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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无数目光聚焦,秦浩轩的脸颊腾地红了。再怎么少年老成,他终究是个面皮薄的少年,被人用那般暧昧的眼神打量,只觉得耳根都在发烫。

另一边,徐羽低着头走下测试台,脸红得快要蔓延到衣领。身份没揭穿时倒还好,此刻想起昨夜竟和秦浩轩这个“陌生男子”挤在一处睡了一宿,偏偏这事还被不少人看在眼里,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指尖都绞得发白。

刚下台,一群弟子就涌上来献殷勤,七嘴八舌的恭维让她手足无措,慌乱中,她下意识朝秦浩轩投去求助的眼神。

秦浩轩见状,忙拨开人群挤过去,将徐羽护在身后。少年的背影不算多么魁梧,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沉稳。徐羽躲在他身后,看着那宽厚的肩膀,心头的慌乱竟奇异地平复下来——这份踏实,无关资质高低,无关实力强弱,是秦浩轩独有的。

可这一幕,又给秦浩轩拉来了满肚子的恨。那些想凑近徐羽的弟子,看他的眼神像淬了冰,可秦浩轩压根没放在心上。这点敌意算什么?恰恰是他往上爬的动力。

这时,李靖走了过来,几句话便驱散了围堵的弟子,他对着徐羽拱手,笑意温和:“徐师妹,昨日是我有眼无珠,没看出‘徐兄弟’原是这般娇俏的姑娘家,若有得罪,还请师妹海涵。”

“恭喜徐师妹,往后再不必怕人欺负,夜里睡觉也没人敢抢你被子了。”张狂的声音从李靖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冷意,“不过徐师妹,还是与秦浩轩划清界限为好。你可是无上紫种,他却是个弱种,走得太近,小心被拖累了。”

徐羽从秦浩轩身后探出半张脸,小声道:“秦师兄……他是好人。”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张狂脸色一沉,没料到这紫种姑娘竟会维护一个弱种。秦浩轩回头看了徐羽一眼,对她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张狂,语气平静:“我与徐师妹如何,就不劳张兄费心了。倒是你,与其在这挑拨,不如多花点心思修行——免得日后被‘弱种’比下去,脸上不好看。”

张狂被噎得说不出话,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李靖看了看秦浩轩,又看了看徐羽,眼底闪过一丝深意,也笑着告辞离开。

人群散去,徐羽才敢从秦浩轩身后走出,小声道:“谢谢你,秦师兄。”

秦浩轩摆摆手,脸颊的红晕还没褪去:“没事,他们就是看热闹。”

阳光透过殿门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徐羽忽然觉得,方才那些嘲讽和敌意,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徐羽缩在秦浩轩身后,指尖紧紧攥着他的衣摆。那些围拢过来的弟子看秦浩轩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凭什么一个无色弱种能护在紫种姑娘身前?嫉妒与怨怼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这方小小的角落淹没。

秦浩轩却浑不在意。他能感觉到后背传来的轻微颤抖,那是徐羽藏不住的紧张。这些敌意算什么?自打测出弱种那天起,他听的冷言冷语、受的白眼还少吗?恰恰是这些目光,像鞭子似的抽着他往前赶。他挺直脊背,将徐羽护得更严实了些。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李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抬手拨开人群,目光扫过那些面露不忿的弟子,“初测刚结束,就忘了掌教的训诫?还不回各自居所整理行装,等着初训开始?”

弟子们虽心有不甘,却不敢违逆李靖的话,悻悻地散了。李靖这才转向徐羽,脸上堆起温和的笑意,拱手道:“徐师妹,昨日多有冒犯,竟没看出你原是位姑娘家。你这般气度,倒是我眼拙了,还望师妹莫要见怪。”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张狂凉飕飕的声音,像淬了冰:“恭喜徐师妹得偿所愿,往后自然没人再敢欺负你,夜里的被子也安稳了。”话锋陡然一转,他斜睨着秦浩轩,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不过话说回来,徐师妹还是与某些人保持些距离为好。你是何等尊贵的紫种,他却是个连颜色都没有的弱种,这天壤之别摆着,走得太近,旁人难免要说闲话,说他一个弱种,竟要仗着姑娘家的势才能立足——他秦浩轩,总不至于连这点脸面都不要吧?”

