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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路比来时好走些,阳光透过层叠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冲淡了密道里的腥腐气。王胖子走在最前头,肚子饿得咕咕叫,嘴里不停念叨着烤鸡烤鸭,间或夹杂几句对那螭蛊的吐槽,倒让沉闷的气氛活跃了不少。

“我说小白同志,”胖子忽然回头,拍了拍白泽的胳膊,“那养魂玉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真能养邪祟?”

白泽摩挲着手里的布包,指尖能感受到玉佩传来的丝丝凉意,那上面的黑气虽淡,却带着一股阴邪的缠缚感。“养魂玉本是古籍里记载的异宝,据说能温养残魂,但若用邪术炼制,就能反过来吞噬生魂,滋养阴物。”他顿了顿,看向吴邪,“血眼咒引邪祟聚集,这养魂玉恐怕就是用来收纳那些邪祟的‘容器’,有人在刻意培育它们。”

吴邪皱眉:“培育邪祟?图什么?”

“要么是为了害人,要么……是为了某个更大的局。”解雨臣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这山神庙看似偏僻,但若我没记错,往前翻三座山,就是当年‘陈皮阿四’采过矿的废弃矿区。”

“陈皮阿四?”吴邪心里一动,那位老爷子的手段可是出了名的阴狠,“你是说,这事儿可能跟他留下的烂摊子有关?”

“不好说。”解雨臣摇摇头,“但这养魂玉的符文风格,倒是有点像他那一派的路数。”

张起灵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走在吴邪身侧,黑金古刀的刀鞘偶尔碰撞到岩石,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时他忽然停下脚步,目光投向左侧的密林深处,竖瞳微缩。

“怎么了小哥?”吴邪立刻警惕起来。

张起灵没回答,只是抬手往密林里指了指。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树丛晃动,隐约有黑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

“又是螭蛊?”霍秀秀握紧了手里的铁丝。

“不像。”白泽凝神听了听,“没有鳞片摩擦的声音,倒像是……人的脚步声。”

“人?”胖子掏出工兵铲,“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人?该不会是跟咱们一样来倒斗的?”

解雨臣示意大家别动,自己则捡起一块石子,屈指弹向那片树丛。石子穿过枝叶,没入深处,只听“哎哟”一声痛呼,一个穿着粗布褂子的汉子从里面滚了出来,手里还攥着一把柴刀,脸上满是惊慌。

“你是谁?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霍秀秀喝问道。

那汉子挣扎着爬起来,看到他们一行人,尤其是看到张起灵手里的黑金古刀时,脸色骤变,腿一软差点跪下:“仙……仙长饶命!我就是个砍柴的,路过此地,没、没别的意思!”

吴邪打量着他,这汉子身上虽然沾着泥土,但衣料干净,手上也没有常年砍柴磨出的厚茧,眼神闪烁,显然没说实话。“砍柴?这荒山里哪有什么柴给你砍?”他上前一步,“老实说,你是不是在跟踪我们?”

汉子眼神慌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解雨臣忽然笑了笑,语气轻柔:“不说也没关系,我们刚从山神庙出来,里面的螭蛊味道可不太好,你要是不想进去跟它们作伴,就乖乖交代。”

“螭蛊?!”汉子脸色瞬间惨白,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你们……你们真的从那庙里出来了?”他咽了口唾沫,终于咬咬牙,“我说!我是山下村子里的,村长让我来看看庙里的动静,说、说那里面有山神爷显灵,让我们定期送祭品……”

“祭品是什么?”白泽追问。

“就是、就是些鸡鸭……有时候,也会送些……活物……”汉子声音越来越小,“前几年村里丢了个孩子,有人说是被山神爷收去当祭品了……”

众人脸色都沉了下来。这哪是什么山神爷,分明是那养魂玉在吞噬生魂。

“你们村长是谁?”吴邪问道。

“是、是刘老五……他说他是山神爷的代言人,村里大小事都归他管……”

解雨臣和吴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这刘老五,十有八九就是炼制养魂玉、布下血眼咒的人。

“胖子,把他看住了。”解雨臣吩咐道,“我们先去村子里看看,顺便会会这位刘村长。”

胖子拍着胸脯应下来,把那汉子反剪了胳膊押着。一行人继续往下走,没多久就看到了山脚下的村子。村子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房屋都是老旧的土坯房,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褪色的红布,看着有些诡异。

他们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一个穿着对襟褂子、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拄着拐杖站在那里,眼神阴鸷地盯着他们,正是那汉子口中的刘老五。

“几位外乡人,来我们这穷山沟干什么?”刘老五的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过木头。

解雨臣笑了笑,走上前:“路过此地,想借个地方歇歇脚,顺便问问,村长知道山神庙里的‘山神爷’,是用什么喂大的吗?”

