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入空间裂缝的刹那,熟悉的撕裂与眩晕感再次袭来,却又比之前坠入轮回井时更加狂暴、更加混乱。
裂缝之后并非稳定的通道,而是一片光怪陆离、不断破碎又重组的虚空乱流!这里仿佛是九幽核心崩溃时产生的、连接着未知次元的夹缝地带,充满了狂暴的空间碎片、混乱的能量风暴以及种种难以名状的诡异景象。
云芷三人如同怒海中的三叶扁舟,被狂暴的乱流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向前“漂流”。谢无妄拼尽全力,将残存的剑意化作一层相对稳定的护罩,勉强将三人拢在一起,避免被冲散。云芷则催动新融合的剑意种子,散发出混沌与“定序”(来自白色碎片)的气息,试图在混乱中寻找相对稳定的“流向”或“出口”。
凌霄则负责警戒,涅盘剑心高度凝聚,应对着不时袭来的空间碎片或能量乱流。
在这片混乱虚空中漂流,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数日。
周围狂暴的景象开始逐渐减缓,乱流的冲击也不再那么毫无规律。他们似乎正被推向某个相对“稳定”的区域。
前方,混乱的虚空景象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凉、死寂、仿佛亘古不变的灰蒙蒙“大地”。
不,并非真正的大地,而是一片悬浮在虚空之中的、无边无际的、由某种灰黑色岩石构成的破碎陆地碎片!无数大大小小的碎块飘浮着,彼此间由断裂的石桥或诡异的能量流连接,构成了一片广袤而残破的“陆地群”。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极致的寂灭、死亡与岁月气息,甚至比九幽之地更加古老、更加深沉。这里感觉不到丝毫灵气,只有一种万物终结后的永恒死寂。
“这里是……什么地方?”凌霄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四周。脚下踏上一块相对平整的巨大碎块,岩石冰冷坚硬,上面布满了风蚀与战斗留下的痕迹。
谢无妄收拢剑意护罩,脸色凝重地观察:“不似九幽,也非任何已知的秘境或小世界。倒像是……某处上古战场的碎片,或者……某个被彻底毁灭、放逐到虚空夹缝中的世界残骸。”
云芷心头一震。上古战场碎片?她立刻想到了寂灭道主遗刻中提及的“最终一战”,以及冰漓娘亲记忆碎片里的惨烈大战。难道……他们被九幽崩溃的力量,抛到了那场大战的遗址附近?
她怀中的寂灭指环,此刻变得异常温热,甚至微微震动,散发出强烈的指引波动,指向这片破碎大陆的深处!她识海中的剑意种子也传来共鸣,似乎对这里的气息既感到熟悉(寂灭归墟),又带着一丝本能的警惕。
“寂灭指环有反应,指引着深处。”云芷低声道,“此地虽诡异,但或许……与寂灭道主前辈,或者我娘亲的过往有关。”
谢无妄沉吟片刻:“既有指引,便去探上一探。此地虽死寂,但暂时未发现明显威胁。小心为上。”
三人谨慎地开始在这片破碎的陆地群中前行。脚下是冰冷的灰岩,四周是死寂的虚空,只有偶尔吹过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风”(实则是能量乱流的余波)。远处,隐约可见一些更加庞大的、仿佛山岳般的碎块,甚至……一些残破建筑的轮廓?
随着深入,一些令人心惊的痕迹开始出现。
巨大的、不知由何种金属铸造的残破兵刃,如同墓碑般插在岩石中,早已锈蚀不堪,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芒余韵。断裂的骨骼,有的如同小山,有的细如常人,散落各处,骨质呈现出暗金、玉白、幽蓝等奇异色泽,显然生前皆非寻常生灵。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破碎的、铭刻着古老符文的石碑或阵基残骸。
这一切,无不诉说着此地曾发生过的、规模浩大到难以想象的惨烈战争。
“这些兵器与骨骼的残留气息……层次极高。”谢无妄捡起一块巴掌大小、边缘锋利的暗金色骨片,仔细感应,“生前至少也是大乘期,甚至……可能更高。”
凌霄也发现了一柄斜插在岩缝中的断剑,剑身布满裂痕,却依旧能感受到其中不屈的战意与悲鸣。他尝试拔了一下,竟纹丝不动,仿佛与这片大地融为一体。
云芷则在一处相对完好的巨大石碑前停下脚步。石碑大半埋入岩中,露出的部分布满了斑驳的刻痕。她以神识仔细辨认,发现上面刻着一种极其古老、却又与她从寂灭道主遗刻和冰漓记忆中学到的某些文字有共通之处的符文。
她尝试解读,断断续续的信息浮现:
“……神魔……泣血……纪元……终战……”
“……叛逆……‘源初’……吞噬……万界……”
“……吾等……力竭……封印……放逐……此……‘归墟坟场’……”
“……后来者……谨记……‘源初之恶’未灭……封印……终有……松动之日……”
“……寻找……‘钥匙’……重启……‘净化’……”
信息到此中断,石碑下半部分已彻底损毁。
“归墟坟场……源初之恶……钥匙……净化……”云芷喃喃重复,心中震撼。这里果然是那场上古终结之战的遗址之一!被称作“归墟坟场”,用来埋葬或封印战死者,或许也放逐了部分战场碎片。而“源初之恶”,与冰漓记忆中的称呼一致,正是“天道意志”!
