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里没人说话，都看着小雅。
过了几秒，刀疤先开口：“给那大家伙送礼？送啥？送温暖？”
“送惊喜。”小雅说，“管理员，你刚才说那些光点在等指令，对吧？”
“对。”管理员点头，“待机状态，接收外部命令才会行动。”
“那如果我们能发命令呢？”
“发不了。”守衡者插话，“需要时间管理局的权限，我们模拟一两个外壳还行，同时控制几十个？做不到。”
“不用控制全部。”小雅指着屏幕，“只要让它们往回走就行。往那个大家伙的方向走。”
老头推了推眼镜：“你的意思是，在这些外壳里装上干扰设备，让光点自己带回去，等靠近大家伙时再引爆？”
“差不多。”
“问题是，怎么让它们往回走？”小武问。
小雅看向守衡者：“你说外壳之间有网络，一个被打开，其他都会收到警报。那如果我们模拟警报信号呢？让它们以为仓库那边出事了，紧急召回？”
守衡者沉默了几秒：“理论上可行。外壳网络有紧急协议，收到特定警报会立即返航。但……需要准确的信号编码。”
“你能弄到吗？”
“我记忆里有片段。”守衡者说，“以前在管理局时见过类似的协议。但我得花时间回忆，不一定全。”
“试试。”
守衡者不说话了，太极球表面的光芒开始有规律地闪烁，像是在思考。
另一边，小武和刀疤已经去货舱翻东西了。
货舱里堆得乱七八糟，大部分是从古神飞船上拆下来的零件。有些还能用，有些就是废铁。
小武拿起一个拳头大的金属块，表面坑坑洼洼的：“这玩意能量反应很强，但不稳定，轻轻碰一下就可能炸。”
“拿上。”刀疤说，“越多越好。”
红姨也过来帮忙。她懂点能量学，能分辨哪些零件危险度高。
“这个。”她指着一个圆柱形的装置，“古神飞船的副引擎稳定器，坏了，里面的能量回路是乱的，一激活就过载。”
“拿。”
“还有这个，能量电池，漏液的，腐蚀性很强。”
“拿拿拿。”
半小时后，控制室中间堆了一小堆零件。大的有西瓜大，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共同点是都不稳定，随时可能炸。
管理员清点了一下：“一共十七件，能量级别从低到高都有。够用吗？”
“不够也得够。”小雅说，“外面有几十个光点，我们至少得搞定一半。”
“外壳容量有限。”老头提醒，“太大的零件塞不进去。”
“那就拆。”小雅说，“把零件拆成小块，只要能塞进去就行。”
正说着，守衡者的声音响起：“我想起来了。紧急召回协议的信号编码……是三级警报，频率在时间流第七频段，脉冲间隔零点三秒。”
“能模拟吗？”小雅问管理员。
管理员点头：“能，但需要时间调整发射器。而且……我们发射的信号可能被大家伙察觉。”
“管不了那么多了。”小雅说，“先做准备。刀疤，小武，你们俩负责拆零件。老头，你设计怎么塞进外壳里。红姨，准备防护，万一炸了别伤着人。”
“那你呢？”红姨问。
“我去外面，先把几个光点弄进来。”
“不行！”红姨拉住她，“太危险了，那些光点现在是待机，但万一你靠近它们又动了呢？”
“总得有人去。”小雅说，“我速度快，真出事能跑。你们留飞船里，准备接应。”
她不等红姨再反对，拿起能量网发射器就往外走。
闸门打开，灰雾涌进来。
外面静悄悄的，那些光点还悬在半空，一动不动。红色的光在雾里一闪一闪，像眼睛。
小雅深吸一口气，慢慢靠近最近的一个光点。
距离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光点没反应。
十米。
她举起发射器，瞄准，扣扳机。
能量网射出，罩住光点，拽到地面。整个过程很顺利，光点连挣扎都没有。
小雅把它捡起来，跑回飞船。
“第一个。”她把光点放在控制台上。
外壳冰凉，里面的红色结晶缓缓旋转。
“凯，帮忙打开。”
“来了。”
还是老方法，小雅把手放上去，凯模拟权限。外壳打开，结晶取出。
这次小雅没吸收，直接把结晶放在一边。她现在体内的能量还没消化完，再吸收要出事。
“外壳空了。”她说，“可以装东西了。”
老头走过来，拿起一个拆好的零件——是个能量回路碎片，指甲盖大，但表面滋滋冒电火花。
