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那番狂妄而残忍的发言，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李豫心中激起了一圈圈冰冷的涟漪。
转化血仆？窃取研究成果？
怎么……这么耳熟？
伯特，那个被泰山金融背景的同学窃走成果，改造成血仆，最终投靠花园集团，在极乐帮据点走向疯狂的“天才”，此刻都在李豫脑海中清晰串成一条线。
难道伯特那个倒霉蛋，就是栽在了霍华德这个蠢货手上？
如果真是这样……李豫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种极其古怪的神色，混杂着一丝荒谬的了然和冰冷的讥讽。
那还真是……遇到“熟人”了啊。
他原本还盘算着怎么从蔚奥莱特那个富婆黑客那里“借”点钱，来应付地球这高昂的物价水平。现在看来，机会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干掉霍华德这具素体，等于间接帮蔚奥莱特和他弟弟报点仇。这份人情，虽然不至于让她多么感恩戴德，但自己以此为借口腆着脸去借点钱，她总不好直接拒绝吧？
心念电转间，他左胸处那被反物质射线穿过、传来阵阵剧痛的位置，已经在体内磅礴的生机运转下，逐渐填补完成。表面的伤口几乎在几个呼吸间就已收口结痂，只剩下内里一些深层组织还在进行最后的修复，传来阵阵酸胀感。
这点不适，对于经历过多次龙化撕裂的李豫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完全不影响他接下来的动作。
对面，霍华德依旧沉浸在手握大杀器、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中，那张猩红眼眸下的脸因兴奋而扭曲。他似乎很享受李豫脸上那“绝望”和“虚弱”的表情，故意放慢了抬起武器的动作，如同猫戏老鼠，想要最大限度地品尝复仇的快意。
“……事后，我只需要安排这里发生一场‘反物质实验安全事故’就行了。”霍华德轻描淡写地宣判着，目光转向简妮，淫邪而贪婪，“至于你，这位漂亮的小姐……我会把你转化成我最忠诚、最乖巧的‘血仆’之一……”
就是现在！
在他最后一个音节尚未完全落下，手指即将再次扣动那造型古怪的扳机的前一刹那——
“嗡！”
空气发出一声轻微的爆鸣。
李豫动了。
他原本半跪在地上、看似虚弱不堪的身躯，如同被压紧到极致的弹簧骤然释放！脚下的金属地板发出一声细微呻吟，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黑色闪电，笔直狂暴地向前突进！
速度之快，甚至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残影，黑暗中拉出一道笔直的死亡线，直指霍华德！
霍华德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化为极致的惊愕与难以置信。他的动态视觉甚至无法完全捕捉李豫的动作，只看到一道黑影裹挟着风压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想要扣动扳机，但手指的反应远远跟不上思维的速度。
“咔嚓！”
一声令人心悸的，骨骼折断与血肉撕裂的脆响，在寂静的实验室里炸开！
李豫的左右双手，在他突进的瞬间便覆上了一层细密而坚硬的纯黑色龙鳞，五指弯曲，指尖锐利如钩，彻底化为了非人的龙爪形态！
左手爪如铁钳，精准无比地抓住了霍华德握着武器的右前臂。没有丝毫停滞，五指骤然发力，恐怖的力量瞬间爆发。如同撕开一张浸湿的纸张，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筋肉断裂声，霍华德的手臂连同那柄危险的反物质武器，被硬生生从他肘关节处撕了下来！
“呃……嗬……”
剧痛甚至来不及转化为完整的惨呼，霍华德的喉咙里只挤出了半声漏气般的嘶鸣。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因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大小。
然而，李豫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右手龙爪紧随而至，精准而冷酷地扼住了霍华德的脖颈，将他所有即将爆发的声响死死掐断在了气管之中。
冰冷的鳞片紧贴着温热的皮肤，强大的握力让霍华德的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他的脸迅速由红转为酱紫，眼中充满了血丝和对死亡的恐惧。
但这还没完。
李豫的左手几乎在将他举起的瞬间就扔掉那截断臂和武器，闪电般探向霍华德的后颈。指尖轻易地划开了那里的皮肤，触碰到下方坚硬的颈椎骨和内置芯片防护装甲。但在他锋利的爪尖面前，那装甲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洞穿、掀开！
他的指尖触摸到了一个微小的、嵌入颈椎与神经束连接处的硬物——意识传输控制芯片！
没有任何犹豫，李豫的指尖扣住那芯片的边缘，猛地一抠！
“噗嗤！”
伴随着细微的线路断裂声，那枚承载着霍华德大部分意识、连接着远方他本体的芯片，被硬生生挖了出来！
李豫看都没看，拇指和食指捏住那枚还在闪烁着不稳定微光的芯片，轻轻一用力。
“啪！”
