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代千寻并没有急着起身。
身为一个需要在学弟学妹面前保持“精神导师”逼格的高级讲师，如果看到一只肥羊就急吼吼地亲自冲上去推销，那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不仅掉价，还容易引起对方的警惕。
真正的猎人，往往只需要动动手指，猎物就会自己把脖子伸进圈套里。
他的目光在周围这圈“信徒”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坐在他对面、正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的一个戴着厚底眼镜的男生身上。
这男生职业是【元素学徒】，典型的书呆子，性格内向且极度渴望认同感。
“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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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赋：认知潜入
级别：b
能力：你可以将自己的精神力伪装成目标最渴望的情绪波动，从而无视大部分低阶心理防线，直接植入暗示。一旦植入成功，受术者基本不可能通过逻辑自查发现异常，因为那股念头会完美地伪装成“我自己的想法”。
限制：
1. 冷却时间24小时。
2. 随着植入指令的复杂程度提升，成功率呈指数级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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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条大鱼，浪费一次24小时的冷却，值了。”
无形的精神波动，悄无声息地渗入了对面那个眼镜男的大脑皮层。
此时此刻，那个男生正盯着面前那杯已经冷掉的咖啡发呆。
他的脑子里正在疯狂打转，思考着等会儿在读书会上该怎么发言才能显得自己很有深度。
“今天的议题是‘如何在物质世界中重塑灵性’……我是该引用柏拉图的洞穴理论呢？还是该谈谈最近很火的量子力学与意识纠缠？”
就在他纠结得头发都要掉两根的时候，一阵莫名的悸动像电流一样穿过他的脑海。
视线“不自觉”地向旁边飘去，越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独自坐在窗边、正在阅读《尤利西斯》的忧郁背影。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那是……多么孤独而高贵的灵魂啊，”男生在心里感叹着，一种强烈的“共鸣”油然而生，“他在渴望交流，他在等待救赎。就像曾经迷茫的我一样。作为已经找到了‘真理’的先行者，我有义务去拉他一把，让他感受到集体的温暖！”
这种想法是如此的自然，如此的合情合理，以至于那个男生完全没有意识到，就在半秒钟之前，他还根本没注意到那边坐着个人。
他激动地转过头，压低声音，用一种发现了新大陆的语气对神代千寻说道：
“神代学长，您看那边那个正在读乔伊斯的人……虽然他看起来很冷漠，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灵魂频率似乎和我们很接近。那种在喧嚣中独自守望的孤独感……简直就是为了‘真理’而生的苗子。”
神代千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转变为一种赞许和欣慰。
“冈本君，你的感知力进步很快啊。”
他轻轻点了点头，用一种仿佛在谈论宇宙奥秘的深沉语调说道：
“确实。在那副冷漠的皮囊之下，藏着一颗正在哭泣的灵魂。
“所谓的缘分，不就是两个孤独的频率在茫茫人海中偶然发生的共振吗？既然你听到了他的呼唤，那就去吧。去试着邀请他，也许，这正是命运指引我们来这家咖啡馆的原因。”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云山雾罩、假大空到了极点。
但在已经被洗脑且刚刚被植入了暗示的男生听来，这简直就是来自导师的最高肯定！
“是！学长！我这就去！”
他激动得脸都红了，觉得自己此刻是一个要去传播福音、拯救迷途羔羊的圣徒。
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扶正了眼镜，带着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与使命感，站起身来。
穿过咖啡馆的过道，在那几桌还在偷看林天鱼的女生们诧异的目光中，径直走到了那个角落。
站在林天鱼桌前，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既热情又不失礼貌，但那种因为紧张而略显僵硬的肢体语言还是出卖了他。
“那个……打扰一下。”
看着那个依然沉浸在书本里、连头都没抬的英俊青年，他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说道：
“这位同学，我看你在读《尤利西斯》……
“冒昧问一句，你是否也觉得，在这个充满了物质噪音的世界里，寻找真正的精神家园……是一件很孤独的事情呢？”
林天鱼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慢吞吞地翻过一页书，直到把那种“沉浸在文学世界里被人打断后的那一丝不悦与茫然”演绎到位了，才缓缓抬起头。
这种高冷的态度反而让那个男生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这就是个恃才傲物、孤独且渴望被理解的高端知识分子！
男生指了指林天鱼手里的书，试图寻找共同话题，脸上堆起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这种晦涩的书，现在能静下心来读的人可不多了。请问……您也是早稻田大学的学生吗？如果是的话，或许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这是个很标准的起手式。
先用共同的兴趣爱好拉近距离，再通过确认“校友”身份建立信任感。只要林天鱼点头承认，下一步就是顺理成章地邀请他加入那个看似无害的“读书会”了。
说实话，林天鱼刚才那一瞬间，差点就想顺着这哥们儿的话头，来一句“我觉得我是”。
毕竟他只要把那个【虚无·编织】的效果加强一下，别说是早稻田的学生了，就算他说自己是早稻田的校长私生子，这帮人估计也能信个七八成。
但理智这东西，就像是悬崖勒马的缰绳，及时把他从那种想要满嘴跑火车的冲动里给拽了回来。
不行，这个人设太容易穿帮了。
早稻田虽然人多，但真正的“圈子”其实很小。尤其是像这帮搞灵修、明显属于那种有点才华又有点中二的精英小团体。
到时候只要随便来个“哎呀你认识那个谁谁谁教授吗”，或者是“你也是那个社团的吧”，这天就没法聊了。
谎言这东西，细节越多越容易塌房。
更不能说是“东京大学”的。虽然东大的牌子够硬，但那帮国立大学的天之骄子，在早稻田这帮私立精英眼里，那简直就是“阶级敌人”。
那是抢占了他们资源、霸占了他们未来的官方亲儿子。
思索至此，林天鱼合上手里的《尤利西斯》，推了推那副金丝边眼镜，脸上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早稻田吗？很遗憾，虽然我很欣赏这里的自由学风，但我并不是这里的学生。我是庆应义塾大学文学部的。因为觉得那边的氛围……稍微有点太过于‘商业化’和‘浮躁’了，所以偶尔会跑来这边，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