“这个试试。”他把碎片塞进外壳。
外壳容量不大，碎片刚好塞满。
“怎么封口？”小武问。
“外壳有自动密封功能。”守衡者说，“放满后检测到内部物体稳定，会自己关上。”
果然，几秒后，外壳的透明层重新合拢，严丝合缝。
从外面看，里面还是红色的，因为碎片在发光。不仔细看，真以为是结晶。
“好，就这样。”小雅说，“继续。”
她再次出去。
第二个光点，第三个，第四个……
过程都很顺利。那些光点像睡着了一样，任她抓。
两小时后，控制台上已经摆了十二个空外壳，都装上了零件。有的装的是漏液电池，有的是过载稳定器，有的是乱码的能量芯片。
乱七八糟，但共同点是都不稳定，随时可能炸。
“够了吧？”刀疤问，“十二个，够那大家伙喝一壶了。”
“还不够。”小雅摇头，“外面还有三十多个光点，我们至少得搞定二十个。”
“时间不够了。”管理员提醒，“大家伙距离十八公里，速度稳定。按这个速度，十八小时后到。”
“那就加快速度。”
小雅继续出去抓。
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
抓到第十五个时，出问题了。
她刚用能量网罩住一个光点，正要往回拽，旁边另一个光点突然动了。
它转向小雅的方向，外壳表面的纹路开始闪烁。
“警报！”管理员在通讯器里喊，“它检测到异常！所有光点都开始激活了！”
小雅抬头看。
周围悬着的几十个光点同时亮起刺眼的红光，然后……开始移动。
不是攻击，是散开，像在布阵。
“它们在包围你！”刀疤喊，“快回来！”
小雅抓起刚抓到的光点，转身就跑。
但已经晚了。
三个光点堵在她回飞船的路上，悬在半空，纹路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
“它们在准备攻击！”守衡者喊，“外壳的防御机制启动了！”
小雅停下脚步，举起能量枪。
但她知道打不了，一打就炸。
“管理员！”她喊，“紧急召回信号！现在就发！”
“还没调好！”
“不管了！先发再说！”
控制室里，管理员手忙脚乱地操作发射器。几秒后，一道无形的波动从飞船扩散出去。
所有光点同时顿了一下。
然后……开始朝夹缝深处移动。
包括堵路的那三个。
它们调转方向，加入大部队，排成整齐的队伍，朝灰雾深处飞去。
小雅松了口气，赶紧跑回飞船。
一进控制室，她就问：“信号有效？”
“有效。”管理员点头，“但只是暂时的。我发的信号不标准，它们可能半路就停。”
“能维持多久？”
“不知道，看运气。”
小雅看向屏幕。那几十个光点排成一串，正飞向夹缝深处。速度不快，但很稳。
“我们装的十五个在里面吗？”
“在。”管理员调出扫描图，“装了我们礼物的外壳都混在里面，分散在不同位置。”
“好。”小雅坐下，“现在等。”
等那些光点飞到大家伙附近。
等礼物生效。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十分钟后，管理员突然说：“信号失效了。光点停下了。”
屏幕显示，光点队伍在距离飞船八公里的位置停下，又进入待机状态。
“它们发现信号是假的了。”守衡者说。
“能再发一次吗？”
“不能，同一个信号短时间内只能生效一次。”
小雅皱眉。八公里，离大家伙还有十公里，不够近。
“得想别的办法。”老头说，“让它们继续往前走。”
“怎么让？”
没人回答。
控制室里一片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凯的声音响起：“也许……不用让它们走。”
“什么意思？”
“我可以做个牵引。”凯说，“用井之力制造一个时间流漩涡，把那些光点吸过来。但漩涡得设在大家伙那边，离我们越远越好。”
“你能做到？”
“能，但需要定位。”凯顿了顿，“我需要一个信标，放在大家伙附近。通过信标定位，我才能准确开漩涡。”
“信标……”小雅看向控制台上那些没用的结晶，“用这个行吗？”
“行，结晶能量强，适合当信标。”
“那谁去放？”刀疤问，“去大家伙那边？找死啊？”
