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岛的夜晚，比白天更显压抑。
中央商务区的灯火依旧明亮，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恐慌——
天命舰队的探照灯在云层中扫过，避难所的广播循环播放着疏散通知，而城市边缘的花田方向，时不时传来能量碰撞的闷响，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在低吼。
生弥带着冰之律者安娜躲在一栋废弃的海景别墅里。
别墅的主人显然走得匆忙，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半杯冷掉的咖啡，沙发上搭着一件男士外套，墙上的全家福里，一家三口笑得灿烂。
安娜坐在落地窗旁，望着窗外被探照灯照亮的海面。
她已经换下了那件白色连衣裙，穿上了从别墅卧室里找到的一件灰色卫衣，过长的袖子遮住了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阻止冰霜从指尖蔓延。
“他们不会放弃的。”安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天命的人，世界蛇的人……还有崩坏的意识，都在逼我。”
生弥坐在她对面的地毯上，指尖的冰纹微微发亮。
微型终端显示，珊瑚岛的崩坏能浓度正在持续上升，天命的不灭之刃小队已经控制了城市的主要路口，而世界蛇的信号也出现在了岛屿的西北部——
那里是珊瑚岛的港口，也是雪莲小队曾经的驻守地。
“雪莲小队……是你重建的那支队伍吗？”
生弥想起安娜之前的只言片语，试探着问道。
安娜的身体僵了一下，冰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痛苦。
“是。她们都是很优秀的女武神，我们一起在马尼拉流过血，一起在珊瑚岛守过夜……可我觉醒的时候，却亲手把她们冻成了冰雕。”
她低下头，声音哽咽。
“队长临死前还在喊我的名字，说‘安娜，挺住’……可我控制不住，崩坏的意识像冰一样钻进我的脑子，告诉我‘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类’。”
生弥沉默了。他想起苏在量子之海中给他看过的画面——
前文明的律者觉醒时，人类意识与崩坏意识的撕扯，那种痛苦，足以让最坚强的人崩溃，安娜能在觉醒后将自己冰封，已经是极大的意志力了。
“马尼拉的事，不是你的错。”生弥轻声说，“恐惧是人之常情，就连最勇敢的女武神也会害怕。”
安娜抬起头，冰蓝色的瞳孔里带着一丝惊讶。
“你知道马尼拉？”
“圣芙蕾雅的档案里有记录。”生弥点头，“2015年马尼拉崩坏，雪莲小队损失惨重，你因为初期的犹豫没能救下陈天文，之后折返救出了陈天武，这份愧疚，让你后来从他身边消失了，对吗？”
安娜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泪水落在地毯上，瞬间凝结成小小的冰晶。
“我不是故意的……那天的崩坏兽太多了，天文她拉着我的手喊‘安娜姐姐救我’，可我害怕了，我转身跑了……等我鼓起勇气回去的时候，只找到天武，他抱着天文的尸体，眼睛红得像血。”
“我没脸见他，只能拼命训练，重建雪莲小队，想替天文守好这个世界……可到头来，我却成了毁灭世界的律者。”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上的冰雾开始弥漫，客厅的温度急剧下降，窗户上凝结出美丽的冰花。
生弥知道，她的人类意识正在被崩坏意识压制，再这样下去，她会彻底失控。
“安娜，你错了。”
生弥只是十分认真的说着。
“你不是律者，至少不全是，你的心里还有愧疚，还有不舍，还有想要守护的东西——这就证明，你还在抵抗。”
安娜的目光落在他周围的冰雪上，那是与她截然不同的冰能，带着量子之海的包容与温和，像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托住了她下坠的意识。
“可是……我已经杀了太多人了。”
“那就活下去赎罪。”生弥的声音很坚定，“圣芙蕾雅有办法帮你控制力量，我们有律者共存的先例，琪亚娜、芽衣、温蒂……她们都在学着与崩坏意识共处。”
就在这时，别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雷电的轰鸣。
生弥瞬间起身，冰蓝色的能量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是芽衣，还有渡鸦和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他们的身影出现在别墅的院子里。
“生弥前辈？”
芽衣看到窗边的生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目光转向安娜，雷之律者的核心在她胸口发亮。
“你怎么会和律者在一起？”
渡鸦靠在院墙上，把玩着手里的镰刀，语气带着轻松。
“圣芙蕾雅的人果然喜欢多管闲事。”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安娜，身上的气息波动剧烈，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生弥注意到他的手背上有一道陈旧的疤痕，形状像一朵雪莲——是陈天武，世界蛇的夜枭。
“她或许需要帮助。”
生弥微微皱了皱眉头。
“帮她？”渡鸦嗤笑一声，“你知道她杀了多少人吗？雪莲小队全灭，珊瑚岛的避难所已经有三个被她的冰能冻结，现在谈‘帮她’，太晚了。”
“那是因为你们在逼她！”
安娜突然站起来，冰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决绝。
“如果不是天命要杀我，世界蛇要捕获我，我不会失控！”
她的话音刚落，身上的冰能瞬间爆发，整栋别墅被冰层包裹，变成一座巨大的冰雕。
渡鸦反应迅速，镰刀挥出一道黑风，击碎了迎面而来的冰棱，芽衣的雷电在掌心凝聚，却没有立刻攻击，只是看着安娜，眼神复杂。
唯有陈天武，在冰能爆发的瞬间，突然冲向安娜，面具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安娜……真的是你？”
安娜看到他，身体猛地一震，冰能瞬间失控，在她与陈天武之间形成一道冰墙。
“你走！”她嘶吼着，眼泪混合着冰晶滑落，“我不是安娜了，我是律者，是杀了你妹妹的凶手，你应该杀了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陈天武的手按在冰墙上，掌心的温度让冰层微微融化。
“马尼拉的事，我早就不怪你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加入世界蛇，就是想有一天能保护你……”
“保护我？”安娜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是冰之律者，是崩坏的化身，你怎么保护我？”
“我……”
陈天武的话被打断，渡鸦的声音带着警告传来。
“夜枭，别忘了尊主的命令，黄泉之杖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动手还能控制住她。”
黄泉之杖——世界蛇用来压制律者意识的神之键碎片，生弥的冰蓝色瞳孔一缩，他在量子之海的记录中见过这件武器，它能强行剥离律者的人类意识，让其变成没有思想的傀儡。
“不行！”陈天武突然转身，挡在安娜身前，对着渡鸦和芽衣举起了武器，“谁也不能伤害她！”
“夜枭，你反水？”渡鸦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镰刀指向他，“你知道背叛世界蛇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