刘老五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手里的拐杖重重一顿:“放肆!竟敢亵渎山神爷!给我拿下!”

随着他一声令下,村里的壮丁都从屋里冲了出来,手里拿着锄头镰刀,眼神狂热,像是被蛊惑了一般。

“看来是不打算好好谈了。”吴邪活动了一下手腕,握紧了工兵铲。

张起灵已经拔刀出鞘,黑金古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霍秀秀的铁丝“唰”地展开,苏九儿指尖的狐火重新燃起,这一次,比在密道里明亮了许多。

一场新的较量,在寂静的山村口,悄然拉开了序幕。而那枚藏在布包里的养魂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开始微微发烫,上面的黑气,也变得浓郁起来。

刘老五的拐杖刚顿在地上,那些冲出来的壮丁就跟疯魔了似的扑上来。他们眼神发直,动作却格外迅猛,手里的锄头镰刀带着风声劈过来,压根不像是普通村民该有的身手。

“这些人被下了咒!”白泽一眼就看出不对劲,那些壮丁脖颈处都隐约浮着一层黑气,和养魂玉上的邪气如出一辙,“别下死手,伤了他们的魂体就完了!”

“知道了!”吴邪应着,工兵铲横扫出去,精准地磕开一把劈向苏九儿的镰刀。那持镰的汉子闷哼一声,被震得后退几步,眼神里的狂热却丝毫未减,转身又要扑上来。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舞得密不透风,刀光掠过之处,只挑对方的手腕或脚踝,既让他们失去行动力,又不伤要害。他身法快得像道影子,往往壮丁刚扬起锄头,手腕就已经被刀背砸中,农具“哐当”落地,人也疼得蜷在地上。

霍秀秀的铁丝更显巧劲,专缠对方的胳膊腿。她身形灵活地在人群里穿梭,铁丝一绕一收,就有两个壮丁被捆成了粽子,踉跄着滚作一团。“你们这些人,被个老东西骗得团团转,值得吗?”她一边动手一边喊,可那些壮丁像是听不见,依旧嗷嗷叫着往前冲。

苏九儿的狐火这次没带杀伤力,金色的火苗在她指尖跳跃,落在被打倒的壮丁身上,竟像温水似的渗进皮肤里。那些人脖颈处的黑气被狐火一燎,顿时淡了些,眼神也清明了一瞬,只是很快又被狂热覆盖。“这咒术能强行锁住他们的神智,”苏九儿喘着气,“得先找到源头!”

解雨臣早就盯上了刘老五。他避开两个壮丁的夹击,足尖在石碾子上一点,身形如燕子般掠到刘老五面前:“刘村长,控制村民的,是你手里的东西,还是山神庙里的养魂玉?”

刘老五被他逼得后退两步,拐杖猛地往地上一戳,杖头竟弹出一截三寸长的尖刺:“外乡人,管太多会死得很难看!”他说着就挺杖刺向解雨臣心口,动作又快又狠。

解雨臣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尖刺,手指在杖身上一搭一拧,刘老五只觉手腕剧痛,拐杖“当啷”落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解雨臣已经扣住他的咽喉,另一只手掀开他的衣襟——老人枯瘦的胸膛上,赫然贴着一张暗黄色的符咒,符咒中央用朱砂画着的,正是血眼咒的符文!

“果然是你。”解雨臣指尖用力,符咒瞬间被撕了下来。

刘老五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瘫在地上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而那些被符咒控制的壮丁,在符咒离体的瞬间,动作猛地一僵,眼神里的狂热褪去,纷纷抱着头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起来。

“搞定。”王胖子押着那个砍柴汉子走过来,踹了刘老五一脚,“老东西,装神弄鬼的,这下栽了吧?”