“不用太近。”凯说，“距离五公里左右就行。把结晶放在那儿，我就能定位。”
五公里。
从飞船到大家伙方向，直线距离十八公里。放信标要在五公里外，那就是十三公里。
来回二十六公里。
在灰雾里走二十六公里，还要避开可能的风险。
“我去。”小雅站起来。
“不行。”红姨反对，“你刚折腾完，不能再去了。”
“那谁去？你去？”小雅反问，“你走得了那么远吗？”
红姨不说话了。
刀疤站出来：“我去。”
“你也不行。”小雅摇头，“你对能量不敏感，万一半路遇到什么，反应不过来。”
“那……”
“我去最合适。”小雅说，“我有情绪猎手系统，能感应周围能量变化。真有危险，我能提前察觉。”
“但你身体……”
“死不了。”
小雅不再争论，拿起一块红色结晶，揣进口袋。
“管理员，给我规划路线，尽量避开光点队伍。”
“已经在做了。”管理员操作，“路线发你手环。单程十三公里，预计步行时间三小时。”
“好。”
小雅检查装备：能量枪，定位器，应急医疗包，还有几块备用能源。
“保持通讯。”她对管理员说，“有情况立刻通知。”
“明白。”
小雅走出飞船，再次踏入灰雾。
这次的路程远得多。
她按手环导航走，步子很快。周围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走了大概一小时，通讯器里传来管理员的声音：“你已走出五公里范围，信号开始变弱。注意保持移动，不要停。”
“收到。”
又走了一小时。
距离飞船八公里。
周围灰雾更浓了，能见度不到五米。手环上的时间流速显示开始波动，说明她靠近夹缝边缘了。
“小雅，”凯的声音响起，“我感应到大家伙了。距离你……还有六公里。”
“能量特征呢？”
“很庞大，像座山。但移动速度很慢，每小时不到一百米。它可能……不是生物。”
“那是啥？”
“不知道。像是个……构造体。”
构造体。小雅想起时间管理局的那些机器。但凯说像山一样大，那得多大？
她继续走。
距离飞船十公里。
灰雾突然变淡了。
前面出现一片开阔地，地面不再是光滑岩石，而是坑坑洼洼的，像被炸过。
开阔地中央，有个东西。
小雅停下脚步，眯起眼睛看。
那东西……是个巨大的金属残骸。
看形状像艘飞船，但比他们的古神飞船大十倍不止。船身断成三截，散落在开阔地上，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这是……”小雅喃喃道。
“古神飞船的残骸。”守衡者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很久以前的，可能是上古战争时留下的。”
“大家伙在哪？”
“就在残骸后面。”凯说，“它停在那儿不动了。”
小雅绕开残骸，从侧面接近。
走了几百米，她看到了。
那确实是个大家伙。
但不是生物，也不是机器。
是……一棵树。
一棵金属树。
树干有十几米粗，高度看不清，顶端没入灰雾。树枝是银白色的金属，上面挂着无数光点——和包围飞船的那些一模一样。
树下有个平台，平台上坐着个人影。
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小雅屏住呼吸。
她慢慢靠近，直到距离平台五十米左右停下。
那人影还是没动。
小雅举起能量枪，瞄准。
“别开枪。”凯的声音突然说，“那是……空的。”
“空的？”
“没有生命反应，就是个躯壳。”
小雅放下枪，小心地走过去。
平台是金属的，表面有复杂的纹路。那个人影坐在平台中央的椅子上，穿着时间管理局的制服，但制服已经破破烂烂，露出里面干枯的皮肤。
是个死人。
死了很久了。
小雅走到平台边，看清了那人的脸——是个中年男人，眼睛闭着，表情平静。
他手里拿着个东西。
是个控制器，上面有几十个按钮，还有个小屏幕。
屏幕亮着，显示一行字：
“仓库管理员07号，待命中。”
小雅愣住了。
仓库管理员？
这个死人……是管这个夹缝仓库的？
那外面那些光点，还有这棵金属树，都是他管的？
可他死了，这些东西还在运行。
“自动程序。”守衡者说，“管理局的系统很完善，管理员死后，系统会继续执行预设任务。”
