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还未亮,长公主的偏门便悄然打开了来。
不起眼的马车依次驶出,轻微的马蹄声缓缓的和长安城黎明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韶华与苏亦安乘坐在第一辆马车之中,他们并肩而坐。
韶华一身红色的骑装,干净利索。而他身旁的苏亦安则是裹着厚厚的狐裘,脸色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很是憔悴。
自从苏亦安中了蛊毒之后,便不知怎么十分怕冷。此刻他牢牢的握着手中的暖炉,目光沉沉的看着窗外长安城模糊的景色。
“哎,肖墨白若是能和我们一起就好了,你这身子啊,还是他在我才能放心的下。”
韶华轻声开口,言语间是藏不住的担忧。
闻言,苏亦安收回望着窗外风景的目光,对她温和一笑:
“太祖皇太后身子不好,皇帝也需要调理,这一时半刻的,他哪里离得开。况且......”
苏亦安顿了顿,语气平稳如常:
“安姑娘不是和我们一起嘛,她对蛊毒的了解比肖谷主还多一些,有她在,你不用担心的。”
苏亦安坦然的说着,试图叫韶华放宽心。
可韶华却觉得这是苏亦安识大体,权衡利弊过后的结论。
韶华想要说些什么,却也知道无法改变现状。她长长的舒了口气,只是淡淡的说着:
“亦安,苦了你了。”
“有你在,我不苦。”
苏亦安柔声说着,目光里更是盛满了柔情。
他们后面的那辆马车里,便没有他们这般温馨了。
此时在后面的那辆马车里,安酥素已经忙的不可开交。
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银针、草药被她铺的满满的一马车。
其中几只特制的瓶子上贴着红色的纸,那是她最近新研制的专门针对苏亦安体内蛊毒的药。
她将它们视为珍宝,仔细的分好,再按照她自己的顺序规律装好。
这一系列的折腾下,她已经满头是汗了。
在外面骑着马的齐轩,时不时的看向韶华他们所乘的马车,倒是很警惕的样子。
自从苏亦安出事,又被韶华骂了一顿之后,他的眉宇间都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而夙止,他的气息内敛,目光锐利,。这个时候则在他们一行人的最前方,为他们开着路。
天色渐亮,他们一行人已经出了长安城。
晨光透过马车的车帘缝隙,照了进来,夙止凑到韶华的马车边,低声禀报着:
“殿下,刚刚收到宫里的密信。”
韶华掀开马车的车帘,夙止将一卷细小的纸筒递了过来。
韶华展开,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肖已在宫中,太祖皇太后病重,帝尚安。”
韶华拿着纸的手有些微微发抖,苏亦安侧目看见上面的内容才开口:
“太祖皇太后福泽绵长,定然不会有事的。”
“嗯.....”
韶华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纸条攒成一团。
“但愿吧。”
虽然早就知道太祖皇太后的身体不好了,但是当她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依然难以接受。
压下心中的情绪,她侧头看向夙止问道:
“酥酥姑娘之前说,药王谷中有记载的关于亦安所中之蛊的记载,可当真?”
夙止点了点头,看向安酥素乘坐的马车。
“安姑娘自从我们出发,便一直忙碌着。可否叫她过来答话?”
韶华摆了摆手:
“不用。等到前面驿站,我们停下来的时候,我再问她也不迟,现在还是赶路要紧。”
他们的车队并没有在官道上行驶太久,大概离开长安城百里开外,在夙止的示意下,他们便拐进了一条鲜为人知的山路。
山路崎岖不如官道平稳,马车颠簸的十分的厉害。
马车内苏亦安的脸色突变,他的额头上密密的渗出冷汗,却依旧是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韶华自然也是察觉到了苏亦安的异样,连忙对着外面喊道:
“停车!休息下。”
韶华伸手探向苏亦安的额头,为他擦拭着汗珠。
“别!不要因为我耽搁时间,赶路要紧。我没事的。”
苏亦安握着韶华的手,不希望韶华因为自己将行进的队伍叫停。
可苏亦安的话音刚落,马车还没来及遵循韶华的声音停下,便因为不小心碾过一块凸起的石头,剧烈的晃了晃。
苏亦安闷哼一声,呼吸立刻急促起来。
“停车!”
这一次,韶华的声音更为响亮。她一把扶住苏亦安下滑的身子,一边敲着马车的内壁。
“殿下?”
马车停了下来,夙止迅速出凑了进来:
“怎么了?殿下?”
“先歇息一下......”
韶华对着夙止说道,夙止一见苏亦安的脸色,心里便有数了。
他按照韶华的吩咐,安排整个车队停下休息。
“亦安,我扶你下车走走。”
韶华扶着苏亦安下了马车,找了个石头随意的坐下来休息着。
新鲜的空气涌入口鼻,一直浑浑噩噩的苏亦安这会儿也是心神平稳了许多。
“这路,怎么这么颠簸?”
韶华看着站在自己身边夙止忍不住问道。
“殿下,我们此行......依您之前的吩咐,需要隐蔽行事。
这条路虽然难走些,但是它足够隐蔽。而且还比官路近上许多。我们的时间也会缩短......所以......”
夙止这般解释着,他撇了一眼苏亦安又补充道:
“可是要改回官路?”
“无事。我可以坚持,继续走吧。”
苏亦安抢在韶华之前开口,声音虚弱却很是坚持。
韶华自然是知道苏亦安的倔强,她是又心疼又有些生气:
“你!你怎么总是这样?!”
“我总是怎样?”
苏亦安淡淡的笑了,反问着韶华。
他见韶华不语,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
“我总是成为你的负累么?”
“闭嘴!”
韶华一听,难得厉声呵斥。
随后她倾身一把抱住苏亦安:
“再说这些胡话,我就真的生气了!”
熟悉的气息,叫苏亦安贪恋。苏亦安闭上眼,靠在她的怀里,轻轻的应了声“嗯”。
片刻过后,安酥素也从她的马车中下来,她走到韶华和苏亦安的身边,柔声开口唤着韶华:
“殿下~”
韶华抬眸看向安酥素,正好那会儿她还想着找她,她便主动的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