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通道的尽头是一扇锈蚀的金属门，门缝间渗出暗黄色的粘稠液体。凌渊将手掌按在识别面板上，心源流模拟着低级研究员的灵炁波动。门闸发出病态的吮吸声后缓缓开启，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与腐烂血肉的气味扑面而来。
眼前的景象让墨影不自觉地握紧了弩柄。
这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墙壁由半透明的生物膜与金属管道交织而成，紫色的光路在膜壁内如血管般搏动。数十个圆柱形培养槽整齐排列，每个槽内都浸泡着令人不安的存在——有的装着仍在抽搐的人类大脑，神经束连接着密密麻麻的接口；有的是生长着金属脊椎的胚胎，手指间连着半透明的蹼膜。
“他们在改造生命本源……”墨影的声音压抑着愤怒。
凌渊的左眼传来灼痛，低语变得尖锐刺耳。他看见最近的培养槽里漂浮着一颗变异的心脏，心室表面覆盖着细密的运算芯片，每次搏动都闪烁着诡异的数据流。
铁砧的通讯信号突然插入，带着电流杂音：“检测到高浓度意识污染……不要长时间注视那些标本！”
警告声未落，右侧培养槽里那个长着三张人脸的合成生物突然睁开十二只眼睛，不同声调的哀嚎同时冲击着他们的意识：
“放我出去……”
“杀了我……”
“好痛……”
墨影的弩箭瞬间贯穿培养槽，营养液混合着组织碎片喷涌而出。那东西在残液中疯狂扭动，三张脸交替浮现痛苦与狂喜的表情。
凌渊强忍着恶心走向控制台，指尖划过积满黏液的操作界面。休眠的屏幕突然亮起，自动播放某段研究日志：
“第七十二次融合实验……志愿者表现出强烈的排异反应……等等，它在吸收灵核组件！”
画面中的人类躯体不断隆起又塌陷，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活物在窜动。突然，实验体的后背撕裂，伸出五条挂着血丝的机械触手。
凌渊快速翻阅实验记录，瞳孔骤然收缩：“他们用流浪者和精神病患者做初级载体，等溟渊污染稳定后再移植给公司员工……”
墨影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指向阴影深处。
那里堆放着数十个半透明的“茧”，每个内部都包裹着扭曲的人形。最近的那个茧正在剧烈蠕动，表面凸出清晰的手掌形状。茧内传出模糊的呜咽：
“眼睛……好多眼睛在看我……”
铁砧的通讯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系统广播：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启动净化协议。”
所有培养槽的照明同时转为血红，营养液开始沸腾。那些变异组织疯狂撞击着槽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凌渊冲向最近的终端，左眼数据流疯狂闪动：“我在尝试夺取控制权……需要时间！”
墨影连续射穿三个躁动最剧烈的培养槽，但更多的变异体开始苏醒。某个槽内的人面水母伸出触须，分泌的黏液在金属地板上腐蚀出阵阵青烟。
“我们等不了那么久！”她侧身避开飞溅的腐蚀液。
就在此时，堆叠的茧群中突然炸开。一个浑身沾满黏液的身影爬出来，它的左半身还保持着人类特征，右半身却完全由不断重组的机械零件构成。
“终于……等到新鲜的载体了……”它用半边人嘴发出漏风的笑声，机械手臂突然伸长刺向墨影！
弩箭与金属手臂碰撞出火花。墨影惊险地侧翻避开，发现刚才站立的位置留下了深深的凿痕。
“是早期融合失败体！”铁砧的通讯重新连接，“它们被遗弃在这里自生自灭……”
失败体歪斜地奔跑起来，人类与机械的部分不断互相侵蚀又重组。它撞翻两个培养槽，任由溢出的变异组织缠上自己的身体。
凌渊的终端突然弹出红色警告：
【溟渊母体连接不稳定】
【建议立即补充优质载体】
他猛然抬头看向那个融合失败体——它的机械眼球正对着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探头，规律地闪烁紫光。
“它在向母体传送我们的实时数据！”
整个实验室的灯光开始频闪，所有培养槽同步开启。变异体如潮水般涌出，它们互相吞噬、融合，形成更加不可名状的聚合体。墙壁的生物膜剧烈收缩，挤出大量浑浊的液体。
墨影连续后空翻躲过扑来的触手群，弩箭精准点射几个关键培养槽的支撑结构。倾覆的槽体暂时阻断了变异体的涌流。
“控制权拿到了！”凌渊猛地拔出一个数据芯片，“但母体正在加速苏醒！”
融合失败体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叫，它的人类半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机械化。所有的监控探头齐刷刷转向，聚焦在两人身上。
铁砧传来最后的警告：“母体的意识正在覆盖这个区域……必须立即撤离！”
凌渊将心源流凝聚成屏障暂时阻挡变异体，墨影则射穿了通风管道的格栅。在他们钻入管道的刹那，看见那个完全机械化的失败体正撕开同伴的身体，将闪光的核心塞进自己胸腔。
管道内传来沉闷的撞击声，整个设施都在震颤。凌渊握紧手中的数据芯片，芯片表面残留着某种生物组织的温热触感。
墨影擦去溅到脸上的黏液，在黑暗中轻声说：“他们把人类当成了可替换的零件。”
凌渊没有回答。左眼传来的剧痛中，他清晰地感知到——某个庞大的意识刚刚在深渊深处，朝他们的方向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