白泽蹲下身,捡起刘老五掉在地上的拐杖,发现杖身是中空的,里面藏着一卷泛黄的布帛。他展开布帛一看,上面用毛笔字歪歪扭扭地写着养魂玉的炼制方法,末尾还画着一张简易的地图,标注着废弃矿区深处的一个密室。

“他不是主谋。”白泽指着布帛上的落款,“这上面写着‘奉三爷令’,三爷是谁?”

解雨臣的脸色沉了沉:“能让陈皮阿四的人喊三爷的,只有那个老家伙——吴三省。”

吴邪的心猛地一揪。三叔?这事儿怎么会扯上他?

就在这时,被捆着的砍柴汉子突然挣了挣:“仙长……我知道三爷是谁……前几年有个戴眼镜的男人来过村里,给了刘老五一大笔钱,让他照做……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戴眼镜的男人?吴邪和解雨臣对视一眼,都想到了那个总跟在三叔身边的潘子?不对,潘子从不戴眼镜。

“他还说什么了?”白泽追问。

“说……说要在矿区养出‘血眼太岁’,用来……用来打开什么门……”汉子哆哆嗦嗦地说,“刘老五就是被他蛊惑,才用村民的生魂喂养魂玉,说是为了给太岁积阴德……”

“血眼太岁?”吴邪皱眉,这名字听起来就邪性。

张起灵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是活物,以阴煞为食,百年成太岁,千年生血眼,能蚀万物,亦能开冥途。”

众人都愣住了。开冥途?难道他们要打开的是……阴曹地府的入口?

刘老五这时缓过劲来,趴在地上狂笑:“晚了……你们都晚了!养魂玉的邪气已经引动太岁苏醒,矿区的门……马上就要开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话音刚落,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远处的废弃矿区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紧接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黑气冲天而起,遮得半边天都暗了下来。

“不好!”白泽脸色煞白,“他说的是真的!太岁醒了!”

解雨臣当机立断:“胖子,把村民都集中到安全的地方!小哥,吴邪,跟我去矿区!秀秀,九儿,你们带着白泽随后跟上,注意安全!”

“好!”众人齐声应道。

张起灵已经提着刀往矿区方向冲去,吴邪紧随其后,解雨臣最后看了一眼混乱的村子,也拔腿跟上。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矿区的山道上,身后是越来越浓的黑气,以及隐约传来的、如同巨兽咆哮的诡异声响。

阳光彻底被黑气吞噬,天地间一片昏暗。这场由养魂玉引发的风波,显然才刚刚开始。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三爷”,以及那所谓的“冥途之门”,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所有人的心里,都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通往矿区的路比山神庙的密道更难走,震感越来越强,脚下的碎石不断滚落,远处的黑气像活物般翻滚,隐约能看到矿区的钢架结构在黑气中扭曲变形。

“这玩意儿比螭蛊邪性多了!”吴邪被震得一个趔趄,抓住旁边一棵歪脖子树才稳住身形,“小哥,你确定那太岁能开冥途?”

张起灵没回头,黑金古刀的刀身泛着冷光,似乎在感应着什么:“古籍记载,血眼太岁是阴阳缝隙里长出来的东西,百年聚形,千年生眼,眼开之时,阴阳通路会被撕开一道口子。”

解雨臣从背包里摸出几张符纸递给吴邪:“这是我备着的破煞符,等会儿靠近了不管用没用先贴上。还有,等下看到太岁的血眼,千万别对视,那玩意儿能勾魂。”

说话间,三人已经冲到矿区边缘。废弃的矿洞入口被黑气笼罩,洞口的铁皮门早已被撕成碎片,地上散落着不少锈蚀的工具,还有几具穿着工装的骸骨,看姿势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碎的。

“看来之前有人来过。”解雨臣蹲下身检查骸骨,“骨头里还带着黑气,死了不超过三个月。”

吴邪心里一沉:“是刘老五说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

“不好说,但肯定和‘三爷’脱不了干系。”解雨臣起身时,忽然注意到骸骨手里攥着半张照片,照片上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站在矿洞前比划着什么,旁边还站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虽然看不清脸,但那身形让吴邪心里猛地一跳——像极了失踪的三叔。

“这照片……”吴邪刚要伸手去拿,矿洞里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搏动声,像是巨大的心脏在跳动,黑气翻涌得更厉害了,隐约有无数只惨白的手从黑气里伸出来,抓向洞口的碎石。

“它醒了!”张起灵突然拔刀,刀光劈向洞口的黑气,黑气被劈开一道口子,里面露出一团巨大的肉状物体,那东西表面布满了褶皱,像无数张人脸挤在一起,最中间的位置长着一只血红的眼睛,正缓缓睁开,眼白里布满了血丝,瞳孔里映出三人的身影。

“别看!”解雨臣猛地按住吴邪的头,自己却飞快地移开视线,“那眼睛能映出人的生魂,被它盯上就会被拖进去!”

