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得了姜晗带来的金令还有太后的口谕,片刻不敢耽搁,即刻点齐了林平州留下的那支鸾旗军,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长安城。
他们在长安城外五十里为界,同时向几个方向搜查而去。
日落之前,他们便在长安城外,二十余里左右的位置,发现了被丢在路边荒草丛中的苏亦安。
陈砚赶到的时候,就是见惯生死的他,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的苏亦安衣衫褴褛,身上满是污秽与露水。身上的衣裳早已破碎,露出下面苍白的身体。
他蜷缩在湿湿冷冷的草丛里,双眼紧紧地闭着,唇上毫无血色。
眉宇间是因为痛苦而紧紧的蹙着,他的脸色还有微弱着起伏的呼吸......
陈砚蹲下身,小心地探了探苏亦安的经脉,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他手腕处的勒痕,显然是挣扎或者被粗暴对待过后留下的痕迹。
见状,陈砚不敢怠慢,他立刻叫人将苏亦安抬起,用厚厚的毯子将他裹住安置在了马车上。
“快,速回长安,通知长公主殿下,人我们找到了!”
陈砚一声令下,马车立刻朝着长安城疾驰而去。
陈砚找到苏亦安的消息,要先一步传回城中。
一直由姜晗陪着的韶华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什么也顾不得了,便是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去:
“亦安?亦安?在哪儿?他在哪儿?”
“长公主殿下莫急,陈将军正护送苏公子从东城门回来,大约还要些时间......”
“好好好,我去迎他!”
韶华点了点头,姜晗和姜知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冲了出去。随后,姜晗和姜知叙对视一眼,便一同跟了上去。
长安城·东城门
韶华的马车早早的便已经等候在此,她隔一会儿便要掀开车帘看看外面,然而一直没见陈砚他们回来。
“别急,快了快了!”
姜晗安慰着韶华,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队人马卷着黄沙,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待他们走近,韶华便是一眼认出了陈砚。
陈砚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韶华的马车前,行了个礼后低声道:
“长公主殿下,苏公子在车里。只是......”
“他怎么不下来?只是什么?”
韶华一跃从马车上下来,她见陈砚的脸上并无半分喜悦,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陈砚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着头不敢直视韶华的眼睛。
“我自己去看。”
韶华走到那辆马车前,颤抖着手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微弱的光亮随着被掀开的马车车帘,照了进去照亮了里面静静地躺着的苏亦安。
苏亦安躺在厚厚的毯子中,闭着眼脸色惨白惨白的,吓了韶华一跳。
韶华凑近,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尘土味,还有一种……冰冷的阴寒气息。
她看着苏亦安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看着他如此脆弱伤痕累累的样子,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却迟迟不敢落下。
“亦安……”
韶华的手停在了苏亦安的脸颊上方,指尖一直抖个不停。
她好怕,她的手落下就会惊散了最后一丝的生机。
她伸出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本以为自己会哭出来,没想到脸颊上竟然是干干的。
原来,悲伤到极致,她竟然是不会落泪的。
这时,姜晗也从后面跟了上来,见状她的声音也是急促了起来:
“先回府,传太医!”
陈砚立刻领命,指挥着马车转向长公主府,一行人护着马车,以最快的速度疾驰而去。
韶华坐上了载着苏亦安的那辆马车,车厢内的空间狭小而闭塞。
韶华小心的避开苏亦安身上的伤处,跪坐在他的身旁。
她的目光贪婪而又痛苦的流连在他的脸上。
韶华伸出手,无比轻柔的将他垂落在外伤痕累累又冰凉彻骨的手,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
触手的温度,让她心惊。她试图用自己的掌心的温度去温暖他,却发现她的温度就像是杯水车薪。
“亦安……”
韶华的声音低低的唤着,她哽咽着带着无尽的疼惜和惶恐:
“我找到你了,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家......马上我们就到家了......”
她单手轻轻拂开他额前汗湿凌乱的发丝,她不停地低语,就像是这些话可以安慰到他,也能够支撑住自己一样。
熟悉的轻声呼唤,还有掌心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暖意,苏亦安的眼皮微微颤了颤,竟然缓缓的睁开了一条缝隙。
原本清润温和的眸子,此刻看上去暗淡无光,他努力的想要看清眼前的韶华,却好像无济于事。
“韶……韶华……”
苏亦安的声音淡淡的,他恍惚间看到韶华盛满泪水的双眸,他艰难的开口,出声安慰着她:
“别怕,我没事。”
短短的几个字,更是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话音刚落,他努力睁开的眼睛再一次闭上。
他的头微微偏向一侧,再次陷入了昏迷。
听到苏亦安微弱的声音,这一次韶华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泪水滴在他满是污秽的衣袖上、滴在他冰凉的手背上......
——————长公主府——————
厚重的锦缎帷幕低垂,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和喧嚣。
几盏烛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亮,勉强能驱散一丝沉闷的苦涩的药味。
苏亦安被安置在韶华的房中,如今已经被小心翼翼地擦净身体,换上了柔软洁净衣裳。
就是他脸上的污迹也被一一拭去,露出憔悴又苍白的一张脸。
原本凌乱的长发也被精心梳理过,松松散散的铺在枕畔。手腕和脚踝上的伤也都被妥善的处理过了。
韶华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躺在锦被之下的苏亦安。
他的呼吸浅浅的,即便是在昏睡中依旧是也是紧锁着眉心......
外面传来太医们窃窃私语的声音,气氛很是凝重。
外伤失血、寒气侵体......
诡异又浮乱的脉象,还有那难以解释的滞涩之感,似是而非......
这让几位经验丰富的太医,都没了法子,一时间不敢贸然用药。
偏偏这个时候,那肖墨白和安酥素又不知道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