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坐在凤仪宫案前,手边摊着一份刚呈上来的六宫调任名册。笔尖悬在纸上,她没有立刻落字,而是抬眼看向殿外。
宫道上人影往来,脚步声不断。她盯着那叠纸看了片刻,忽然起身,走到屏风后召来一名内侍。
“去请新入内阁的那位大人,半个时辰内到偏殿候见。”
内侍领命退下。沈知微回到案前,将名册合上,换了一本礼部近三年的文书往来记录。纸页翻动间,她的手指停在一处批注上——三日前,礼部尚书以“修缮南境贡道”为由,调阅了边防布防图副本。
她记得那份图卷本不该由礼部经手。
早朝铃响时,她已随众妃嫔步入勤政殿侧阁。裴砚端坐龙椅,目光扫过群臣。礼部尚书出列奏事,声音沉稳:“南境贡道因雨损毁两处,臣已拟好工部拨款方案,请陛下定夺。”
沈知微垂眸静听。待他话音落下,她悄然闭眼,心中默念启动指令。
三秒后,脑中响起冰冷机械音:“读取成功——礼部尚书心声:‘明日亥时三刻,西郊废驿再见那人,边防图已誊清,只待换前朝玉玺’。”
她睁开眼,指尖轻轻压住袖口,面上不动分毫。
早朝散后,她未回凤仪宫,径直转入偏殿。寒门新贵已在等候,身穿青袍,身形挺拔。他行礼后抬头,眼神清明。
“你可知我为何召你?”
“娘娘有令,必是为国事。”
沈知微点头:“我要你今晚带五百禁军,埋伏西郊废驿。不得现身,不得交战,等我信号再动。”
“目标是谁?”
“礼部尚书。他会去见一个蒙面人,交接边防图和前朝玉玺。”
寒门新贵瞳孔一缩,但很快稳住神色:“若他带护卫呢?”
“他不会。这种事,不敢多带人。”
“若他察觉异常提前离开?”
“我会盯着他。”
寒门新贵不再多问,躬身应命:“属下即刻准备。”
夜色降临,沈知微立于凤仪宫窗前,手中握着一枚铜铃。这是她特制的传讯器,一响便能直达城西守营。
亥时一刻,她再次启用系统。
那一刻,礼部尚书正坐马车出府。她闭目凝神,三秒后,机械音再度响起:“读取成功——礼部尚书心声:‘玉玺藏于马车夹层,图卷裹在雨披内’。”
她睁眼,抬手敲下铜铃。
一声轻响,传信飞出宫墙。
半个时辰后,西郊废驿火光骤起。寒门新贵率兵突入,院中两人正对坐密谈。一人蒙面,手持木匣;另一人正是礼部尚书,手中攥着一幅展开的图纸。
将士一拥而上,当场擒获二人。搜查马车,在夹层中取出一方古旧玉玺,正面刻“承天受命”四字。雨披内裹着三卷边防图,标注详尽,连夜间巡哨路线都清晰可辨。
另从蒙面老者身上搜出密信七封,内容皆为联络北狄旧部、策反边关将领、许诺复辟后封王授爵。
天未亮,人已押至宫门。
沈知微亲自迎入勤政殿。裴砚坐在上方,脸色铁青。礼部尚书跪在地上,衣冠不整,额头沾灰。
“你说,这些是怎么回事?”
“臣不知!有人陷害!那些图是假的,玉玺也是伪造的!”
沈知微站在阶下,冷冷开口:“你昨夜出门前,心里想的是什么?”
礼部尚书一愣。
“你说,‘明日亥时三刻,西郊废驿再见那人,边防图已誊清,只待换前朝玉玺’。这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别人替你想的?”
满殿寂静。
无人知晓她是如何得知这句话的。可一字不差,连语气都还原如初。
礼部尚书脸色发白,嘴唇颤抖。
裴砚猛地拍案:“你还敢狡辩?铁证在此,竟敢辱朝廷体统!”
礼部尚书突然抬手摸向嘴边,下一瞬,嘴角溢出血丝。他双目暴突,喉头发出咯咯声响,整个人向前扑倒。
沈知微早有防备,立即下令:“封锁大殿,查验所有进出之人!”
太医上前探脉,摇头:“毒发身亡,来不及救了。”
沈知微看着那具尸体,没有说话。她转身走向殿中央的长桌,将密信一一摊开,指着上面的名字。
“这十七人,全部拿下。”
禁军领命而出。
不到两个时辰,涉案官员陆续被押走。有辞官归隐的老臣之子,有掌管边报的兵部主事,还有两名地方刺史的亲信幕僚。他们或否认,或求饶,或当场崩溃。
处置令一道接一道下发:革职查办,家产抄没,流放岭南烟瘴之地,终身不得返京。
午后,阳光照进凤仪宫。沈知微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份新的边防图修订稿。这是工部连夜重绘的版本,去除了所有敏感标注。
她看了一会儿,提笔在下方写下批语:“此稿可行,即日交付各关隘守将。”
门外传来脚步声,寒门新贵走进来,双手捧着一个木盒。
“娘娘,这是从废驿带回的原图,已封存备案。”
沈知微点头:“放那儿吧。”
寒门新贵没走,犹豫了一下:“娘娘……礼部尚书死了,但他的门生还在朝中。有些人已经开始串联,说这是清洗异己。”
“让他们说。”
“可若闹大了,怕影响新政推行。”
沈知微放下笔,抬头看他:“你知道他为什么选西郊废驿见面吗?”
寒门新贵一怔:“因为偏僻?”
“不。因为那里曾是前朝驿站。他心里还念着那个朝代。”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宫墙之外,京城街道渐渐热闹起来。
“他们以为杀了一个人就能断了线索。可只要根还在,迟早会长出新的毒芽。”
寒门新贵低声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沈知微回头,目光平静:“查。从礼部开始,查三年内的每一笔文书流转,每一个调任人员。谁碰过边防事务,谁接过外使国书,全都记下来。”
“是。”
“还有,把那份流放名单再核一遍。漏了一个,都是后患。”
寒门新贵应下,转身欲走。
“等等。”沈知微叫住他,“你带兵时,有没有发现驿馆后院有棵枯树?”
“有。树干裂开,像是被雷劈过的。”
“派人挖开树根。”
“挖什么?”
“如果是空的,里面可能藏着另一份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