吴邪只瞥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脑子里像有无数人在尖叫,他赶紧闭上眼睛,将破煞符往自己额头上一拍,符咒瞬间燃起金光,眩晕感才退了些。

“这玩意儿怎么打?”吴邪咬着牙问,手里的工兵铲都在抖。

“打它的根!”张起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他指向太岁底部,那里有无数根肉色的触须扎根在矿洞深处,“它的本体在地下,血眼只是显形的出口!”

话音未落,太岁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血眼里射出一道红光,直扑张起灵!张起灵侧身避开,红光落在旁边的钢架上,钢架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冒着黑烟。

“妈的,还带远程攻击!”吴邪骂了一句,从背包里摸出雷管——这是他从密道里捡的,本来想留着炸障碍物,现在正好派上用场。“胖子他们要是在就好了,这玩意儿用炸药轰肯定管用!”

“别冲动!”解雨臣拉住他,“这东西和阴阳通路连着,炸了它可能会把通路彻底撕开,到时候更麻烦!”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霍秀秀的声音:“我们来了!”

只见霍秀秀、苏九儿和白泽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白泽手里还拿着那枚养魂玉,玉佩上的黑气已经浓得化不开,正在微微发烫。“这养魂玉和太岁有感应!”白泽举起玉佩,“它在吸收太岁的邪气!”

苏九儿指尖的狐火比之前亮了数倍,金色的火焰在她掌心跳动:“我恢复得差不多了,狐火能烧邪祟,我试试能不能烧断它的触须!”

她说着就往前冲,狐火化作一道火线射向太岁的触须,触须被狐火一燎,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黑烟,却没断,反而扭动着缠向苏九儿!

“小心!”霍秀秀甩出铁丝缠住触须,用力往后拉,“这玩意儿不怕火!”

白泽忽然喊道:“用养魂玉!它是邪祟的容器,能暂时困住太岁!”

吴邪立刻反应过来,接过白泽手里的养魂玉,趁着霍秀秀牵制住触须的瞬间,纵身跳到太岁身上,将养魂玉狠狠按在血眼旁边!

养魂玉一接触到太岁,立刻爆发出强烈的黑光,玉佩上的符文像是活了过来,顺着太岁的褶皱蔓延开。太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血眼猛地闭上,触须剧烈扭动,黑气翻涌着往回收缩。

“有效!”吴邪死死按住养魂玉,只觉得手心烫得像要烧起来,“小哥!快!”

张起灵早已跃到太岁底部,黑金古刀高高举起,刀身凝聚起一层白光,猛地劈向最粗的那根触须!

“咔嚓!”

触须应声而断,墨绿色的汁液喷溅而出,太岁的搏动声瞬间变弱,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血眼彻底闭上,巨大的肉状物体开始萎缩,最后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只留下那枚养魂玉落在地上,上面的黑气渐渐褪去,恢复了玉石的本色。

震感停了,天空的黑气慢慢散开,阳光重新照下来,落在狼狈的众人身上。

吴邪瘫坐在地上,看着手里的养魂玉,忽然发现玉佩背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吴”字。

“这玉佩……”他抬头看向解雨臣,“是三叔的?”

解雨臣拿起那半张照片,又看了看玉佩:“十有八九。但他为什么要养太岁开冥途?”

张起灵捡起地上的黑金古刀,擦去刀身的污渍:“不是他。”

“什么?”吴邪愣住。

“照片上的人,不是吴三省。”张起灵的声音很肯定,“是‘它’的人,戴眼镜的是谢连环的手下。”

解雨臣脸色微变:“谢连环?他不是早就……”

“假死。”张起灵简单两个字,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白泽忽然叹了口气:“看来这盘棋比我们想的还要大。养魂玉、血眼咒、血眼太岁……都是为了打开阴阳通路,但目的不是进冥途,而是……把里面的东西放出来。”

“里面的东西?”霍秀秀皱眉,“冥途里能有什么?”

