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的圣殿深处,一间静谧的房间里,光线透过雕花的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混合着灵草的清芬,营造出一种安宁而肃穆的氛围。
谢婉莹盘膝坐在铺着雪白兽皮的蒲团上,双目轻阖,双手结印置于腹前,一身淡紫色的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星辉,那是星力在体内缓缓流转的迹象。
她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整整四天了。
这四天里,她几乎没有挪动过身体,也没有进食,全靠体内储存的星力维持生机。她的意识沉入识海,一遍遍地冲击着那层阻碍小宇宙觉醒的无形壁垒,试图唤醒潜藏在本源深处的力量。
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识海深处始终一片平静,那所谓的“小宇宙”就像沉在深海里的珍珠,任凭她如何呼唤,都没有丝毫回应。
“呼……”
谢婉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在空中凝结成一道淡淡的白汽,又渐渐消散。她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平日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此刻却带着一丝疲惫与迷茫,眼尾甚至泛起了淡淡的红痕。
她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划过微凉的肌肤,轻声呢喃:“已经四天了……还是觉醒不了。”
房间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提醒她时间的流逝。她想起四天前芬里特临走时说的话——“小宇宙的觉醒,往往需要极致的压迫,或许是生死关头的顿悟”。
“难道真的像大哥哥所说的那样,非要面临生死关头,才有一丝机会吗?”谢婉莹喃喃自语,眉头微微蹙起。
她从小在圣域长大,父亲是圣尊巅峰的强者,芬里特等十二宫宫主也对她呵护备至,几乎从未让她受过半点委屈,更别说生死危机。四年前那次遭遇红影的袭击,已经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可那时她只顾着害怕,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觉醒”。
“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谢婉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扇雕花木窗。窗外是圣域的庭院,几株千年古松在风中摇曳,松针发出“簌簌”的轻响,远处的白玉台阶上,偶尔有身着素色长袍的侍女走过,步履轻缓,生怕惊扰了圣殿的宁静。
她望着庭院里那片精心打理的花圃,里面栽种着圣域特有的“凝星花”,花瓣上凝结着点点星辉,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这些花是她亲手种下的,如今开得正盛,可她却没什么心情欣赏。
她的思绪像一团乱麻,越理越乱。
父亲说过,圣女遴选只剩下一年时间。若是在这一年内无法觉醒小宇宙,晋升圣尊,她就会失去成为圣女的资格。这不仅仅是一个头衔的问题——圣域需要一位圣尊级别的圣女来主持祭祀,维系与天地法则的沟通,而她作为圣域之主的女儿,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责任。
更重要的是,她自己也不甘心。
这些年来,她付出的努力不比任何人少。天不亮就起床修炼,夜深人静时还在钻研典籍,身上的伤痕换了一茬又一茬,只为能早日突破瓶颈。可现在,她却像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去路,无论如何都迈不过去。
“如果觉醒不出小宇宙,就无法晋升圣尊……”谢婉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也就只能一辈子卡在星者这个阶段了。”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星者巅峰固然已是凡人中的佼佼者,可在真正的强者眼中,依旧如同蝼蚁。她想起父亲和芬里特挥挥手就能移山填海的力量,想起他们谈论圣尊境界时眼中的敬畏与向往,心中就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
她不想一辈子只做个被人保护的公主,她想拥有保护别人的力量,想站在和父亲、芬里特同样的高度,想亲自去看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想……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沐暃面前,告诉他自己也变强了。
可现在,这一切都像是镜花水月。
谢婉莹抬手抚上胸口,那里挂着一枚小小的星辰玉佩,是母亲留下的遗物。她记得母亲临终前曾说:“真正的力量,不在于境界的高低,而在于心的坚定。”
“心的坚定……”她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她的心不够坚定吗?不,她比谁都想变强。可为什么……就是觉醒不了呢?
她想起沐暃。芬里特说,沐暃如今已是九段星者,还亲手斩杀了刚晋升到圣尊级别的顾冠中。那个曾经和她一起历练的少年,已经成长到让她仰望的地步了吗?若是见面,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这个想法让她脸颊微微发烫,随即又生出一丝不服气。她谢婉莹,凭什么要比别人差?
“或许……我该出去走走。”
一个念头突然在她脑海中闪过。一直待在圣域这座温室里,或许永远也找不到觉醒的契机。芬里特说过,他的小宇宙是在与妖兽的生死搏斗中觉醒的,沐暃能斩杀顾冠中,想必也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
难道自己真的要像他们一样,去面对那些血腥与危险吗?
谢婉莹的心里有些犹豫。她从小就怕疼,更怕死,可一想到自己可能永远卡在星者巅峰,想到那些期待的目光,想到远方那个可能正在不断变强的身影,她的犹豫又渐渐被决心取代。
她关上窗户,转身回到房间中央,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一柄长剑上。那是母亲生前使用的佩剑,剑身如秋水,剑柄上镶嵌着一颗淡蓝色的宝石,散发着淡淡的寒气。
她走过去,轻轻握住剑柄,将长剑从剑鞘中抽出。“噌”的一声轻响,剑身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清冷的光芒,映照出她眼底渐渐燃起的决心。
“父亲,大哥哥,对不起了。”谢婉莹轻声说道,“我想自己去试试。”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去会遇到什么,也不知道能否找到觉醒的契机,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但她知道,若是再这样坐以待毙,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谢婉莹简单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放了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一些疗伤的丹药和父亲给她的保命符箓。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没有留下一张字条——她怕自己看到父亲担忧的眼神,会忍不住退缩。
她走到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熟悉的房间。这里有她从小到大的记忆,有温暖的呵护,有舒适的生活。但现在,她要暂时离开这里了。
深吸一口气,谢婉莹拉开房门,像一只向往天空的鸟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圣殿外的晨雾中。
晨雾很浓,能见度不足五尺,将她的身影渐渐吞没。她的脚步很轻,却异常坚定,一步步朝着圣域的出口走去。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不久,圣殿最高处的阁楼里,谢双芥和芬里特正凭栏而立,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真的要让她这么做吗?”芬里特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她从未独自历练过。”
谢双芥轻轻抚摸着胡须,目光深邃,良久才叹了口气:“雏鹰总要离开巢穴,才能学会飞翔。有些路,必须她自己走;有些坎,必须她自己跨。或许……这就是她的命数。”
他抬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屏障笼罩了圣域的出口,却在谢婉莹即将走出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暗中派人跟着她,不要干涉,除非她真的遇到必死的危机。”谢双芥说道。
“是。”芬里特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知道,婉莹这一步,终于迈出去了。
而此刻的谢婉莹,已经走出了圣域的范围。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在她身上,带着一丝暖意。她回头望了一眼被云雾笼罩的圣域,那里是她的家,是她的港湾。但现在,她要转身,去迎接属于自己的风雨了。
“小宇宙……”谢婉莹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眼神坚定,“我一定会找到你。”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山林中,步伐轻快而坚定。属于她的历练,才刚刚开始。而那潜藏在她体内的小宇宙,或许正在某个未知的角落,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刻。
圣域的圣殿依旧宁静,凝星花在庭院里静静绽放,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命运的齿轮,已经因为这个少女的决定,悄然转向了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