这话又阴又毒,既贬低了秦浩轩,又暗暗将徐羽架在了高处,仿佛她与秦浩轩站在一起,便是自降身份。

李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张狂这步棋够阴损,明着是针对秦浩轩,实则是在搅乱他拉拢徐羽的心思,顺带还想逼徐羽当众与秦浩轩划清界限。他刚要开口斥退张狂,却见秦浩轩先转过身来。

秦浩轩没看张狂,只是望着徐羽,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徐师妹不必理会旁人闲话。你若信我,便随你心意;你若觉得不妥,我这就走。”

徐羽猛地抬头,撞进他清澈的眼底。那里面没有丝毫怨怼,只有坦然。她咬了咬唇,往前踏出半步,站到秦浩轩身侧,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张狂师兄说笑了。秦师兄昨日护我周全,我感激还来不及,何来‘仗势’一说?倒是师兄,刚测完仙种便在此挑拨离间,未免失了气度。”

张狂没料到徐羽竟会当众维护秦浩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就在这时,高台上传来黄龙真人浑厚的声音,压过了场中所有嘈杂:“肃静!”

众人立刻噤声,齐齐望向高台。黄龙真人目光如炬,扫过下方一张张或兴奋、或失落、或得意的年轻面孔,沉声道:“今年新弟子终测,到此为止!”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莫要以为测出仙种便高枕无忧!紫种也好,弱种也罢,不过是起点不同。三个月后的入门初训,才是真正的考验!这三个月,练的是心性,磨的是根基,稍有懈怠,纵是天纵之资,也会沦为庸碌之辈!”

“你们的命数,从来不由仙种定,而在你们自己手中!”黄龙真人的声音掷地有声,“即刻起,所有人前往演武场西侧领受初训课业,过时不候!”

话音落下,人群中响起一阵窸窣的骚动。有人摩拳擦掌,有人面露忐忑,还有人悄悄瞥向秦浩轩与徐羽——这对一个紫种、一个弱种的组合,在即将到来的初训里,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秦浩轩迎着那些探究的目光,轻轻拍了拍徐羽的胳膊:“走吧,领课业去。”

徐羽点点头,与他并肩往演武场走去。阳光穿过云层,在两人身后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看似单薄,却透着一股并肩而行的韧劲。张狂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眼底阴鸷翻涌,捏紧的拳头咯咯作响。李靖则望着那两道身影,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初训的大幕,就此拉开。

李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眸底掠过一丝冷光。张狂这小子,果然人如其名,不仅敢当众挑衅,还借着嘲讽秦浩宇来搅他的局,心思倒是活络得很。他不动声色地扫了张狂一眼,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这笔账,迟早要算。

此时,高台上的黄龙真人声如洪钟,彻底压过场中纷扰:“今年新弟子最终测试,到此为止!”他目光扫过下方,语气凝重,“莫管仙种强弱,皆需戒骄戒躁。天赋再好,若不勤勉,终会沦为庸碌之辈!接下来,你们将进入为期三个月的入门初训,这三个月,是龙是虫,全看你们自己!”

话音刚落,几名须发皆白的长老缓步走出,手中拂尘轻挥,半空竟缓缓降下一艘仙云车。那车通体流光,如由云雾凝结而成,大得能容下数百人,周身罩着层淡金色的结界,密不透风。

“随我等登车,前往灵田谷。”为首的长老沉声道。

两百名新弟子依序跟上,秦浩宇与徐羽并肩走在中间,张狂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眼神时不时往两人身上瞟,带着几分不怀好意。李靖落后半步,目光在秦浩宇的背影上顿了顿,若有所思——这弱种少年,能得徐羽维护,倒有些意思。

仙云车启动时无声无息,只觉脚下微微一轻,窗外的景象便开始飞速倒退。秦浩宇望着结界外掠过的云海,忽然轻轻碰了碰徐羽的胳膊:“灵田谷……听说是培育灵植的地方?”

