽哀嚎着倾倒。不待它挣扎,福克斯已跃上其脊背,战锤高举过头顶,锤头凝聚的源力绽放出太阳般的光芒。
“给老子碎!”
战锤轰然落下,那颗堪比磐石的头颅像熟透的南瓜般爆开,红白之物溅上福克斯的胸甲。他甩了甩锤头的黏液,咧嘴露出嗜血的冷笑。
与此同时,三道银辉在战场各处亮起。其他结纹序列的高武们结成品字形,剑锋划出的光弧交织成死亡网络。每当银辉闪过,必有掠食者被精准地分割成规整的肉块——或是被斩断颈椎,或是被洞穿心脏。他们如同演练过千百次般,在十息之内便将最凶暴的几只巨兽变成了逐渐冰冷的尸体。
山谷深处,布莱恩正率领步兵方阵推进。他的吼声在岩壁间回荡。重盾层层相扣,长矛从间隙中突刺。那些刚从变异中虚弱苏醒的蚂蚁尚未恢复力量,只能在绝望中被矛林钉穿在岩壁上。绿色血液很快汇成了溪流,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酸腐气味。
佩恩甩去剑刃上的血珠,掌心墨晶突然传来灼热的悸动。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拉雅姆各地的秘密祭坛正在运转,更多变异法阵在阴影中编织,积蓄怪物的可控数量。黑袍者们则倾巢而出狩猎天光,启动引导云母星,夺取更多墨晶,却万万没想到有人会杀回这个被遗忘的山谷。
“真是...赚大了。”他轻抚剑柄低语,抬头望向那些在屠戮中哀嚎的蚁群,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