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的夜，凉如水。
陈浩南回到酒店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反锁房门，然后走进浴室，打开所有的水龙头，让哗哗的水声，掩盖掉一切可能存在的窃听。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满脸通红、眼神迷离的男人，脸上“醉意”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理智。
他用冷水狠狠泼了几把脸，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刚才在酒吧里的那一幕，就像是在悬崖上走钢丝。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至少有三组人在盯着他。那个叫汉斯的销售经理，演技拙劣得可笑，眼神里的贪婪和算计，根本藏不住。
这一切，都和老板预料的一模一样。
对方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利欲熏心、头脑简单的蠢货。
陈浩南心里冷笑。蠢货？如果不是老板的计策，就凭你们这几个三流特工，也想跟踪我陈浩南？
他在九龙城寨那种地方都能杀出一条血路，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种程度的监视，对他来说，就像是小孩子玩过家家。
他脱掉外套，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果然，在衣领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个比米粒还小的黑色装置。
窃听器。
他没有毁掉它，而是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放进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金属屏蔽盒里。然后，他从另一个盒子里，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但却是失效的窃-听器，重新放回了衣领的原位。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出浴室，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老板。”
“阿南，情况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何雨柱平静的声音。
“一切按计划进行。鱼已经咬钩了，他们正在准备收网。”陈浩南简短地汇报了情况。
“很好。”何雨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们什么时候约你进行下一步？”
“汉斯说，他需要时间‘说服’公司高层，三天后，会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猜，下一次见面，就是他们动手的时候。”
“三天……”何雨柱沉吟了一下，“时间足够了。阿南，记住，你的任务，不是真的跟他们交易，而是要在他们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从他们的天罗地网里，‘狼狈’地逃出去。”
“我明白，老板。”陈浩南说道，“逃跑的路线和方案，我和兄弟们已经演练过很多遍了。保证万无一失。”
“我说的‘狼狈’，不是指真的陷入险境。”何雨柱特意强调道，“而是要表现出狼狈。你要让他们觉得，你的逃跑，是仓促的，是慌不择路的，是侥幸成功的。要让他们在报告里写上：目标虽然逃脱，但其组织能力和应变能力，极为低下。”
陈浩南心里一凛。
他彻底明白了老板的用心。
老板要的，不仅仅是一次成功的金蝉脱壳，更要通过这次“失败”的行动，给对手塑造一个错误的敌人形象。
一个愚蠢、贪婪、不专业的形象。
这种形象，会让敌人产生轻视和傲慢。而轻视和傲慢，是兵家大忌，是未来他们再次行动时，最好的掩护。
老板的心思，真是深得可怕。
“老板，我懂了。我会演好这场戏。”
“注意安全。”何雨-柱最后叮嘱了一句，“记住，你的命，比一百台S40都重要。如果事不可为，放弃计划，保全自己。”
“是，老板！”陈浩南挂断电话，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这就是他愿意为之卖命的男人。无论计划多么重要，在他心里，兄弟的命，永远是第一位的。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看着对面街道上一辆停在黑暗中的黑色轿车。
那是监视他的人。
陈浩南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好好看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
三天后。
汉斯主动打来了电话，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刻意装出来的紧张。
“李先生！好消息！我……我说服了我的老板！他……他同意私下卖给你一台二手的S40！但是价格……价格要比你说的，再高一点。”
“钱不是问题！”电话这头的陈浩南，也表现得欣喜若狂，“地点！时间！”
“今晚十二点，城郊的阿尔卑斯林场，三号仓库。你一个人来，带上现金。记住，必须是现金！”汉斯强调道。
“没问题！我马上就去准备！”陈浩-南的声音听起来激动到发抖。
挂了电话，他立刻对房间里几个待命的兄弟做了个手势。
“行动开始！”
伦敦，军情六处总部。
罗伯特·格林看着大屏幕上，从苏黎世实时传回的情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屏幕上，一个红点，正代表着陈浩南的车辆，从苏黎世市区，缓缓驶向城郊的阿尔卑斯林场。
而在林场的周围，十几个代表着行动队员的绿点，已经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所有单位注意，目标已经进入预定区域。”格林拿起对讲机，下达指令，“等他进入三号仓库，完成交易的瞬间，立刻行动！记住，要活的！我要亲自审问他！”
“Yes, sir!”
