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陈渊右脚踩着维修槽边缘，左手指尖已经摸到了工具包的拉链。他没动，脸上还是那副投降的样子，可眼睛一直盯着对面那个摘了头盔的男人。
对方站着没动，但眼神变了。刚才还带着掌控一切的冷意，现在却多了一丝迟疑。
“升维核心？”那人终于开口，“你从哪听来的这个词？”
陈渊心里一松。
成了。
他知道这个词不在公开档案里，是老周昏迷前塞进芯片的最后一段话。说出口那一刻，他就赌对方会动摇。
“你们以为只有你们知道真相？”陈渊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大断网那天，不是系统崩溃，是有人主动切断了所有逃生通道。对吧？你们清除了第一批实验体，就为了给第二批腾位置。”
男人瞳孔缩了一下。
旁边的士兵也微微偏头，动作几乎不可察觉，但陈渊看到了。
他们不知道这些事。
至少，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你在胡说什么。”男人嘴上否认，脚步却往后退了半步。
就是现在！
陈渊猛地抬腿，一脚踢开维修槽盖板，手一抄就把震源器抓在手里。他顺势翻滚到设备背后，背靠着外壳，心跳快得像要撞出胸膛。
枪声没响。
敌人没开火。
因为他们不敢——炸药就在主设备底下，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触发连锁反应。
“林悦！”陈渊对着耳机吼，“你还在线吗？回答我！”
耳机里只有一片杂音。
三十七秒。
他咬牙，把震源器调到最大功率，贴在地面。低频震动顺着金属传开，干扰敌方外骨骼的平衡传感器。最近的一个士兵晃了一下，膝盖微弯。
机会！
陈渊冲出去，一脚踹在那人腰侧，夺过脉冲步枪。但他没时间瞄准，另外三人已经扑上来。
他翻身躲进两台设备之间的窄缝，枪被卡住抽不出来。眼看对方举枪，他把震源器往地上一摔，按下启动键。
嗡——
整片地面颤了一下。
三个士兵同时踉跄，阵型乱了半拍。
够了。
陈渊抽出枪，朝天花板连开两枪。火花四溅，照明系统闪了几下，忽明忽暗。
黑暗中，他听见通风管道传来一阵刮擦声。
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个人影从上方翻下来，单膝跪地，顺势一滚，稳稳站起。
黑色作战服，左腿还在流血，右手握着一把改装匕首。
林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你还真敢一个人往狼窝里钻。”
陈渊咧嘴笑了：“你不也来了？”
“少废话。”她喘了口气，“我能撑三十秒，别让我白跳。”
两人背靠背站定。
对面的敌人重新列队，但没再逼近。他们显然没想到林悦能自己切断神经链接回来。
“你们已经被系统标记为异常数据。”为首的男人大声说，“只要我们重启主脑，你们的记忆、意识、行动逻辑都会被覆盖。她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
陈渊没理他，只低声问：“还记得废土第一天吗？你说‘这破地方连风都是锈的’。”
林悦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
“我还说……你要请我喝合成咖啡。”
她说完，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下一秒，她手腕一抖，匕首甩出，正中最近一个士兵的外骨骼关节。那人手臂瞬间失灵，武器掉落。
战斗爆发。
陈渊端起抢来的步枪，压低身子扫射，逼得敌人趴下。林悦从地上捡起另一把枪，一边后退一边点射，精准打掉两个监控探头。
“左边！”林悦喊。
陈渊立刻转身，看见两名士兵正绕后包抄。他扔掉空弹匣，掏出最后一颗干扰弹，拉开拉环往地上一砸。
白烟炸开。
趁着视线受阻，他冲进烟雾，用枪托猛击一人颈部，再一个肘击放倒第二个。
林悦那边也不轻松。她腿部受伤，移动受限，只能靠战术翻滚和近身格斗周旋。但她拼得凶，每一击都往关节缝隙里钻。
一个士兵被她割断能源管，外骨骼当场瘫痪。
“他们增援要到了！”林悦边打边喊，“控制室信号在变强！”
陈渊点头，一边把震源器重新装好，一边往设备方向退。
目标明确：让敌人跟着他们靠近炸药区域。
他故意露出破绽，假装体力不支，踉跄几步撞在设备上。果然，剩下的四个士兵立刻分两组包抄，步步紧逼。
二十三秒。
陈渊背靠设备，看着林悦也被逼到角落。
“准备好了吗？”他低声问。
“随时。”她抹了把脸上的血。
陈渊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喊：“林悦！跳！”
两人同时向中间扑去。
就在他们跃起的瞬间，地面震动加剧。
二十。
十九。
十八。
敌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林悦已经在空中拧身，将一枚小型燃烧弹甩向敌群。
火光炸开，热浪席卷。
七个人全被卷了进去。
十二。
十一。
十。
警报灯开始疯狂闪烁，电力供应出现波动，墙上的显示屏接连熄灭。
九。
八。
七。
陈渊落地时滚了一圈，抬头看见那些精锐士兵挣扎着爬起，有的外骨骼冒烟，有的直接趴在地上不动了。
六。
五。
四。
林悦拖着伤腿爬到他身边，呼吸急促：“倒计时多少？”
“三。”
两人同时看向那台原型机。
红光仍在流动，但节奏乱了。
二。
一。
轰——！
一声闷响从设备底部炸开，没有火焰，但冲击波像锤子一样砸向四周。金属外壳崩裂，管线断裂，能量流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蓝色电弧。
三名离得最近的士兵被掀飞，撞在墙上滑落，一动不动。
其他人东倒西歪，头盔碎裂，通讯中断。
整个核心室陷入混乱。
电力彻底中断，应急灯亮起，红光摇曳。
陈渊趴在残骸旁，耳朵嗡嗡响。他伸手摸到林悦的手腕，还有脉搏。
“你还活着？”他问。
“废话。”她咳了一声，“我不是程序。”
“我知道。”他说。
他撑着站起来，腿一软差点跪下，硬是咬牙挺住。手腕上的终端突然震动，一行绿色信号跳出来：【机甲唤醒协议已激活，车库上升中】。
他低头看着那行字，又看了看四周。
敌人还没死光。
还有人在动。
其中一个正艰难地抬起手，要去按腰间的通讯器。
陈渊走过去，一脚踩住他的手腕。
那人抬头看他，眼里全是恨。
“你们赢不了。”他说，“这只是开始。”
陈渊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你说得对。”
然后一拳砸在他太阳穴上。
人倒了。
他转头看林悦，她正靠在一块断裂的钢板上，脸色发白，但眼神清醒。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等我的机甲上来。”他说，“然后把这里炸成渣。”
远处，地下车库的升降平台发出机械运转声，缓缓上升。
一道银灰色的轮廓在黑暗中逐渐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