苏九儿指尖的狐火闪了闪:“是阴兵。传说血眼太岁开的通路,能引出阴间的军队,谁能掌控阴兵,就能……”

“就能颠覆一切。”解雨臣接过话头,眼神凝重,“看来有人想借阴兵做大事,而吴三省和谢连环,都卷在里面。”

吴邪握紧了手里的养魂玉,玉佩背面的“吴”字被他的手心焐得发烫。他忽然想起三叔失踪前留下的那句话:“有些路,走了就不能回头。”

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了,三叔走的路,远比他想象的更危险。

“先回去再说。”解雨臣拍了拍吴邪的肩膀,“村子里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刘老五得审,村民得安置,至于这矿区……”他看了一眼塌陷的矿洞,“得想办法封死,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众人点点头,互相搀扶着往回走。阳光穿过云层,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矿区的寂静里,似乎还残留着太岁的嘶吼,而那枚养魂玉,被吴邪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攥着一个沉甸甸的密密,指引着他们走向更深的迷雾里。

回到村子时,被控制的村民已经清醒大半,只是想起自己被蛊惑的事,个个面色惶恐。王胖子正指挥着几个没受伤的壮丁清理现场,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上来:“怎么样?那劳什子太岁搞定了?”

吴邪把养魂玉揣进怀里,点了点头:“暂时搞定了,但事还没完。”他看向被捆在老槐树下的刘老五,“这人得好好审审。”

刘老五瘫在地上,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阴兵要来了”“谁也跑不了”。白泽蹲下身,从怀里摸出一张清心符,往他额头上一贴,符咒燃尽后,刘老五打了个哆嗦,眼神总算清明了些。

“说吧,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到底让你做了什么?”解雨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力。

刘老五嘴唇哆嗦着,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原来那戴眼镜的男人自称“齐先生”,三年前找到他,说能让他成为“山神代言人”,掌控整个村子。代价是定期往山神庙送活物,用生魂喂养养魂玉,为“山神爷”积阴德。直到半年前,齐先生才告诉他,所谓的山神爷其实是矿洞里的血眼太岁,等太岁成熟,就能打开阴阳通路,到时候他就能跟着“大人物”享福。

“那齐先生……有没有说过,他背后的大人物是谁?”吴邪追问。

刘老五摇了摇头:“他只说那位大人物姓吴,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还说……等事成之后,会让我当这一带的‘阴差头领’……”

姓吴?

吴邪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三叔。可张起灵说照片上的人不是三叔,难道还有别的吴家之人牵扯其中?

解雨臣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先下定论,姓吴的多了去了,未必就是你三叔。”他转向刘老五,“齐先生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有没有说过要带什么人来?”

“就在三天前,”刘老五回忆着,“他说再过七天,会有一队‘客人’来接应,让我把村子里的闲杂人等都清出去……还留下了这个。”他示意众人看他手腕上的黑色手环,“说这是‘阴差令牌’,能让太岁不伤害我。”

白泽摘下手环看了看,手环是用某种兽骨磨成的,内侧刻着和养魂玉相似的符文:“这是用阴煞之气浸染过的,确实能暂时避开邪祟,但戴久了会被邪气反噬,变成行尸走肉。”

众人正说着,村口突然传来马蹄声,一队穿着黑色风衣的人骑着马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戴金丝眼镜的齐先生。他看到被捆的刘老五和满地狼藉,脸色骤变:“你们是谁?竟敢坏我的事!”

“坏你的事?”胖子扛着工兵铲站出来,“胖爷我还想问问,你这用活人喂邪祟的勾当,是谁指使的?”

齐先生冷笑一声,从马背上抽出一把短刀:“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撞见了,就别想活着离开!”他挥了挥手,身后的黑衣人立刻拔刀围了上来,这些人身手矫健,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张起灵率先动手,黑金古刀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就挑飞了两个黑衣人的刀。吴邪和解雨臣紧随其后,霍秀秀的铁丝专缠马腿,苏九儿的狐火逼得黑衣人连连后退。齐先生没想到他们如此能打,眼看手下一个个被打倒,转身就要骑马逃跑。

“想跑?”吴邪早有防备,扬手甩出一枚雷管,雷管在齐先生马前炸开,惊得马人立而起,将齐先生甩了下来。

胖子一个饿虎扑食,将齐先生死死按住:“眼镜儿,跟胖爷回去好好聊聊?”