寂灭指环的指引越来越强,催促她继续向前。
三人穿过一片由巨大骨骼堆砌而成的“山谷”,越过一条干涸的、仿佛由神血染红的“河床”,最终,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原”。
平原中央,景象让三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那里,斜插着一柄……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断剑!
剑身通体漆黑,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与锈蚀,却依旧散发着令虚空都为之颤抖的寂灭与杀伐之气!仅仅是远远望着,便让人神魂刺痛,仿佛要被那剑意撕裂。这断剑仅仅露出的部分,便有千丈之高,如同山峰!
而在断剑的基座旁,立着一块相对较小、却保存最为完好的暗金色石碑。
石碑之上,以凌厉的剑意,刻着两行大字,铁画银钩,仿佛蕴含着刻字者无尽的悲愤与不甘:
“戮神斩天今何在?”
“唯留残碑葬英魂!”
落款,是一个模糊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剑形印记,但其散发出的意蕴,云芷和谢无妄却瞬间认了出来——是寂灭道主的气息!
这石碑,是寂灭道主所立!这柄断剑……难道就是那柄传说中的凶剑——“戮神”?或者……是“裂天”?亦或是其他?
寂灭指环此刻的反应强烈到了极点,几乎要脱手飞出!它指引的终点,似乎就是这柄断剑与这块石碑!
云芷缓缓上前,目光扫过那悲怆的诗句,最终落在寂灭道主的落款印记上。她能感觉到,这印记中,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寂灭道主剑意,与她的斩命剑意隐隐呼应。
她伸出手,轻轻抚向那个剑形印记。
就在指尖触及的刹那——
“嗡!”
石碑骤然亮起!那剑形印记光芒大放,一道凝练的、灰蒙蒙的剑意虚影,自印记中射出,没入云芷眉心!
并非攻击,而是……传承!是寂灭道主留在此地、与这“归墟坟场”和这柄断剑相关的最后信息与……一份“地图”!
大量信息涌入云芷识海。
她“看”到了寂灭道主立碑时的场景:他浑身浴血,气息衰败,望着眼前这柄在最终一战中折损的战友之剑(信息明确,是“裂天”剑!),眼中是无尽的悲怆与决绝。他以最后的力量在此立碑,留下指引,并将一份关于“归墟坟场”内部一处隐秘“封印节点”的“地图”与开启方法,封存于印记之中。
那“封印节点”,似乎镇压或封存着某样对彻底对抗“源初之恶”至关重要的东西,或许……就是寂灭道主遗刻中提及的“钥匙”?或者是其他?
同时,信息中还提及,这柄“裂天”断剑,虽已折损,剑魂残缺沉睡,但其剑身内,依旧封存着部分“斩断宿命”的本源剑意,以及……当年斩下“源初之恶”部分连接时,沾染的些许“恶念”反噬与因果。后来者若能得之,或可从中提炼出纯粹的“斩命”真意,但也需承受相应的反噬风险。
寂灭道主留下印记,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有继承其志的后人至此,取得“裂天”断剑中残留的力量,并前往那处“封印节点”,完成他未竟之事。
信息接收完毕,石碑光芒黯淡下去。
云芷睁开眼睛,眼中精光闪烁。她看向那柄巨大的“裂天”断剑,又看向谢无妄和凌霄。
“寂灭道主前辈留下的指引,这断剑中有残留的‘斩命’本源与反噬因果。还有一处隐秘的‘封印节点’地图,可能关乎对抗‘祂’的关键。”她快速将关键信息告知两人。
谢无妄和凌霄也是心神震动。
“此地既是道主前辈所留指引之地,或有机缘,但也必有大凶险。”谢无妄肃然道,“‘裂天’剑虽断,其残留剑意与反噬,也非我等现在可以轻易触碰。而那‘封印节点’……”
他话未说完,异变突生!
那柄巨大的“裂天”断剑,剑身之上,一道最大的、贯穿性的裂痕中,忽然……渗出了一缕极其细微、却漆黑如墨、散发着纯粹恶念与疯狂吞噬意蕴的……气息!
那气息出现的瞬间,整个“归墟坟场”的死寂似乎都被搅动了一下!远方传来若有若无的、仿佛被囚禁了万古的……嘶吼与锁链拖曳之声?
与此同时,云芷、谢无妄、凌霄三人,同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与……淡淡的、仿佛被某种恐怖存在“标记”了的感觉!
是“裂天”剑身内封存的、“源初之恶”的反噬因果……被触动了?还是那“封印节点”中镇压的东西……感应到了寂灭道主印记的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