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炸弹在沈州白脑中轰的一声炸开。
巨响。
震得他脑袋发懵。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乔声坐直了身子,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跟季司南,要结婚了。”
“结婚?”沈州白有些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什么意思?”
季司南在沈州白略显呆滞的目光中,拉住了乔声的手,“结婚的意思就是,男女双方自愿结合,按照法律规定的条件和程序,确立夫妻关系,共同生活。”
“我他妈问你了吗?”他暴喝一声,眼睛死死盯着乔声,“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你们要结婚了。”
“司南解释的很详细啊,就是字面的意思。”
“呵……”沈州白看着二人并肩携手的模样,觉得眼眶都在发疼,“好,很好,确实是个好消息。既然如此,那真是恭喜你们了。”
说着,沈州白起身,只觉得大脑眩晕,身体猛地虚晃一下,险些摔倒。
他扶住卡座的椅背,勉强站稳,整个人都仿佛被抽空了一样,背影狼狈地缓步离开了。
直至沈州白的身影完全消失,乔声面上极力保持的微笑才瞬间收起。
她转身,抽出被季司南拉住的手,“啪”的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甩了季司南一巴掌。
力道之大,震得她手都麻了。
季司南偏过脸去,半边脸都快没知觉了。
半晌,他回过头,眼神阴鹜地看向乔声,“你应该庆幸,我不打女人。”
“所以呢,我还得谢谢你了?”
“不应该吗?毕竟,我还没有拆穿你。”
“季司南,我建议你挂个精神科看看脑子。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脑子有病的人。说什么对我感兴趣,你觉得我会信吗?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嫁给你的。死都不会!”
“话别说这么早嘛,”季司南舌尖顶了顶发痛的腮帮子,“有你求我的时候。”
乔声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你给我滚远点,我不想再见到你!再跟踪我,我一定报警!”
说完,她抄起手包,转身离开。
季司南又恢复了放荡不羁的样子,戏谑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这么心疼的话,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乔声没理,她只想躲开这个疯子,离他远远的。
……
馥城又下雪了。
不是之前那种夹杂着雨点,带着潮湿,沁进人骨髓的小雪,而是寒冬腊月里,那种铺天盖地、带着某种决绝意味的大雪。
硕大的雪片,被凛冽的寒风裹挟着,从墨黑的天幕中倾泻而下,密密麻麻,无声无息,却带着淹没一切的气势。
沈州白走出酒吧很远后,渐渐停了脚步,僵在原地,积压了一整天的怒火,被这漫天狂卷的大雪,严严实实盖住了,只剩下一种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大衣的褶皱里。他没有拂去,只是怔怔地看着这片苍茫的世界。
行人匆匆,车辆缓行,每个人都急着奔向一个温暖的归宿。
而他呢?他的归宿在哪里?
乔声说,要和季司南结婚。
结婚……
“结婚的意思就是,男女双方自愿结合,按照法律规定的条件和程序,确立夫妻关系,共同生活。”
所以,他们都有归宿,只有自己没有,是这个意思吗?
好可笑。好他妈的可笑。
一种巨大的荒谬和孤独感在漫天的大雪中,淹没了他。
他摇摇欲坠,心口疼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缓缓半蹲下去,紧紧捂住了心口,仿佛空气被剥夺了似的,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头顶的雪消失了,一片阴影温柔地笼罩下来,隔绝了冰冷的雪幕。
沈州白僵硬地缓慢抬起头,只见聂詹詹撑着一把透明的伞,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那一刻,她明媚阳光又挂着狡黠的笑容,穿过了漫长的岁月,与记忆里那个笑容重叠在了一起。
“沈哥哥,你还欠我一顿饭呢,咱们什么时候去吃呀?”
……
乔声在元旦前夕交付了两笔大的订单,给工作室所有人都发了奖金,让他们好好过节。
袁笑笑最近交了个男朋友,正是蜜里调油的状态,每天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你收敛些,没看到你乔姐最近状态不好吗?”薛婉在茶水间边冲咖啡边提醒她。
袁笑笑还没说话,只听乔声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咱们公司可没有规定员工谈恋爱不许笑的,薛总,你太霸道了。”
薛婉“啧”了声,“我为了谁啊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袁笑笑说:“哎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那什么,这样,元旦我请两位姐姐吃饭行不行?去玉带江的游轮餐厅,听说上面巨气派,我还没去过呢。正好,吃完饭咱们一起看烟花秀,数倒计时。”
乔声本想拒绝,薛婉却立刻附和,“这个提议不错!咱们好久没在一起热闹了,到时候谁都不许带男朋友啊,就我们三个。”
两人齐齐看向乔声。
乔声知道,两人是变着法的想让自己出去散心呢,于是笑了笑,点点头,“好。”
……
自去康复中心那天起,乔声没有再回过乔园。
李嫂打电话来问,乔声说工作忙,她租的公寓离公司近,暂时不回去住了。
乔延在一旁撅着嘴,吵吵闹闹要去找她。
乔声轻声安抚了他几句,说过段时间就回去看他。
“姐姐,你是不是跟哥哥吵架了?”
乔声微微顿住,回答:“没有。”
“你骗人。哥哥最近好吓人,我都不敢跟他讲话。”
“真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哥哥最近工作不太顺心,你别惹他生气,乖乖听话,知道吗?”
乔声刚说完话,就听那边传来沈州白严肃的声音。
“乔延,你在跟谁打电话?”
乔声明显能感觉到乔延吓了一跳,紧接着,电话那头就传来呵斥声,“不许随便给不相干的人打电话,否则……”
否则什么,她没听到,因为电话已经被掐断了。
乔声的内心又升腾起一股怒火,什么叫,随便、给、不相干的人、打电话?
乔声觉得电话那头的男人非常陌生,陌生到她感觉这是她从来没有认识过的沈州白。
电话挂断后,手机显示的界面是她之前正在看的医院的手术信息。
医院的短信,提醒她周四去办住院,周五上午十点开始手术。
沈州白冷漠的声音让她觉得,不要这个孩子,真是无比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