齐先生挣扎着,突然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瓷瓶,拔开瓶塞就要往嘴里倒。张起灵眼疾手快,一脚将瓷瓶踢飞,里面的黑色粉末撒了一地,瞬间冒出刺鼻的黑烟。

“是化骨散!”白泽脸色一变,“这家伙是死士!”

齐先生见自杀不成,突然凄厉地笑了起来:“你们赢不了的!那位大人已经在路上了,阴兵一出,天下皆……”话没说完,他突然双眼翻白,脖颈处浮现出一道黑线,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咬舌自尽了?”胖子探了探他的鼻息,“妈的,够狠!”

解雨臣检查了齐先生的尸体,发现他后颈处有个极小的蛇形纹身:“是‘蛇沼’的人。”

“蛇沼?”吴邪皱眉,“那不是三叔当年去过的地方吗?”

“看来这盘棋,确实和你三叔脱不了干系。”解雨臣拿起齐先生掉落的眼镜,镜片后的夹层里藏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七星鲁王宫旧址,等阴兵开路。”

七星鲁王宫?

吴邪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那是他第一次下斗的地方,难道所有的事,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伏笔?

张起灵忽然看向西方,那里的天空不知何时又聚集了乌云,隐隐有雷声滚动。“他们来了。”他语气凝重。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山道上,出现了一队人影,为首的是个穿着蓝色连帽衫的男人,身形挺拔,虽然看不清脸,吴邪却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那背影,和他记忆里的三叔,一模一样。

“三叔……”吴邪喃喃道。

男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阳光穿过乌云,照亮了他的脸,确实是吴三省,但他的左眼,却泛着和血眼太岁一样的红光。

“小邪,好久不见。”吴三省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沙哑,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悸的笑,“来,跟三叔一起,看看这阴兵过境的盛况。”

他身后的乌云里,隐约传来金戈铁马的声响,无数穿着铠甲的虚影在云层中显现,手持长戈,面无表情,正是传说中的阴兵。

吴邪握紧了手里的工兵铲,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三叔,突然明白了白泽的话——这不是结束,而是真正的开始。

阳光彻底被乌云吞噬,阴兵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一场牵涉阴阳、横跨数十年的迷局,终于要在这小小的山村外,揭开最危险的一角。而他们,早已没有退路。

吴三省左眼的红光在阴沉的天色里格外刺眼,他身后的阴兵虚影越来越清晰,铠甲上的锈迹、长戈上的寒光都看得真切,连马蹄踏在云端的沉闷声响都仿佛就在耳边。

“三叔,你到底在做什么?”吴邪的声音发颤,手里的工兵铲几乎要握不住。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眼神诡异的人,会是那个总爱跟他打哑谜、却总在暗中护着他的三叔。

吴三省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往日的亲昵,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狂热:“做什么?自然是要完成一件大事。小邪,你知道吗?这阴兵可不是谁都能引出来的,得用太岁开道,用养魂玉聚气,还得……献祭最亲近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解雨臣,扫过张起灵,最后落在吴邪身上,红光闪烁:“你以为刘老五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因为他献祭了村里的孩子。你以为齐先生为什么忠心耿耿?因为他的家人早就成了养魂玉的养料。”

“你疯了!”解雨臣厉声喝道,“用活人献祭引阴兵,你就不怕遭天谴?”

“天谴?”吴三省嗤笑一声,“我这条命早就该丢在蛇沼了,能多活这些年,靠的就是这双眼睛。”他指了指自己发红的左眼,“这是‘它’给我的礼物,能看见阴阳,能号令阴兵,等我用阴兵打开那扇门,别说天谴,连阎王爷都得让我三分!”

“那扇门到底是什么?”白泽追问,手里悄悄捏了三张黄符。

“是归宿,也是起点。”吴三省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像是在说什么秘辛,“是当年陈文锦他们没走完的路,也是我欠你爷爷的债。”

提到爷爷,吴邪心里猛地一抽。他想起爷爷留下的那些笔记,想起里面断断续续提到的“终极”,难道三叔说的“门”,就是爷爷毕生都在追寻的那个秘密?