芯片应声而碎，化为几片失去光泽的金属碎屑，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随着意识链接被这种最粗暴、最彻底的物理方式强行断开，霍华德这具“骑士”级血族素体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涣散，最后一丝挣扎也彻底停止，变成了一具空洞的、昂贵的躯壳。
李豫松开手，这具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霍华德，如同断线的木偶般软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呵。”李豫心中冷笑。意识链接强制中断，尤其是以这种暴力形式，对远在连接舱里的本体意识绝对是一次重创。霍华德·巴伦这会儿，估计正抱着脑袋在他昂贵的意识连接舱里打滚，不吐上几口血，休养个把月，怕是缓不过来。
他弯腰，捡起了那柄掉落在地的反物质武器。入手微沉，触感冰凉，造型依旧古怪而充满危险的气息。
他没有研究这武器的兴趣，这玩意儿就是个一次性的、不稳定的刺客工具，远不如他自身的龙息可靠和安全。
李豫将枪口对准地上那具霍华德的素体，凭借着刚才观察到的激发方式，扣动了扳机。
“噗嗤。”
同样轻微到几乎忽略不计的声响。
一道幽蓝色的纤细射线再次射出，精准地命中素体的躯干。
那具融合了太空兽基因的仿生人体，就如同被一块无形的橡皮擦从现实画卷上轻轻抹去。从被命中的中心点开始，物质结构瞬间崩解，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空气中。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原地，只剩下几滴之前从断臂处溅落的、暗红色的“血液”，在实验室幽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除此之外，地面光洁如新，看不出丝毫异常。
幸好这间实验室本身就是进行高危反物质研究的，墙壁、地板和仪器都采用了特殊材料和能量力场，对于这种极小当量的反物质湮灭有着极强的抗性和约束能力。否则，刚才那一下，足以将普通的实验室彻底摧毁。
李豫甩了甩手，龙鳞和利爪已经完全消退。他从旁边的工具台上扯过几张实验室专用的无尘布，仔细地将那几滴在湮灭反应中幸存的血液擦拭干净，不留任何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一直躲在光谱分析仪后面，此刻已经缓缓走出来的简妮。
简妮的脸上依旧残留着未曾完全褪去的震惊。她看着李豫，蓝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有对刚才那电光石火间爆发出的恐怖战斗力的惊骇，有对反物质武器抹消物质的忌惮，更有对李豫如此干净利落处理掉一个“同学”的冷酷的评估。
“今晚看来不适合继续实验了。”李豫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语调，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聒噪的蚊子，“你可以自己联系荷鲁斯，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后续的手尾，让他帮忙处理一下。”
他顿了顿，补充道：“过几天，等这件事的风波稍微平息一点，我们再来。”
简妮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无可挑剔的、略带疏离的礼貌表情。她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一句废话：“明白。”
李豫不再多言，最后扫视了一眼恢复死寂的实验室，确认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破绽，便和简妮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栋如同钢铁巨兽一般的实验楼。
走在返回宿舍区的僻静小径上，清凉的夜风拂面，吹散了实验室里残留的臭氧和血腥味。李豫的思绪却并未平静。
他并不担心霍华德会跳出来闹事。一具“骑士”级的血族素体被摧毁虽然损失不小，但霍华德是主动袭击者，将事情闹大对他绝无好处，何况窃取研究成果的行为要是被披露，更有可能让自己的家族蒙羞。而且，意识传输有着天然的信息加载延迟，尤其是在被暴力断开链接的瞬间，霍华德本体的记忆最多停留在自己“重伤虚弱”地跪在地上，绝对看不到自己是如何杀死他的过程。他只会知道自己素体被毁，意识受创，但具体细节一片模糊。
这种未知，本身就是一种威慑。霍华德只会更加恐惧，而不敢轻易声张。
“整件事情，应该还是加拉哈德在背后推动。”李豫的眼神冷了下来。利诱无果之后，再次启用霍华德这个已经和自己发生过摩擦、且情商显然不太够用的蠢货动手，无论成功与否，他自己还是没有任何损失。
成功则顺利抹除了李豫这个不安定的因素。失败了，也能再次警告李豫，让他看清在联合大学里，他并非绝对安全。变相施压，逼迫自己在“被毁灭”和“投靠德文希尔”之间做出选择。
一手甜枣，一手大棒的博弈手段真是被他用的炉火纯青。
“除了凯特琳散布的那个关于‘婚约’的谣言，我还有什么方法，能逼得这位自视甚高的德文希尔少爷，忍不住亲自下场，而不是总躲在幕后放冷箭呢？”李豫微微蹙眉，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