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砂砾,如无数细小的暗器,拍打着清平村初中教室的塑料布窗户,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李晓聪斜倚在教室角落的破木椅上,看着陈墨老师将布满粉笔灰的代数课本重重拍在讲台上,扬起的粉尘在光柱中翻滚,活像武侠小说里高手过招时激起的烟尘。他百无聊赖地抠着课桌上不知哪个往届学生刻的 “到此一游”,指甲缝里还沾着今早掏鸟窝时的草屑,思绪早已飘到了千里之外的城市,想着那里的电玩城、酒吧和成群结队围着他转的跟班。
“今天讲二元一次方程组。” 陈墨推了推泛着裂纹的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李晓聪身上,停留了片刻,仿佛要将这刺头学生看穿。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凌厉的弧线,写下题目:“x + y = 7,2x - y = 8,哪位同学来解?” 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的 “沙沙” 声,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话音未落,李晓聪突然扯着嗓子怪叫:“老师!这题该让鸡兔来算!鸡说我有两条腿,兔喊我多两只爪,最后一合计 —— 都成了麻辣香锅!” 他故意模仿着街边小贩的吆喝腔调,还夸张地舔了舔嘴唇,同时从兜里掏出几颗偷藏的炒花生,“啪” 地一声捏开,花生米抛向空中,又精准地用嘴接住,咀嚼时故意发出响亮的 “吧唧” 声。教室里先是一片死寂,所有同学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有人敢在课堂上这般胡闹;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笑声像点燃的鞭炮,此起彼伏。柱子憋红了脸,用课本挡住嘴,肩膀却止不住地抖动;扎羊角辫的小翠 “噗嗤” 一声笑出声,又慌忙捂住嘴,偷偷看向老师,眼神里满是紧张与兴奋。
陈墨的教鞭 “啪” 地抽在讲台上,震得粉笔头都蹦了起来,白色的粉尘如雪花般飘落:“李晓聪!再胡言乱语,便去教室外罚站!” 他的声音低沉而严厉,如同武侠剧中掌门人的训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罚站?” 李晓聪慢悠悠地站起身,故意将木椅拖得吱呀作响,那声音如同指甲刮过黑板般刺耳,“在我原来的学校,老师都得给我端茶倒水,您配让我罚站?” 他双手抱胸,昂着头,眼神中满是挑衅。说罢,他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用树皮和麻绳自制的弹弓,“嗖” 地射出一颗小石子,石子精准地击中教室横梁上的马蜂窝。霎时间,蜂群嗡鸣着倾巢而出,教室里顿时乱作一团,同学们尖叫着抱头鼠窜,有女生吓得跳上了课桌。
陈墨抬手示意慌乱的同学们冷静,镜片后的目光如寒潭般幽深,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继续上课。我们用消元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刺耳的口哨声打断。李晓聪不知从哪摸出片树叶,放在唇边吹出跑调的流行歌,那是他在城里酒吧常听的曲子。这不合时宜的旋律在教室里回荡,前排男生的课本 “哗啦” 散落,原来是被他用自制的弹弓射来的小纸团砸中。那纸团不仅精准地击中课本,还巧妙地展开,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 “老师的发型像鸟窝”。
“当啷 ——” 小翠的铅笔盒摔在地上,彩色铅笔骨碌碌滚了一地。孩子们再也绷不住,笑声像决堤的洪水漫出教室。陈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教鞭在掌心攥出了汗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可他深知这孩子桀骜难驯,强压怒火,声音冷得像冰:“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哟,我好怕怕呀。” 李晓聪夸张地抱肩发抖,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突然,他从怀里掏出一把从王伯那里顺来的旱烟丝,撒在教室过道上,又不知从哪摸出个打火机,“啪” 地点燃。浓烟瞬间弥漫整个教室,同学们被呛得咳嗽不止,眼泪直流。他还不忘大喊:“都别怕,这是城里最流行的烟雾派对!”
蓝黑色的墨水在工整的解题步骤上炸开,宛如一朵诡异的花,又像是他对这堂课的无声宣战。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几个胆小的女生甚至捂住了眼睛,不敢看这混乱的一幕。
陈墨的脸涨得发紫,活像熟透的茄子,他猛地扯下中山装的布纽扣,大步走到李晓聪面前,脚步坚定而沉重,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可还没等他开口,李晓聪突然指着窗外大喊:“快看!UFo!” 全班同学齐刷刷转头,唯有柱子死死盯着李晓聪,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屑。
“够了!通知家长来。” 陈墨的吼声震得房梁上的积灰簌簌掉落,整个教室都仿佛颤抖了一下。他扯着李晓聪的衣领往办公室拖,一路上,李晓聪还不忘做着鬼脸,向同学们挑衅。路过操场时,正巧撞见体育老师带着学生练广播体操,那些伸展的手臂在风中晃成一片,像极了投降的白旗,这场景在李晓聪看来,充满了讽刺意味。
办公室里,陈墨将搪瓷缸重重墩在桌上,溅出的茶水在 “优秀教师” 奖状上晕开,仿佛是对这混乱局面的一种无奈写照。李晓聪瘫在竹椅上,两条腿翘在办公桌上晃悠:“老师,您这办公室还没我家保姆间气派。”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发出 “哒哒” 的声响。
“气派?” 陈墨突然掀开墙角的草席,露出下面铺着的稻草床垫,干草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这三年,我睡在这里批改作业。知道为什么吗?” 他举起一本边角磨得发亮的《初中数学教法研究》,书页间夹着的干花标本簌簌掉落,“因为清平村的孩子,值得被认真对待。”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眼神中透着对教育的执着与热爱。
话音未落,王伯的脚步声已如擂鼓般逼近。门被猛地推开,带起的风掀翻了桌上的备课本,纸张在空中纷飞。王伯腰间的皮鞭随着剧烈的喘息起伏,活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他一看到李晓聪吊儿郎当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小兔崽子!看我不抽烂你!”
皮鞭破空的声响响起,李晓聪本能地闭眼,身体微微蜷缩,等待着疼痛的降临。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睁眼只见陈墨双臂张开,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挡在他身前。皮鞭狠狠抽在陈墨的中山装上,布料瞬间裂开半尺长的口子,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衫。“王老哥,这孩子需要的不是打骂。” 陈墨的声音沉稳,带着一丝疲惫。
陈墨捡起地上被撕成两半的作业本,缓缓道:“从明天起,早读前一小时、放学后两小时,我单独给他补课。但在此之前 ——” 他转向李晓聪,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要将这叛逆少年的倔强斩断,“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去把操场边那堆过冬的柴火,按粗细码放整齐。”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操场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黄。李晓聪蹲在柴火堆旁,粗糙的麻绳勒得掌心生疼,手上很快就磨出了红印。远处传来柱子他们打篮球的欢呼声,皮球撞击地面的 “砰砰” 声,像极了他此刻乱跳的心脏。当他抱起一捆带刺的荆棘条时,突然摸到个硬物 —— 竟是本藏在柴堆里的破旧笔记本,扉页上歪歪扭扭写着:“等我考上县里的高中,就带娘去看火车。”
一滴不知从何而来的水珠落在纸页上,晕开一片涟漪。李晓聪慌忙用袖口去擦,却发现那字迹在水痕中变得愈发清晰。他抬头望向暮色中的清平村,炊烟正从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升起,在风里织成一张温暖的网。而他手中的笔记本,边角还沾着泥土,却像块烧红的铁,烫得他眼眶发热。那一刻,他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那些曾经的倔强与不屑,在这充满烟火气的场景中,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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