张起灵突然动了。

他没说话,只是提着黑金古刀径直冲向吴三省,刀光如电,直劈那只发红的左眼。吴三省似乎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抬手一挥,身后的阴兵虚影竟有了实质,三五个阴兵挺戈刺来,长戈带着刺骨的寒意,逼得张起灵不得不回刀格挡。

“小哥!”吴邪惊呼着要上前帮忙,却被解雨臣拉住。

“别冲动!”解雨臣压低声音,“这些阴兵是虚体,但煞气太重,被碰到会伤魂!”他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叠符纸,分给众人,“这是聚阳符,贴在身上能挡一挡煞气!”

霍秀秀已经将铁丝缠在手腕上,苏九儿指尖的狐火燃得如同白昼,金色的火焰在她周身形成一道屏障,阴兵的煞气一靠近就被灼烧得滋滋作响。“九儿,用狐火燎他们的马腿!”霍秀秀喊道,“这些阴兵靠马代步,先让它们失了根基!”

苏九儿点头,指尖的狐火化作数道火线,精准地射向阴兵的坐骑。那些马影被狐火一燎,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身形顿时淡了几分,阴兵在马背上摇晃,攻势也乱了阵脚。

胖子趁机扛起工兵铲,朝着离得最近的一个阴兵猛砸过去:“让你丫装神弄鬼!胖爷我专打妖魔鬼怪!”工兵铲砸在阴兵铠甲上,发出一声闷响,那阴兵的身形竟真的淡了些,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有效!”胖子眼睛一亮,“这玩意儿怕硬碰硬!”

吴邪立刻反应过来,这些阴兵虽是阴物,但刚从冥途出来,煞气尚未完全凝实,物理攻击确实能暂时打散它们的形体。他不再犹豫,跟着胖子一起冲上去,工兵铲专挑阴兵铠甲的缝隙砸,每砸中一下,就有一道黑气从缝隙里溢出,阴兵的动作也会迟滞几分。

另一边,张起灵已经和吴三省缠斗在一处。吴三省的身手竟比从前灵活了数倍,左眼的红光似乎能预判张起灵的动作,总能在箭不容发之际避开要害。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刀,刀身漆黑,上面刻满了和养魂玉相似的符文,每次劈砍都带着一股阴寒之气,逼得张起灵不得不小心应对。

“小哥,我来帮你!”吴邪解决掉身边的两个阴兵,转身就要去支援,却被吴三省喝住。

“小邪,别插手!”吴三省的短刀逼退张起灵,左眼的红光死死盯着吴邪,“你是吴家的人,这是我们吴家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吴家的事就该用活人献祭?就该引阴兵祸乱人间?”吴邪红了眼,“爷爷要是知道你做这些事,绝不会认你这个儿子!”

“你懂什么!”吴三省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猛地嘶吼起来,“你以为你爷爷当年为什么要守着那片长沙的铺子?他守的不是家业,是那个秘密!是能让吴家在这盘棋里活下去的筹码!我现在做的,都是为了吴家!”

他说着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左眼上,那红光瞬间暴涨,身后的阴兵像是被注入了力量,身形猛地凝实,嘶吼着朝众人扑来,长戈上的煞气几乎要凝成实质,苏九儿的狐火屏障都开始剧烈晃动。

“不好!他在献祭精血催阴兵!”白泽急声喊道,将手里的黄符尽数甩出,“九儿,借狐火助我!”

苏九儿立刻将狐火渡过去,白泽捏着符纸在空中快速划过,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破煞驱邪,急急如律令!”黄符在空中燃起金色的火焰,化作一张大网罩向阴兵,被网住的阴兵发出刺耳的惨叫,身形迅速淡化。

但阴兵实在太多,金色大网很快就被撕裂。张起灵被三个阴兵缠住,黑金古刀的刀光虽猛,却总有阴兵源源不断地涌上来。解雨臣的袖口甩出数根细针,精准地刺向阴兵的面门,却只能暂缓它们的攻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霍秀秀的铁丝已经被煞气侵蚀得有些发黑,“得先制住吴三省!”

