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大胜,魔族溃退,陨星防线内外一片欢腾。然而作为此战首功之臣的赵小白,却在接受完军方最高层的嘉奖与接见后,婉拒了所有的庆功宴请和势力招揽,手持那枚代表着无上荣耀与机遇的“悟道山”闭关令牌,悄然离开了喧嚣的前线。
悟道山,并非灵界某处具体山岳,而是人族最高议会掌控的一处独立洞天,是灵界人族疆域内法则最为清晰、道韵最为浓郁之地。据说其核心乃是一块自仙界坠落的“悟道石”碎片所化,历经人族先贤无数代经营布置,方成此修行圣地。非对人族有泼天大功者,或身具逆天资质、经议会特批的核心种子,绝无进入可能。
通过一座戒备森严、由三位合体期修士共同看守的远古传送阵,赵小白只觉得周身空间法则剧烈波动,眼前景象豁然一变,已置身于一片奇异的天地之间。
脚下是氤氲的灵气化作的云海,无边无际。云海之中,零星悬浮着数十座大小不一的仙山。每一座仙山都笼罩在不同的法则光晕之中——有的烈焰环绕,焚尽虚空;有的冰晶凝结,寒意刺骨;有的剑气冲霄,锐不可当;更有一些,生机勃勃,绿意盎然,或是死寂沉沉,幽冥隐现。
空气中弥漫的已不再是寻常的天地灵气,而是近乎实质的法则碎片与道韵灵机,呼吸之间,都感觉元神在雀跃,对天地万物的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不愧是悟道山。”赵小白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连体内沉寂许久的《药神典》功法都自行加速运转起来。他按照令牌指引,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云海深处一座被青、白二色道韵光华笼罩的中型仙山。
此山名为“两仪峰”,蕴含生死轮转、阴阳相济之意,与他所修的生命法则以及经历大战后对毁灭、杀戮的感悟隐隐相合,正是最适合他闭关的场所。
山峰之上,并无华丽殿宇,只有几间简朴的石室,以及石室外天然形成的平台。赵小白选定主室,挥手布下数重隔绝探查与扰乱的禁制,盘膝坐于中央的蒲团之上。
他并未立刻冲击修为,而是首先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识海与丹田。
星辰本源果争夺战的惊险画面一幕幕重现。魔君的滔天魔威,合体大能交手时崩碎虚空的恐怖景象,守护星兽那足以撕裂星辰的咆哮,以及最后时刻,他伸手触及那冰凉果实,感受其中蕴含的、足以让大乘修士都心动的磅礴本源之力时的悸动……
生死一线间的大恐怖,虎口夺食时的大勇气,与战友并肩、为人族争运的大担当……种种情绪、感悟、道韵,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又被他的元神冷静地梳理、吸收、消化。
他首先感悟的是空间法则。
无论是空冥那神鬼莫测的空间挪移,还是自己使用破空符时对空间通道的切身感受,亦或是魔族魔君撕裂虚空的手段,都让他对“空间”这一至上法则有了更直观、更深刻的认识。
在他的元神感知中,周围原本稳固的空间,此刻仿佛变成了由无数细微“丝线”编织而成的布帛。这些“丝线”便是空间法则的基础显化。他尝试以神念轻轻拨动这些“丝线”,周身便泛起细微的空间涟漪,身形可在方寸之间进行近乎无迹可寻的闪烁挪移。虽然远不如空冥那般精妙,更无法与魔君相比,但相较于闭关前,已是天壤之别。
紧接着,他的心神主要沉浸在对生命法则的感悟上。
得自流云古战场的生命法则碎片,在万法源海药神宗遗迹中参悟“万药图录”的收获,以及在碧落界帮助世界树疏导能量、获得生命枝丫的体验,此刻在悟道山这等环境下,开始真正地融会贯通。
他“看”到了石室外岩石缝隙中,一株嫩绿的小草顽强生长的全过程。生命的萌发、挣扎、汲取、壮大……其内部蕴含的生机流转,如同最绚烂的道纹,在他心神中清晰勾勒。
他又回想起战场上的死亡与毁灭。魔气侵蚀下生命的凋零,战友自爆时那决绝的绚烂……生与死,创造与毁灭,本就是一体两面,相互依存,相互转化。
他的元神深处,《药神典》总纲中关于“生命本源”的晦涩篇章,此刻如同被擦去了尘埃的明珠,逐字逐句地亮起,散发出深邃的道韵。他对于“太乙清灵丹”、“太玄长生丹”等高阶丹药的理解,瞬间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以往许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炼丹关窍,此刻豁然开朗。
丹田之内,那尊与赵小白面容一致,周身缠绕着淡金、翠绿、银白三色法则光晕的元神,愈发凝实。元神双手虚抱,仿佛托举着一方微缩的天地,其中隐隐有草木生发、虚空开辟、火焰跳跃、冰晶凝结的异象生灭。
时间在深度闭关中飞速流逝。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赵小白完全沉浸在法则的海洋里,忘记了外界的纷扰,甚至忘记了自身的修为境界。他时而枯坐数载,纹丝不动,周身道韵流转;时而起身,以指代笔,在虚空中勾勒出玄奥的法则符文;时而取出造化炉,并不炼丹,只是以心神沟通,感受这件通天灵宝内蕴含的造化生机,印证自身所学。
他服用的丹药极少,到了他这个境界,单纯的灵气积累已非关键,对法则的领悟才是突破的阶梯。悟道山提供的近乎液化的精纯灵气,足以支撑他的一切消耗。
第四十五年。
这一日,赵小白心有所感,自深层次的悟道中醒来。他并未睁眼,但神念却如无形的潮水,缓缓扩散开来。
原本,他炼虚中期时,神念可覆盖方圆数万里,细致入微。而此刻,在生命法则与空间法则双双取得突破的带动下,他的神念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十万里、二十万里……最终稳定在方圆三十万里的恐怖范围!
三十万里内,云海翻腾的韵律,其他仙山上闭关者无意中散发的法则波动,甚至更深层次虚空中的能量暗流,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湖之中,秋毫毕现。
与此同时,丹田内的元神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三色法则光晕彻底稳固,并且变得更加凝练,如同三条实质的光带,环绕元神飞舞。元神的高度也凭空增长了三成,面目清晰,宛如实质,散发出的威压比闭关前强大了数倍不止!
周身经脉之内,法力如同长江大河般奔腾咆哮,质量与总量都发生了质的飞跃。四肢百骸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仿佛一拳便能轰碎星辰。
炼虚后期,水到渠成!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声势浩大的雷劫,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完成,如同春雨润物,自然和谐。这正是根基无比扎实、感悟远超当前境界的体现。
赵小白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无数世界在生灭,有草木枯荣在轮回,有空间层层叠叠地拓展。过了许久,这惊人的异象才缓缓内敛,恢复成往日的深邃与平静。
他感受着体内奔腾浩瀚的力量,以及元神与天地间那无比紧密、如臂指使的联系,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五十年闭关,不仅修为顺利晋升炼虚后期,更重要的是,对生命法则的领悟已达至一个极深的境界,空间法则也成功入门,并熟练掌握了数种实用的空间神通。如今的实力,比之闭关前,强了何止十倍!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略显僵硬的筋骨,体内顿时传来一阵如同雷鸣般的噼啪声响,那是气血奔腾、力量充盈到极致的表现。
目光穿透石室的禁制,望向云海之外,仿佛看到了丹霄阁,看到了药尘师父,看到了玉瑶,也看到了更加广阔无垠的星空与未来。
“炼虚后期……距离合体,又近了一步。”赵小白轻声自语,眼神中充满了对更高境界的向往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