徐羽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嗯!我娘说过,那里的灵米成熟时会发光,连虫子都不敢靠近呢!”

两人低声说着话,浑然不知张狂正躲在角落,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灵田谷多的是偏僻角落,想给秦浩宇找点麻烦,有的是机会。

而李靖坐在前排,指尖敲着膝盖,目光透过结界望向远处的灵田谷方向,那里云雾缭绕,隐隐透着灵气,却也藏着不为人知的考验。三个月的初训,怕是不会那么平静了。

黄帝峰掌教堂内,檀香在铜炉中明明灭灭,映得众人面色沉沉。黄龙真人扶着太师椅的手骨节泛白,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千钧之力:“紫种现世的消息,各堂必须死死捂住。”他扫过在座的长老与堂主,目光如淬了冰,“山门外那些万载大教,哪个不是盯着太初的根基?一旦让他们知晓紫种在我教,别说保不住这孩子,整个黄帝峰都得被掀翻在地。”

有人攥紧了袖中符纸,指尖微微发颤:“可万载大教的眼线无孔不入……”话没说完便被黄龙真人打断:“那就让眼线变成死线。”他顿了顿,语气冷得像山巅的积雪,“各堂立刻启动‘锁山阵’,凡今日出入山门者,不论身份,先扣下盘查三日。谁敢私传消息,按叛教处置——我黄龙第一个亲手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仙云车破空的轻响。众人走到窗边,见那辆流光车冲破半山腰的云层,车身上的结界泛起厚重的金光,像一块被裹紧的琥珀。黄龙真人望着车影消失在天际,缓缓道:“紫种已送往灵田谷秘地,由护法长老亲自看守。记住,从今日起,太初再无‘紫种’二字,只当是场普通的弟子试炼。”

檀香突然爆出一串火星,映得他眼底闪过一丝决绝:“若真到了万不得已时……”他没再说下去,但在座的人都懂——宁可毁了秘地,也绝不能让紫种落入万载大教之手。这是太初的底线,也是他们留给历代祖师爷最后的体面。

“诸位弟子听着!”长老的声音在仙云车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因我教新晋三名紫色仙种弟子,掌教特赐尔等共览黄帝峰全貌——此峰暗合天道玄机,乃历代祖师悟道所成,今日得见,便是机缘,务必潜心参悟!”

话音刚落,仙云车封闭的车窗缓缓滑开,风带着山间的清露涌进来。几名长老同时抬手结印,指尖仙灵之气如流萤飞射,只见萦绕在黄帝峰周围的千年雾霭像被无形的手拨开,层层散去——峰峦如卧龙盘绕,瀑布似银练垂天,山石的纹路隐合星轨,古木的虬枝暗契阴阳,每一处景致都藏着历代祖师对天道的感悟,看得人呼吸都慢了半拍。

连见惯了皇家仪仗的三皇子李靖都忍不住前倾身体,眼底闪过抑制不住的激动。这哪里是看山,分明是在与千百年的大道对话,哪怕只是匆匆一瞥,都觉得心境被清泉洗过一般通透。

车中另外一百多名弟子更是屏息凝神,有人盯着崖壁上的天然符文出神,有人望着云雾聚散的轨迹沉思——他们本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得见这等景象,如今沾了三位紫种弟子的光,哪怕只能悟到一丝半缕,都足够在修行路上少走数年弯路。就算一时参不透,往后与人说起“曾亲见黄帝峰全貌”,也足够成为能吹一辈子的谈资了。

