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东京,樱花已过了最盛烂漫的时节,但空气里仍残留着些许甜腻的气息,混合着新生草木的清新。帝丹高中迎来了新的学期,校园里充斥着制服笔挺、充满朝气的少年少女,以及对于新班级、新同学、新学年的种种期待与躁动。
在这片青春的洪流中,二年b班的工藤新一,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焦点之一。
“喂,快看,是工藤君!”
“就是他吗?那个解决了‘月影岛连环杀人案’的高中生侦探?”
“不止呢!上周杯户町美术馆那起诡异的馆长自杀案,听说也是他看破是他杀,并且找到了关键证据!”
“哇!‘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报纸上真的是这么写的耶!而且,他本人比照片上还要帅啊!”
类似的窃窃私语,如同无法断绝的溪流,在帝丹高中的走廊、食堂、体育馆的各个角落悄然流淌。女生们投来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好奇,男生们则混杂着些许嫉妒与更多的钦佩。他那略显凌乱的刘海下,是俊朗而轮廓分明的脸庞,一双湛蓝色的眼眸总是闪烁着锐利而充满智慧的光芒,嘴角时常挂着一抹自信甚至有些许张扬的弧度——虽然他本人对这副皮相带来的关注度,远不及对一道复杂谜题的兴趣。
作为他青梅竹马的毛利兰,自然是这一切议论的中心听众之一。听着好友铃木园子和其他女生们对新一毫不吝啬的赞美,她心里自然是与有荣焉的,白皙的脸颊上会泛起淡淡的、与有荣焉的红晕。但有时,当那个“推理狂”又一次因为一个突然的电话,或者看到报纸上某条社会新闻就双眼放光、立刻抛下约定飞奔而去时,她也不免会鼓起腮帮,带着几分无奈和担忧,对着空荡荡的身边抱怨:
“真是的,新一那个笨蛋!一碰到案子就什么都忘了,说好了一起去给爸爸买下酒菜的……”
此刻,那位正被小兰抱怨的“推理狂”,刚刚经历了一场头脑的风暴,正处在成功破解谜题后的兴奋余韵之中。
案发现场是米花町一栋高级公寓的顶层复式。死者是一位知名的艺术品收藏家,被发现时倒在门窗反锁的书房内,胸口插着一把装饰用的匕首。初步勘察,一切迹象都指向自杀或意外。书房空调设定在低温,发现尸体时,室内温度很低。
“工藤老弟,你看这……”目暮十三警部挺着他那标志性的肚子,眉头紧锁,习惯性地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高中生。高木涉警官则拿着笔记本,一脸期待地跟在后面。
新一没有立刻回答。他像一只敏锐的猎犬,在书房内缓缓踱步,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细节——书桌上略显凌乱的文件,地毯上不易察觉的、几乎与地毯绒毛融为一体的微小水渍痕迹,紧闭的窗户缝隙,以及……空调出风口的朝向和温度设定。
他的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将一个个看似孤立的线索飞快地排列、组合、推演。
“低温……延迟……冰……” 他喃喃自语,脑海中闪过在夏威夷,Ken教练曾带他进行过的一次关于物质状态变化与时间差的模拟实验。当时他们用不同纯度的冰块,测试其在特定温度下的融化速度,并应用于一个模拟的“时间差”逃脱装置。
灵光骤现!
他猛地蹲下身,用手指轻轻触摸那块几乎看不见的湿润痕迹,又抬头看向空调出风口和死者倒下的位置。
“目暮警官,这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新一站起身,声音清朗而笃定,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密室谋杀!”
