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寰帝朝第四次大朝会,万星殿的螭吻骨柱蒙着北境特有的霜色星尘 —— 骨缝里蛰伏的噬星草枯须正顺着星尘纹路攀爬,每根须尖都挑着细小的冰晶,冰晶里冻着昨夜矿脉震颤的残影。沈静姝指尖抚过御案上新呈的《星宴税制疏》,朱批未干的朱砂墨迹突然沸腾,无数细若发丝的噬星草根系从墨中涌出,如活物般缠绕着 “权柄课税” 四字,根须末端刺入御案木纹,竟与地脉深处传来的低频震颤形成共振。
“东境十二州急奏星髓共振!” 钦天监正的嘶吼被器物碎裂声截断 —— 他怀中那具陨铁铸就的浑天仪突然从赤道环处崩裂,碎块飞溅时擦出淡金星火,仪中以星髓凝结的模拟星轨正疯狂扭曲,与殿外天穹的真实星辰彻底错位,北斗七星倒转如逆流的河,“矿脉震颤已连震三日夜,震源深处... 隐约传来餐叉划擦矿壁的锐响!”
永宁侯府的老仆默然上前,紫檀木匣开启的瞬间,一股星锈味混着蛊雾湿腥气弥漫开来。阮清鸿手绘的《星脉堪舆图》在半空展开,泛黄的宣纸上墨色掺着星髓结晶,边缘还留着饕餮齿啃咬的参差缺口。当图纸与浑天仪碎片在地面重叠,图面骤然亮起数百个裹着淡金瘴气的光点 —— 每个光点都在微微搏动,光点旁浮起的蝇头小楷正是朝臣名号,而光点核心隐约可见星窖石门的轮廓。
星胎忽然从御座旁跌撞跑来,孩子手中把玩的青铜星耕犁模型还沾着北境星尘,犁头嵌着的守门人星纹碎片在奔跑中发出细碎嗡鸣。他猛地将犁砸向堪舆图中央,犁尖触及光点的刹那,整幅图爆发出青铜色星旋,星旋中竟浮起阮清鸿持笔绘图的虚影,虚影消散时,现场三位尚书额间同时烙下灼热墨色的餐叉印记,印记随呼吸明暗,如嵌在皮肉里的活物。
“法则十,” 沈静姝帝冕垂旒无风自动,旒珠碰撞声如碎玉坠冰,飞溅的星力在半空凝成锁链 —— 锁链由星族古刻纹编织而成,链节处缠着噬星草枯须,“私藏星筵器皿者,器皿充公,人贬星耕。”
刑部尚书突然发出困兽般的咆哮,双手猛地撕开官袍,心口处嵌着的鸽蛋大星髓结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淡金色溶液顺着衣襟滴落,在御案上聚成扭曲的古神文 “献祭”,每个字符都在蠕动,仿佛要挣脱台面。“陛下明察!臣等府中星窖实为当年阮将军督建... 说是为囤积净化星髓所用!”
话未说完,三位尚书突然齐齐抽搐倒地。他们七窍同时涌出墨色星瘿,那些囊泡状的星瘿裹着星髓蠕虫,落地即爆发出甜腥瘴气;更骇人的是他们的脊骨正以诡异角度扭曲,脊椎节凸起如餐刀弧度,齿间钻出半寸长的银白锯齿,咀嚼声从喉咙深处传来 —— 那是暗中供奉古神餐叉,被残念啃噬灵台的代价!
星胎踮脚伸手,指尖轻触刑部尚书额间的餐叉印记。孩子指尖淌出的淡金星力如水流般渗入皮肉,溃散的星瘿瞬间在空中重组,化作一册星力织成的绢帛《星筵器皿登记册》。册页自动翻动,每一页都用朱砂标注着藏器府邸与器物形制,“永宁侯府:饕餮樽仿制品三具”“户部尚书府:古神餐勺残片一块” 的字样刺痛眼目,更令满朝哗然的是末尾朱印:“藏器者逾半数朝臣”,页边还嵌着阮清鸿的私章,章纹已被饕餮齿痕侵蚀大半。
“重订《星筵禁绝令》。” 沈静姝挥袖间,腕间归墟印爆发出紫金色强光,将新法条文烙在虚空 —— 条文墨字缠着淡紫蛊纹,每个字都在吞噬周围星力,“私藏器皿者贬为星耕使,三年不得近矿脉;所有器皿熔铸为星耕农具,犁头须嵌净化蛊纹。”
朝会散时,星耕使的急报如惊雷炸响,令殿内瞬间死寂。那传令兵甲胄崩裂,护心镜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甲缝里嵌着的噬星草腐叶还在蠕动:“东境矿脉... 掘出七具尸身!尸身还在动,掌心攥着的餐叉... 正跟着小殿下的星纹颤!”
当夜子时,观星台的青铜象限仪突然发出悲鸣。沈静姝捻起一缕飘至眼前的银白星力,指尖刚触便觉灼痛 —— 这波动竟源自星胎的卧榻。她循迹望去,只见孩子裹着蛊母锦衾熟睡,梦呓中逸出的星力如丝线般缠绕着榻边的《星筵禁绝令》,正将绢帛染成暗金色餐巾纹理,纹路间绣着细密的饕餮纹,与古神宴席的餐具分毫不差。
沈静姝指尖凝起星力,顺着波动溯源而去。维度缝隙在眼前裂开,一股混杂着星髓甜腥与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无数面目模糊的饕客围坐在虚空宴席旁,他们手中的餐具皆由星髓与骸骨铸成,而宴席中央的青铜餐盘上,萧煜的守门人星纹正燃成金色火焰,火焰舔舐着餐盘边缘,渐渐浮现出下一道菜名 —— 那用星髓写就的 “星寰帝” 三字,每一笔都爬着噬星草根系,仿佛已将猎物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