长老们早已敛去心神,各自寻了处平整山石盘膝而坐,双目微阖,指尖随着山势起伏轻轻掐诀。黄帝峰的脉络走向在他们眼中化作一条条流转的灵气轨迹,峰体的断层处隐现的符文与他们修行的功法隐隐共鸣,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与这座山的灵韵交融。这般直面大道痕迹的机会,于他们而言,亦是可遇不可求的修行契机。

而新弟子们早已按捺不住,趴在仙云车边缘,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下方飘过的云雾。半山亭飞檐上悬挂的风铃在风中轻响,叮咚声混着林间灵兽的低吟,像一支天然的仙乐。更远处,几株千年古松伸展着枝干,树冠如盖,其间缠绕的灵气凝结成淡淡的光晕,在阳光下流转,看得人眼花缭乱。

“那是……灵植园吗?”有弟子指着山坳处一片五彩斑斓的田地低呼。只见各色仙禾长势正好,穗粒饱满,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显然是被精纯灵气滋养着。

仙云车穿过一道云雾缭绕的峡谷,眼前豁然开朗。蔚蓝的天幕下,黄帝峰顶的太初宝殿宛如悬浮于云端的琼楼,琉璃瓦在日光下折射出万道金光,殿顶的镇山宝镜时不时扫过一道瑞气,将周遭的灵气梳理得井然有序。宝殿周围的楼阁院落更是巧夺天工,有的半嵌在崖壁中,凭栏可见云海翻涌;有的被古藤缠绕,门口的灵泉汩汩涌动,冒着串串灵气泡。

最终,仙云车稳稳落在灵田谷。刚一落地,新弟子们便被脚下的土地惊住——土壤呈现出温润的玉色,踩上去绵软舒适,丝丝缕缕的灵气顺着脚底往上窜。田垄间整齐排列着刚出土的仙苗,叶片上还挂着晨露,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此处灵气浓度,比山下高出三倍不止。”一名略懂行的弟子喃喃道,眼中满是惊叹。

负责灵田谷的管事笑着走上前:“诸位师弟师妹,往后你们便在此处修行。左手边是培育仙根的苗圃,右手边是功法阁的入门典籍,每日卯时起身侍弄仙苗,午时研习心法,酉时汇总感悟——灵田长势如何,便映照着你们的道心是否澄明。”

新弟子们面面相觑,随即眼中燃起期待的光芒。他们或许还不懂长老们口中的“大道痕迹”,但脚下这片能滋养仙苗的沃土,眼前这座藏着无尽可能的山峰,已然在他们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向往”的种子。

而远处的太初宝殿钟声再次响起,清越的声音穿透云层,仿佛在低语:修行之路,始于足下,亦终于本心。

灵田谷的学堂雕梁画栋,窗棂上雕着灵草仙禾的纹样,阳光透过雕花窗洒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两百名新生弟子按序坐好,衣袂轻扬间,满是少年人的期待与紧张。

楚才长老一袭青衫,手持玉戒尺,缓步走上讲台。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肉体凡胎如蒙尘之玉,这颗‘启灵丹’便是拭尘的布。服下它,闭眼凝神,去寻那股钻进骨髓的暖意——那不是丹药的热,是天地灵气第一次与你打招呼。”

新生们依言吞下丹药,起初只觉一股微苦在舌尖化开,片刻后,丹田处忽然腾起一缕温热,像初春的第一缕阳光钻进冻土。秦浩轩指尖微颤,他感觉到那股暖意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原本淤塞的地方竟泛起酥麻的痒,眼前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闪烁。

“别贪多,”楚才长老的声音适时响起,“灵气如细流,强行拽扯只会伤了经脉。就像捧一捧水,握得越紧,漏得越快。”

