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南河的风裹着鱼腥味灌进c7仓,林晚秋的瞳孔在黑暗中缓缓收缩。
真实之眼像被淬了火的刀刃,沿着门轴吱呀声切开混沌——她听见三个人的心跳:左侧立柱后急促的112次\/分,右侧货架下压抑的98次\/分,正前方五米处沉稳的67次\/分,像精准的秒针,在耳膜上敲出死亡的节奏。
“林小姐,欢迎来到血色黎明的终章。”
老K从阴影里走出来,西装袖口沾着新鲜的泥渍——和张正华照片里那个背影严丝合缝。
他的喉结滚动时,林晚秋注意到他耳后有片不自然的潮红,那是长期服用β受体阻滞剂的副作用,用来压制情绪波动的药物,此刻却在真实之眼下无所遁形。
“你父亲最后说的是……”老K的指尖划过墙面,石灰簌簌落下,露出底下刻着的星图,“‘地脉会记住所有罪恶’。”他转过脸,左眼角的疤痕在手机冷光下泛着青,“很可惜,他没机会看到这句话应验了。”
林晚秋的指甲掐进地质锤的刻痕里。
“晚姐加油”四个字硌着掌心,像学生们沾着泥巴的笑脸突然浮现在眼前。
她的目光扫过老K脚边——三枚带泥的鞋印,42码,和沈墨白遗物里那双登山靴的磨损纹路完全吻合。
“十年前的易地搬迁项目,你们用地质勘探做幌子,”她的声音像冰碴子,“先以‘地质灾害隐患’逼村民搬迁,再用他们的补偿款填溶洞——那些被填埋的,根本不是山体滑坡的碎石,是沈墨白他们的勘探记录。”
老K的瞳孔猛地收缩。
真实之眼捕捉到他颈侧的血管暴起,那是被说中要害的应激反应。
“你比你父亲聪明,”他笑了,从西装内袋摸出个金属盒,“但聪明的人,往往死得更明白。”
盒盖打开的瞬间,林晚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是半枚带血的指纹章,纹路和父亲档案里的完全一致——和张正华报销单上的,和她手机里银行流水的,是同一枚。
“知道为什么死人能签字吗?”老K的拇指抹过指纹章,“我们在青禾镇打了七口探井,最深的那口直通地脉断层。地脉的次声波能让人产生‘清醒的幻觉’,你父亲心梗那天,正站在井口三米处。他以为自己在签扶贫方案,实际上……”他把金属盒推过来,“他在签自己的死亡证明。”
仓库外传来货轮的汽笛,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林晚秋的后颈泛起凉意——小石头说过,地脉异动时他的义眼会发烫。
此刻她虽没有义眼,却清晰地听见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和沈墨白记忆里“光用来测深”的回响重叠。
“所以你们每十年重启一次仪式,”她的声音稳得惊人,“用次声波制造‘自愿’的假象,让官员在‘幻觉’里签卖国契,再用他们的死亡切断线索。青禾镇的易地搬迁、张正华的考察团、我父亲的‘遗产’,都是这个仪式的祭品。”
老K的掌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响。
“精彩,”他解下手表放在桌上,表盘显示20:17,“但祭品从来不是他们,是你。”他朝左侧立柱点头,“去把设备搬过来。”
左侧的人刚动,林晚秋的真实之眼突然捕捉到他袖口闪过的银光——是电击器。
她没有退,反而迎着那人走过去,地质锤在掌心转了个圈,锤头精准砸在对方手腕的麻筋上。
“啊!”男人的电击器掉在地上,林晚秋趁机踢向右侧货架。
生锈的铁架轰然倒塌,压得右侧的人发出闷哼。
她弯腰捡起电击器,反手按在老K颈侧——这是在省纪委培训时学的制敌技巧,电流瞬间让他瘫软在地。
“你以为我会空手来?”林晚秋扯下老K的领带捆住他手腕,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唐婉发来的定位,显示陆承宇的车已经过了湄南河大桥。
她蹲下身,真实之眼紧盯着老K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沈墨白的记忆里有段次声波频率,和地脉共振的那个,在哪里?”
老K的嘴角渗出血沫。
“你以为抓住我就能结束?”他的目光扫向墙上的星图,“地脉仪式的钥匙,在你父亲的棺材里。”
林晚秋的呼吸一滞。
手机突然弹出陆承宇的语音:“晚秋,陈秘书拿到了开曼账户的资金流向,和青禾镇七口探井的坐标完全吻合。我在码头外,别开门——”
“砰!”
仓库铁门被撞开的瞬间,林晚秋看见陆承宇的身影逆着光冲进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露出里面染血的衬衫。
他的左脸肿得老高,指节上全是淤青,可眼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你疯了?”林晚秋的声音发颤,扑过去检查他的伤口。
陆承宇却笑着抓住她的手,把半块带泥的玉牌塞进她掌心——是沈墨白遗物里缺失的那半块。
“陈秘书被跟踪了,”他的声音很低,“我抢在他们前面拿到了。”他的目光扫过老K,又落在林晚秋手里的电击器上,“你总是这样,把自己当诱饵。”
“这次不一样。”林晚秋举起玉牌,和墙上的星图重合。
真实之眼突然剧烈发烫,她看见星图的光斑里浮现出一串数字——和沈墨白笔记里的次声波频率完全一致。
仓库外传来警笛声。
唐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举着手机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林晚秋这才发现,自己的袖口不知何时沾了块灰——和停车场那辆银色本田车上的刮痕严丝合缝,是她故意留下的追踪标记。
“地脉的秘密,该见光了。”她转头看向陆承宇,后者正用拇指抹掉她脸上的灰。
真实之眼告诉他,这个总说“水至清则无鱼”的男人,此刻心跳比任何时候都稳,像定海神针。
老K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癫狂。
“你们以为抓住我就赢了?地脉的次声波已经启动,三小时后,青禾镇的探井会——”
“会把你们的罪恶,连着地脉一起炸成碎片。”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晚秋猛地转头,看见小石头站在月光里,右眼眶的义眼泛着幽蓝的光。
他的手里攥着半块玉牌,和林晚秋掌心的严丝合缝。
“我在青禾镇的老槐树底下,”他的声音带着地脉共振的嗡鸣,“感觉到了。”
湄南河的浪拍在码头上,林晚秋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光不是用来照人的,是用来测深的。”此刻她终于明白,所谓真实之眼,从来不是看穿谎言的超能力,而是敢走进黑暗、敢把光投向深渊的勇气。
她握紧陆承宇的手,看着唐婉带着警察冲进来。
老K的咒骂被警笛声淹没,墙上的星图在真实之眼下渐渐清晰——那不是什么仪式图腾,是沈墨白他们当年画的逃生路线,用生命刻在地底的,给后来者的路标。
“走吧,”陆承宇轻声说,“我们回家,去青禾镇,把所有秘密都晒在太阳底下。”
林晚秋点头,掌心的玉牌贴着他的手背。
月光穿过破窗照进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影子,像把未出鞘的剑,却已锋芒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