“什么任务？”
“收集情绪结晶，储存，定期运输。”守衡者顿了顿，“但运输目的地……可能是失效了，所以光点一直在仓库附近徘徊。”
小雅明白了。
这个夹缝是个废弃的仓库。管理员死了，但系统还在跑。光点是运输单位，金属树是储存设备。
那大家伙……就是这棵树？
“凯，你能感应到树的意识吗？”
“能。”凯说，“很微弱，但确实有。是系统的AI，继承了管理员的部分记忆和权限。”
“能沟通吗？”
“我试试。”
几秒后，金属树的树枝轻轻晃动。
平台上的尸体……睁开了眼睛。
干枯的眼眶里，亮起两团红光。
它转过头，看向小雅。
嘴巴张开，发出机械的声音：
“检测到未授权访客。请出示身份证明。”
小雅后退一步，举起能量枪。
“重复，请出示身份证明。十秒后未响应，将启动清除程序。”
“凯！”小雅喊。
“我在沟通！”凯的声音很急，“但它权限很高，我的模拟被识破了！”
“那咋办？”
“跑！”
小雅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具尸体站起来了，动作僵硬但很快，朝她追来。
不止它。
金属树上的光点全部亮起，像惊醒的蜂群，朝小雅飞过来。
几十个，上百个。
密密麻麻。
小雅拼命跑。
但跑不过光点。
最快的一批已经追到身后十米了。
她边跑边掏出口袋里的红色结晶，用力朝旁边扔去。
结晶落地，滚了几圈，停在一个坑里。
“凯！信标放了！”
“收到！漩涡开启！”
结晶上方，空气开始扭曲，形成一个金色的漩涡。
强大的吸力传来。
追在最前面的几个光点被吸进去，消失不见。
后面的光点顿了一下，但马上调整方向，避开漩涡，继续追小雅。
“漩涡太小了！”凯喊，“吸不了多少！”
“那就开大的！”
“需要时间！”
小雅继续跑。她已经能看到飞船的方向了，但还有好几公里。
光点越来越近。
五米。
三米。
一米。
最前面的光点外壳开始发烫，准备自爆。
小雅扑倒在地，翻滚。
轰——！
爆炸的气浪把她掀飞出去，摔在岩石上。
疼。
她爬起来，继续跑。
但腿受伤了，跑不快。
更多的光点围上来。
她看着那些红色的光，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凯，”她对着通讯器说，“把我当信标。”
“什么？”
“用我的情绪猎手系统当信标，开个大的漩涡，把所有光点都吸走！”
“那你也会被吸进去！”
“管不了了！快！”
几秒后。
小雅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是凯的井之力，在她身体里定位。
然后，她头顶上方，空气开始剧烈扭曲。
一个巨大的金色漩涡展开，直径超过十米。
吸力恐怖。
所有光点，包括那些装了礼物的，全部被吸向漩涡。
小雅也被吸得站不稳。
她抓住一块凸起的岩石，死死不放。
光点一个个被吸进漩涡，消失。
金属树的方向传来愤怒的机械嘶鸣。
那具尸体在狂奔而来。
但来不及了。
最后一个光点被吸入漩涡。
凯的声音响起：“漩涡关闭！”
吸力消失。
小雅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通讯器里传来管理员的欢呼：“成功了！所有光点都没了！”
但小雅没高兴。
她看着金属树的方向。
那具尸体还在跑，速度越来越快。
而金属树的树干……在发光。
银白色的光，从根部向上蔓延。
整棵树开始震动。
树枝上，新的光点开始凝聚。
一个，两个，三个……
“它在生产新的光点。”守衡者说，“仓库的自卫机制启动了。”
小雅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飞船方向走。
身后，金属树的光越来越亮。
新的光点像果实一样，从树枝上脱落，飘向空中。
然后，转向小雅的方向。
开始加速。
小雅看了一眼手环。
距离飞船：八公里。
她咬了咬牙。
“凯，”她说，“再帮我个忙。”
“什么？”
“把漩涡……开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