秦浩轩连忙收敛起急切,学着放缓呼吸,任由那缕暖意慢慢渗进四肢百骸。他忽然明白,这哪里是吃药,分明是让身体第一次学会“呼吸”天地的气息。

讲台下,有的弟子已经额头冒汗,显然是急于求成乱了气息;有的则眉头紧锁,大概还没捕捉到那缕暖意;而秦浩轩身旁的少女,正悄悄睁眼看他,眼里映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惊喜——她感觉到了,那股暖意正缠着她的指尖打转呢。

楚才长老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每年的灵田谷都像看一场春雨后的芽苗破土,有的冒得快,有的藏得深,但只要根扎得稳,总有破土见光的那天。

“三个月后,”他轻轻敲了敲戒尺,“谁能让这缕灵气在丹田扎根,谁就能扛过‘破种’的雷劫。至于成与不成,不在快慢,在你此刻是否听得见自己心跳里藏着的那点韧劲儿。”

话音落时,窗外的灵田恰好飘过一阵风,新栽的仙苗轻轻摇晃,像是在应和这场关于“开始”的启蒙。

灵田谷的青石坪上,两百名新生弟子屏息凝神,听楚才长老训话。楚长老一袭灰布道袍,手中拂尘轻扫:“本座楚才,乃尔等启蒙仙师。接下来三月,尔等需在灵田谷研习灵法、培育仙根。”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朗朗:“三月内成功破种出苗、突破仙苗境者,可入内门重点栽培,甚者能拜入四脉首座门下,家中供养金亦从年二百两提至四百两。若未能出苗,则按杂役弟子安置。”

言罢,弟子们依次领得一枚龙眼大的灰色丹药,入手微凉,隐隐透着灵气。

“此乃引灵丹,”楚长老续道,“尔等尚是凡胎,难察天地灵气。此丹可助尔等瞬时感知灵气,然药效仅存半个时辰,若今日不成,只得待明日再试。”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引灵入体,首重道心,次看资质。心浮气躁者,断难成功,切记!”

说罢,楚长老点燃一柱檀香,青烟袅袅,带着清宁气息漫开,既安神又计时,一举两得。

新生们按捺住激动,各自寻了处干净石凳坐下。秦浩轩深吸一口气,将引灵丹纳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冽津液滑入腹内。片刻后,他只觉身子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周遭原本无形无质的空气里,竟似有无数细小光点在浮动——那便是楚长老说的灵气?

他按楚长老所授法门,闭眼凝神,试图引导光点入体。可越是急切,光点越是四散游走,像调皮的游鱼。檀香在鼻尖萦绕,秦浩轩猛然想起“心平气和”四字,遂放缓呼吸,任由心神沉入空明。

忽觉指尖微麻,一缕微光顺着指尖,竟缓缓往经脉里钻去……

楚长老望着众人,目光沉沉:“引灵入体,最忌心浮气躁。道心不坚者,灵气如野马难驯;资质钝滞者,纵有灵丹相助,亦难窥门径。切记,气沉丹田,意守灵台,不可贪多,不可强求!”

反复叮咛后,他屈指一弹,一枚莹白香丸落在香炉中,霎时腾起袅袅青烟,清冽的檀香漫过整个灵田谷,抚平了不少弟子脸上的急切。“此香燃尽为半个时辰,便是引灵丹效的极限。”

两百名新生如星子散开,或坐或跪,各自凝神。秦浩轩选了块背风的青石,指尖捏着引灵丹,深吸一口气吞下——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甘冽的暖流淌入腹内,不过片刻,周遭的空气仿佛活了过来。

那些无形无色的灵气,此刻在他感知中化作点点荧光,像初春的柳絮般轻轻拂过皮肤,带着草木的清新与山石的厚重。秦浩轩心头微动,这感觉竟与附身小蛇时捕捉灵气的触感如出一辙,只是此刻更清晰、更纯粹。

他正沉浸在这份奇妙的感应中,西北角忽然爆起一声轻响!一道浅金色的气浪冲天而起,惊得不少弟子睁眼望去——李靖已盘膝坐直,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光晕,原本略显松散的衣袍被灵气撑起,眉宇间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从容。

