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照在凤仪宫案前,沈知微正翻阅一份屯田折子。她刚批完“准”字,笔尖顿了顿,抬头看向殿外。
脚步声由远及近,王令仪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册账本。她行礼后说道:“启禀皇后,六宫本月用度已核对完毕,请您过目。”
沈知微点头,接过账本快速扫了一眼。纸页翻动间,她察觉王令仪站姿比以往更收敛,语气也少了从前的试探,多了几分诚恳。
就在这时,一名宫女从侧廊经过,手里托着一个青瓷盘,上面盖着绣帕。她脚步略快,额角有细汗渗出。
沈知微目光落在她手上。那托盘边缘沾了一点白色粉末,极淡,若不细看难以发现。
她合上账本,轻声道:“那边送的是什么?”
宫女停下脚步,低头答道:“回娘娘,是新做的桂花糕,要送去东宫给太子殿下尝鲜。”
“谁让做的?”
“尚食局今早现蒸的,奴婢奉命转送。”
沈知微没再说话,只盯着她看了两息。那宫女眼神微闪,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托盘边沿。
沈知微心中默念启动指令。
三秒后,脑中响起冰冷机械音:“读取成功——宫女心声:‘今日务必把夹竹桃粉混进糕心,让太子吃后昏睡不醒,主子许我脱籍为民’。”
她神色未变,放下账本,缓缓道:“这糕气味太浓,先放一旁。”
随即转向身旁侍女:“去唤太医来查验,未确认前不得送往东宫。”
宫女脸色一僵,但很快低头应是。
沈知微又道:“拿一块下来,喂给殿外那只狗。”
“是。”侍女取下一块糕,走出殿门。
片刻之后,一声低呜传来。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侍女冲回来,声音发紧:“娘娘,狗倒下了,口吐白沫,已经不动了。”
沈知微起身,走到殿门口。那只平日守夜的猎犬躺在石阶旁,四肢抽搐后彻底静止。
她回头看向那名宫女。对方脸色惨白,双腿发抖。
“你说这糕是尚食局做的?”沈知微问。
“是……是的,奴婢不敢欺瞒。”
“那为何只有你一人经手?为何糕上有毒?”
宫女张了嘴,却说不出话。
沈知微不再多问,抬手一挥:“封锁膳房通道,召尚食局女官与王妃一同前来。”
王令仪站在一旁,全程未语。她看着地上的死犬,又看向那盘剩下的糕点,眉头越皱越紧。
不到半盏茶工夫,尚食局女官赶到,身后跟着两名掌勺嬷嬷。她们一见现场情形,立刻跪地叩首。
“奴等不知何人动了手脚,尚食局每日制食皆有记录,绝无夹带毒物之举!”
沈知微冷声道:“我不是来问责你们的,是要查清谁把毒放进糕里。”
她指向那名宫女:“她说是你们交给她的?”
女官摇头:“此女并非尚食局直系,只是临时调派协助运送膳食之人,归内务司管。”
沈知微看向王令仪:“你可知她是哪一房的人?”
王令仪上前一步:“回娘娘,此人名叫春杏,原属李贵嫔院中,三日前才调至膳房路线。”
“李贵嫔?”沈知微眯起眼,“她背后是谁荐的?”
“是……是礼部尚书府上的一位夫人提过名字。”
沈知微冷笑。礼部尚书正是朝中老牌士族代表,一向反对寒门入仕,更对太子推行机关术一事极为不满。
她转身走入殿内,坐回主位,声音沉稳:“把人带上来。”
春杏被押到殿中时,身子已软得几乎站不住。
沈知微盯着她:“你说,是谁让你下毒?”
“奴婢没有……真的没有……”她还在挣扎。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糕里会有夹竹桃粉?这种东西不是寻常厨房能有的。你是从哪里拿到的?又是谁教你怎么藏进糕心的?”
春杏嘴唇颤抖,终于崩溃:“是……是一位夫人给的药粉,她说只要让太子昏睡几天,就说他染了风寒,不能理事……事后就给我文书,让我出宫……”
“哪位夫人?”
“是……是尚书府的周氏……她说这事成不了大罪,顶多算失职……不会牵连家人……”
沈知微不再追问。证据链已全,毒物、动机、指使者俱在。
她下令:“将此人押入冷宫监禁,供词录好后交刑部备案。另传旨下去,彻查礼部尚书府与宫内往来人员名单,凡涉及者一律停职待审。”
命令传出后,殿内陷入短暂寂静。
王令仪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她看着沈知微坐在高位之上,神情冷静,处置果断,毫无犹豫。
良久,她低声开口:“若非娘娘及时察觉,太子性命堪忧……这后宫之中,能担得起这份责任的,唯有您一人。”
沈知微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王令仪又道:“从前我以为权柄之争不过是争宠夺利,今日才明白,有些事一旦出错,便是动摇国本。您不只是护住了太子,更是护住了整个朝廷的根基。”
沈知微这才淡淡开口:“你能看清这一点,很好。”
王令仪躬身行礼:“从今往后,六宫事务若有差遣,臣妾必全力配合,绝无二心。”
沈知微点头:“你去吧,顺便通知工部,器械院选址的事暂缓两天,等这波清理结束再议。”
王令仪退下。
殿内只剩沈知微一人。她重新拿起那份屯田折子,却发现指尖有些发凉。
她放下笔,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刚才用了系统一次,还剩八次可用。今日恐怕不会太平。
果然,不到一刻钟,又有宫人来报。
“启禀皇后,东宫那边派人来说,太子听说昨夜有人想对他不利,坚持要亲自来凤仪宫问安。”
沈知微睁开眼:“让他来。”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裴昭衍走进殿中,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认真。
“母后,是真的吗?有人想害我?”
沈知微看着他:“是真的。但他们失败了。”
“那您抓到他们了吗?”
“已经开始查。幕后之人想让你病倒,好让朝中生乱。但他们没想到,有人会提前发现。”
裴昭衍握紧拳头:“我不怕他们。我会变得更强,不会再让人有机会靠近我。”
沈知微点头:“你要记住,敌人不会总明着来。有时候一碗饭、一杯茶,都可能藏着杀机。”
“我知道了。”裴昭衍抬头,“母后,以后我能每天来您这里学东西吗?我想学会怎么识破这些阴谋。”
沈知微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可以。但从明天开始,你的饮食必须由专人试毒后再入口,不准再随意接受别人送的东西。”
“是。”
太子走后,沈知微起身走到窗前。宫道上人影穿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未止。
她知道,这一次只是掀开了冰山一角。
士族不会轻易罢手。他们既然敢对太子下手,下一步可能会针对新政、针对寒门官员、甚至直接冲击朝堂。
她必须更快行动。
桌上的毛笔静静躺着,笔尖朝上,像一根竖立的针。
沈知微走回案前,翻开新的册子,写下第一行字:“六宫人事重审,凡近三年调任者,逐一排查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