他走到房间中央,开始了他经典的推理秀。
“凶手利用了我们发现尸体时间与真正死亡时间之间的空白!他事先制作了一根足够长的、头部异常尖锐的特制冰针。在杀害死者后,他将冰针固定在某个临时支架上,针尖对准死者心脏大致位置,然后调整空调至强力制冷模式,迅速离开并从外部利用某种细线技巧完成密室伪装。”
“随着时间推移,书房温度急剧下降,延缓了冰针融化的速度,但也同时在加速这一过程。当室内温度低到一定程度,支撑冰针的微小结构(可能是另一小块纯度不同的冰或某种易脆材料)因持续低温而变得脆弱,最终断裂,导致冰针在自身重量或残留动能下刺入死者胸口,造成‘刚刚被杀’的假象。而这块几乎看不见的水渍,就是冰针完全融化后留下的唯一痕迹!凶手巧妙地利用了空调定时装置和冰的物理特性,为自己制造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他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每一步推理都指向唯一的真相。最终,在确凿的证据链面前,那位原本镇定自若的嫌疑人——死者的商业合伙人,脸色惨白地瘫软在地,承认了因财务纠纷而起杀心的事实。
“工藤老弟,真是多亏了你啊!”目暮警官重重地拍着新一的肩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赞赏和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这么精巧的诡计,差点就被他蒙混过去了!”
高木涉也满脸崇拜地记录着,仿佛在记录教科书般的案例。
新一自信地笑着,用手习惯性地擦了擦鼻尖,那句经典的口头禅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真相只有一个!无论凶手设计得多么巧妙,只要行动过,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这种将无数杂乱无章、甚至互相矛盾的线索,通过敏锐观察和严谨逻辑,一步步梳理清晰,最终无可辩驳地指向唯一真实的过程,让他感到无比的兴奋与满足。这比任何电子游戏、任何体育比赛都更让他着迷。他的思维敏锐如刀,观察力细致入微,逻辑链条坚不可摧,这一切固然有他与生俱来的、继承自那位推理小说家父亲的卓越天赋,但工藤新一自己内心深处很清楚,每年在夏威夷,那位神秘的Ken Shirakawa教练所给予他的、远超普通高中生兴趣班范畴的“特训”,对他能力的塑造起到了何等关键的作用。
无论是驾驶汽车、摩托艇甚至小型飞机时,Ken教练要求他必须理解其核心机械原理和故障应对;还是格斗训练中,不仅仅是学习招式,更要深刻理解人体脆弱点、发力技巧和如何在劣势环境下脱身;抑或是那些涉及基础化学(辨别微小差异的药剂)、物理(如同本次案件的原理应用)、痕迹学(追踪与反追踪)、甚至初级密码破译的模拟实践……所有这些看似杂乱的技能,都极大地拓宽了他的知识边界,塑造了他更具弹性、更多元、也更贴近实战的思维方式。这让他在面对那些精心伪装的罪案时,往往能跳出常规的刑侦框架,从更刁钻、更本质的角度找到突破口。
“不过,跟Ken教练教的东西比起来,这些案子里的诡计……”新一有时在深夜整理案件笔记时,会忍不住停下笔,陷入沉思。Ken教练的训练,涵盖面太广,针对性太强,尤其是那些关于安全意识、环境利用、紧急避险的内容,仿佛……仿佛是在为他未来某一天,需要独立应对某种更庞大、更精密、也更危险的局面而做准备。这种感觉很微妙,缺乏证据,更像是一种直觉,但他无法忽视,心底甚至隐隐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对那种未知挑战的期待。
他的名声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响。不再局限于米花町和警视厅的熟人圈,开始接到来自大阪、横滨甚至更远地方的警方顾问邀请,或者某些陷入绝望的普通民众的求助信。几家知名的媒体杂志也对他进行了专访, “关东的高中生侦探”、“警视厅的救世主”、“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等称号频繁见诸报端,那张自信飞扬的年轻面孔,开始被更多日本民众所熟悉。
他享受着凭借智慧破解谜题、将凶手绳之以法、为受害者伸张正义的巨大快感。少年人意气风发,站在光芒之下,认为自己正走在一条通往理想彼岸的康庄大道上。他并未敏锐地察觉到,当他的名字和事迹频繁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时,那过于耀眼的光芒,也正不可避免地,将他一点点投射进某些潜伏在都市阴影最深处的、冰冷而无情的视野之内。
一些隐藏在普通社会表象之下的黑暗势力,其情报网络中,或许已经悄然添上了一个新的、需要稍加留意名字——“工藤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