“成了!”有人低呼。

李靖微微睁眼,目光扫过众人,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色。他自幼泡在灵药池里,体内早有灵气蛰伏,引灵入体不过是顺水推舟。此刻感受着丹田内流转的灵气,他忍不住抬眼看向楚长老,期待着赞许。

楚长老却只是淡淡点头:“不错。但记住,引灵只是开端,根基打得浮了,往后修行只会步步维艰。”

这话像盆冷水,浇得李靖收敛了不少得意。秦浩轩听着这话,却忽然福至心灵——他学着小蛇感知灵药时的耐心,不去刻意追逐那些乱窜的灵气,只是静静感受它们的流动,如同坐在溪边看水,不去捞,不去堵,只让那股清流感顺着毛孔慢慢渗进来。

指尖先是微麻,接着是手臂,一股极细的灵气像游丝般缠上经脉,痒痒的,暖暖的。秦浩轩屏着呼吸,任由它往丹田钻去,没有急着催动,只守着那份“观水”的心境。

香炉里的檀香已燃去小半,成功引灵的弟子渐渐多了起来,有的面色通红,显然引得太急;有的气息不稳,灵气在体内乱窜,疼得龇牙咧嘴。楚长老不时拂尘一扫,一道柔和的灵气送去,帮他们稳住乱流,口中叹道:“急于求成,反受其乱啊……”

秦浩轩充耳不闻,只专注于那缕越来越清晰的暖流。当它终于沉入丹田,像颗种子般轻轻搏动时,他忽然明白——所谓道心,或许就是这份在喧嚣中守住自己节奏的耐心。就像小蛇寻药,从不会因为别的蛇先找到而乱了方寸,只信自己的感知。

檀香还在燃,他缓缓睁眼,恰好对上楚长老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带着一丝赞许,仿佛在说:“这颗种子,埋得稳。”

秦浩轩指尖还沾着灵草的露水,体内那股灵气正像小蛇似的钻来钻去——这感觉熟悉得很,当初附身小蛇时,他就是凭着这股敏锐,在石缝里扒出过百年灵芝,在枯木下嗅出过藏着灵气的茯苓。此刻灵气入体,比附身在小蛇身上时更清晰,像浸在温水里,每一寸皮肤都在轻轻发颤。

他正闭着眼细细体会,西北角忽然“砰”地炸开一声气浪。

睁眼时,李靖已经站在那里了。月白道袍被灵气撑得微微鼓起,发间似乎还沾着星子般的光点,原本就挺拔的身形更显清俊,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光太亮,像淬了火的玉,带着点睥睨的意思扫过众人。秦浩轩看见他抬手拂过袖口,指尖萦绕的灵气凝成半透明的光带,心里轻轻“哦”了一声——果然,皇族子弟的灵气都带着股张扬的劲儿,像刚出鞘的剑,生怕别人看不见。

楚长老的胡子都在抖,手按在石桌上,指节发白:“好家伙……比黄龙掌教当年还快半盏茶!”他年轻时见过黄龙真人引灵,那时黄龙还只是个普通弟子,灵气入体时稳得像座山,哪像李靖这般,灵气一炸开就带着股“我先赢了”的锐气。

“紫种就是紫种啊……”楚长老摸了摸下巴,目光扫过还在凝神的弟子们,最后落在秦浩轩身上,见他眉眼间没什么急色,反而带着点琢磨的神色,忽然笑了——这孩子身上有股子小蛇的韧劲儿,不慌不忙的,倒像是知道灵气这东西,急不得。

秦浩轩迎着长老的目光,悄悄勾了勾嘴角。他不急,毕竟他早就懂了:灵气这东西,就像林子里的蘑菇,急着扒拉反而会漏了藏在落叶下的珍品。李靖的光再亮,也照不透他脚下那片正悄悄冒芽的灵气根须——那是他刚才跟着小蛇的记忆,一点一点从泥土里“嗅”出来的,稳得很呢。