吴邪也看出了关键。这些阴兵明显是被吴三省操控的,只要拿下他,阴兵自然会散去。他瞅准一个空隙,绕到吴三省侧面,工兵铲带着风声劈向他的左肩——他不想伤三叔,只想让他失去行动力。

吴三省却像是背后长了眼,侧身避开的同时,短刀反手刺来,直取吴邪心口!

“小心!”张起灵见状,不顾身后阴兵的长戈,猛地扑过来挡在吴邪身前,短刀“噗嗤”一声刺进了他的后背!

“小哥!”吴邪目眦欲裂。

张起灵闷哼一声,反手一刀劈在吴三省的左脸上,黑金古刀的寒气瞬间冻结了那片皮肤,吴三省左眼的红光骤然黯淡,惨叫着后退了几步。

随着他受伤,那些阴兵的身形也开始变得透明,金戈铁马的声响渐渐消失,云层里的虚影如同潮水般退去。

“你……”吴三省捂着流血的左脸,看着张起灵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张起灵,你果然还是跟当年一样,非要坏我的事!”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拔出后背的短刀,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蓝色连帽衫。他踉跄了一下,被吴邪连忙扶住。

“小哥!”吴邪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又疼又怒,转身瞪向吴三省,“你连小哥都敢伤!”

吴三省看着渐渐散去的阴兵,脸上露出一丝绝望,随即又变得疯狂:“散了又怎样?我还有后手!那扇门已经开了缝隙,用不了多久,就算没有阴兵,‘它们’也会自己爬出来!”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珠子,那珠子上布满了孔洞,里面似乎有无数虫子在蠕动。“这是‘尸蹩王’的卵,是我在蛇沼最深处找到的,就让它们陪你们玩玩!”

他将珠子往地上一摔,珠子裂开,无数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虫子涌了出来,朝着众人爬去,所过之处,地面的草叶瞬间枯萎。

“是尸蹩!”吴邪脸色大变,这玩意儿他在七星鲁王宫见过,被咬一口就会变成粽子。

解雨臣反应极快,掏出火折子点燃了身上的聚阳符,将符纸往尸蹩群里一扔,金色的火焰瞬间燃起,尸蹩发出滋滋的焦糊味,成片地死去。但还是有几只绕过火焰,朝着张起灵爬去——它们似乎对血液格外敏感。

张起灵忍着剧痛,抬手按在地上,黑金古刀的刀身插入泥土,一股寒气顺着刀身蔓延开,地面瞬间结了一层薄冰,那些尸蹩被冻住,动弹不得。

吴三省见状,知道大势已去,怨毒地看了众人一眼,转身就往山后跑。

“别让他跑了!”吴邪喊道。

张起灵却摇了摇头,声音虚弱:“他跑不掉……那边有‘密洛陀’。”

吴邪一愣,密洛陀是广西巴乃那边的邪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看着张起灵越来越差的脸色,也顾不上追吴三省了,连忙扶着他坐下。

白泽立刻上前,从怀里掏出伤药:“他失血太多,还中了尸蹩王卵的毒,得赶紧找地方处理。”

解雨臣看了一眼吴三省逃跑的方向,那里的山林深处隐约传来一声惨叫,随后便没了动静。他皱了皱眉,没再追究,转身道:“先回村子处理伤口,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众人搀扶着张起灵往村里走,吴邪回头看了一眼山后,心里五味杂陈。三叔跑了,但他说的“门”和“它们”到底是什么?还有小哥刚才说的“密洛陀”,又藏着什么秘密?

阳光重新穿透乌云,照在满是狼藉的村口,刘老五瘫在地上瑟瑟发抖,齐先生的尸体已经开始僵硬。吴邪看着怀里那枚渐渐恢复温润的养魂玉,忽然觉得,这枚玉佩上的纹路,似乎和爷爷笔记里画的某个符号,一模一样。

他低头看向靠在自己怀里、脸色苍白的张起灵,又看了看身边神色凝重的解雨臣、霍秀秀他们,深吸了一口气。

不管前路还有多少危险,不管三叔背后还藏着多少秘密,他都必须走下去。不为别的,只为身边这些不能失去的人,也为了揭开那个横跨了几代人的终极谜团。

山风吹过,带着远处矿区的腥气,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阴兵的寒意。吴邪握紧了养魂玉,指尖传来玉石的微凉,像是在提醒他——这场博弈,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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