格林靠在椅背上，点燃了一支雪茄。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个叫“李文斌”的中国蠢货，提着装满现金的箱子，走进仓库，然后被从天而降的特工们死死按在地上。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审讯的第一个问题：“说，你的上级，何雨柱，还让你做了什么？”
同时，在港岛，怡和集团的大班纽璧坚，也刚刚结束和他的通话。
“格林先生，请放心。我们在股市上，已经准备好了超过二十亿的资金。只要何雨柱敢继续买入，我们就敢砸盘！这场仗，我们赢定了！”
双线作战，双线胜利。
格林深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
一切，尽在掌握。
苏黎世，阿尔卑斯林场。
陈浩南开着一辆普通的福特轿车，驶入了通往林场的小路。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后面不远处，两辆车的车灯，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开到三号仓库门口，停下车。
仓库里，透出昏黄的灯光。汉斯正站在门口，焦急地向他招手。
陈浩南从副驾驶座上，拎起一个沉重的黑色手提箱，下了车。
“钱带来了吗？”汉斯迫不及待地问。
“当然。”陈浩南拍了拍箱子，“货呢？”
“在里面，你自己看。”汉斯领着他，走进了仓库。
仓库很大，中间空地上，果然停着一台用帆布盖着的机器，从轮廓上看，正是一台大型磨床。
陈浩南走上前，一把掀开帆布。
一台银灰色的，充满了工业美感的精密机床，出现在他眼前。机床的铭牌上，清晰地刻着“StUdER S40”的字样。
“就是它！”陈浩南的眼睛里，射出贪婪的光芒。
他甚至伸出手，像抚摸情人一样，在冰冷的机身上抚摸着。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机床的瞬间。
仓库四周，所有的出口，突然被“哐当”一声，同时落下铁闸！
数十道刺眼的强光手电，从仓库的二层和各个角落亮起，将他和汉斯牢牢锁定在中央！
“不许动！你们被包围了！”
“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无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特工，如同鬼魅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汉斯“啊”地一声尖叫，抱头蹲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他的表演，堪称影帝级别。
陈浩南的脸上，也瞬间写满了惊恐和绝望。
他“啊”地大叫一声，扔掉手里的箱子，转身就跑。
“站住！”
“砰！”
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打在他脚边的水泥地上，溅起一串火星。
陈浩南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他连滚带爬地，向着仓库后方一个堆满了废旧木箱的角落跑去，那样子，活像一只被猎犬追赶的兔子，慌不择路。
“抓住他！”带队的特工队长大喊。
几个特工立刻追了过去。
陈浩南一头扎进了木箱堆里。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仓库的另一侧，一整面墙壁，突然被一辆巨大的铲车，从外面硬生生撞开一个大洞！
碎石和烟尘弥漫。
所有特工的注意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过去。
“怎么回事？！”
“有同伙！”
就在他们愣神的瞬间，躲在木箱堆里的陈浩南，已经像狸猫一样，钻进了木箱堆下方一个事先挖好的地道里。
地道的另一头，直通仓库外几十米远的树林。
当特工们反应过来，冲到木箱堆前时，只看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人早已不知去向。
“Shit！让他跑了！”队长气得一脚踹在木箱上。
“队长！这里！他留下的箱子！”一个手下喊道。
队长跑过去，打开那个黑色手提箱。
箱子里，没有一捆捆的美金。
只有一堆一堆的，印着“天地银行”的冥币。
在冥币的最上面，还放着一张纸条，上面用英文写着一行嚣张的字：
“thanks for playing with me. See you next time.”（谢谢陪我玩，下次再见。）
队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意识到，他们被耍了。从头到尾，都被耍了。
而此时，陈浩南已经和他的兄弟们，坐上了一辆早就等在树林里的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他拿起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
“老板，蝉已脱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