李靖周身萦绕的灵气愈发浓郁,如一层淡淡的光晕包裹着他,原本就丰神俊朗的身姿更显玉树临风,只是那眉宇间不自觉透出的傲然,让人既想亲近,又难免生出几分自惭。

他已将其他弟子远远甩在身后,接下来三个月,只需专心引灵气入体,悉心浇灌仙种,催其尽快萌芽便可。这般速度,连启蒙仙师楚长老都惊得目瞪口呆,一张老脸因激动而涨得通红。

要知道,如今的掌教黄龙真人当年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成功引灵入体,而李靖几乎是引灵丹入口,便顺遂地将灵气导入体内,破开仙种,稳稳跨过了修仙路上的第一道门槛。不愧是出身皇家、身负紫色仙种的弟子,这般资质悟性,实在令人叹服。

楚长老暗自感叹,难怪那些无上大教为争夺一个紫种弟子不惜打得头破血流,单从引灵入体的速度来看,这少年未来的成就便不可限量。

引气入体,看似是修仙的第一步,却足以将许多资质平平的弱种弟子困在门外许久,唯有资质绝佳者方能轻松跨越。

李靖这边的动静太大,绝大多数新生弟子都被惊动,纷纷睁开眼睛,发出一阵啧啧赞叹。楚长老仔细一数,发现仅有不到十人不为所动,依旧闭目参悟,秦浩轩便是其中之一。

楚长老的目光在秦浩轩身上停留了片刻,心中泛起一丝讶异。这少年身上,隐约透着一股与天地灵气截然不同的气息,极其微弱,却异常纯正,纯度甚至超过了大屿山的灵气。这股灵气太过特别,若不仔细感知,几乎难以察觉,楚长老不由得在心中多了几分留意。

引气入体,是修仙路上叩门的第一步——破开仙种、催生出仙根。对李靖这般资质绝佳者而言,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可对许多弱种弟子来说,这道门槛却能横亘数月甚至数年,成了难以逾越的关隘。

李靖引灵入体的动静太大,如石子投入静水,绝大多数新生弟子都被惊动,纷纷睁眼侧目,赞叹声、议论声此起彼伏。楚长老目光扫过全场,认真一数,竟只有不到十人能不为所动,依旧闭目凝神,秦浩轩便是其中之一。

楚长老的目光在秦浩轩身上顿了顿。这少年周身萦绕的气息很是奇特——并非引灵入体后外放的锋芒,而是一种迥异于天地灵气的精纯气息,微弱却醇和,甚至比大屿山深处的灵泉之气还要洁净几分。执教多年,楚长老还是头回见到这般景象:尚未引灵入体,却自带如此纯粹的灵气,可惜瞧着资质平平,实在让人费解。

他正为秦浩轩暗自纠结,身旁忽然爆出一股温润的灵气波动,将他的注意力完全拉了过去——是徐羽引灵入体了。

成功的瞬间,徐羽面色泛起莹润的红晕,原本清丽的眉眼更添了几分灵动风姿。她下意识朝秦浩轩方向扫了一眼,见他仍闭目静坐,丝毫未受影响,便也敛了心神,无视周遭艳羡或讨好的目光,潜心吐纳,专注于用灵气浇灌体内仙种,一心朝着仙苗境稳步迈进。

哪怕身边接连有人引灵成功,气场翻涌,秦浩轩始终静如磐石。他的呼吸匀长,神情平和,既不因旁人的捷足先登而急躁,也不因周遭的喧嚣而分神,仿佛外界的纷扰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那股微弱却精纯的气息在他周身缓缓流转,与天地灵气若即若离,透着一种不合时宜的从容,让楚长老越发看不透了。

楚长老的目光还胶着在秦浩轩身上,身旁忽有温润灵气炸开——徐羽引灵入体了。

她周身泛起莹润光泽,原本清丽的眉眼染了层红晕,更显灵动。目光下意识扫向秦浩轩,见他仍闭目静坐,呼吸匀长如旧,便敛了周身气息,无视周遭投来的艳羡目光,潜心吐纳,任由灵气在经脉中流转,专注浇灌体内仙种。

这般动静,竟未扰到秦浩轩分毫。他依旧脊背挺直,神情平和,既无被赶超的急迫,也无自惭的局促,仿佛身侧的灵气波动、周遭的惊叹之声,都被隔绝在另一重天地。楚长老暗赞:这般不动如山的心境,实属难得,只可惜……他轻叹一声,正想移开目光,不远处又起波澜。

张狂引灵入体的气势带着股烈劲儿,灵气炸开时带着呼啸声,果然人如其名,连引灵都透着股狂放。他扬眉扫过四周,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与徐羽的温润、李靖的沉稳截然不同。

不到三十息,三名紫种弟子接连破种。场中灵气翻涌,惊叹声此起彼伏,唯有秦浩轩那里,像方被时光遗忘的静土,气息微弱却恒定,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楚长老望着他,忽然觉得先前的“可惜”或许言之过早——有些种子,破土慢,却可能扎得更深。

楚长老还没来得及唏嘘,不远处忽然卷起一阵狂烈的灵气风——张狂引灵入体了。他周身的灵气带着股野劲儿,像脱缰的野马般炸开,连带着周遭的雪沫子都被卷得漫天飞,果然人如其名,连引灵都透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劲。

“瞧见没?这才叫引灵!”张狂扬着下巴,灵气在他掌心凝成道小旋风,带着少年人的桀骜,“磨磨蹭蹭的,不像样。”

话音刚落,他脚下轻点,竟借着灵气的势头腾空掠出丈许,落地时带起的雪雾溅了旁边弟子一身,惹得人又气又笑。

不过三十息的功夫,三名紫种弟子接连破种,场中灵气翻涌得几乎要凝成实质,旁观的弟子们看得眼热,议论声浪差点掀翻雪场的顶篷。

“徐羽的灵气真润,像山涧水似的。”

“张狂那股劲儿才叫带感!不愧是烈火性子。”

“还是李靖稳,你看他灵气圈多圆,一看就是下过苦功的……”

楚长老捋着胡须,目光却越过喧闹的人群,落在角落里的秦浩轩身上。少年依旧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眉心的灵气光纹淡得几乎看不见,像颗埋在雪下的种子,迟迟不肯破土。

“长老,您看秦浩轩……”旁边的弟子忍不住问,“他这进度,怕是要落在后面了。”

楚长老摇摇头,指尖轻点:“急什么?有些灵气内敛,是在等时机。你看那雪下的草芽,看着蔫,等开春第一个冒头的,说不定就是它。”

正说着,秦浩轩眉心的光纹忽然颤了颤,淡得像要熄灭,却在众人以为要失败时,猛地亮了起来——不是徐羽那般温润的水色,也不是张狂的烈火红,而是像深夜的星子,细碎却坚定,悄无声息地漫开,将周遭的灵气都轻轻拢了过来,没有惊涛骇浪,却透着股“润物细无声”的韧劲儿。

楚长老笑了,捻须道:“你看,这不就来了?”

秦浩轩缓缓睁眼,灵气在他指尖绕了个圈,温顺得像只归巢的雀儿。他抬头时恰好对上楚长老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长老,我好像……成了?”

“成了。”楚长老点头,望着场中形态各异的灵气光芒,忽然觉得这才是修行最有趣的地方——有人如烈火燎原,有人似清泉漫谷,有人像长风破云,也有人如静水深流,快慢强弱各有姿态,却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走。

就像此刻的雪场,热热闹闹的灵气光团里,每个破种的少年眼里都亮着光,那光里藏着的,是对前路的热望,比头顶的日头还要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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