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法善站在静心观的院中,最后看了一眼这座住了一个月的小院。墙角的艾草长势正好,药炉里的灰烬还带着余温,三清像前的香炉里,最后一炷香刚燃尽,青烟袅袅升起,仿佛在与他作别。这里虽简陋,却曾是他疗伤、观气的清净地,如今要离开,心中竟有几分不舍。
“道长,都收拾好了。”青禾背着包袱,站在他身后,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叶法善点头,抬手在院门上贴了一张“隐匿符”。符纸贴上的瞬间,整座小院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寻常人路过,只会觉得这里是座废弃的空观,绝不会想到曾有道长在此修行。“走吧,天亮前要赶到清虚观。”
两人趁着夜色出发。长安城的夜路格外安静,只有巡夜武侯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笃笃”两声,敲在寂静的巷子里,又缓缓消散。青禾紧紧跟着叶法善,脚下的麻鞋踩在青石板上,几乎没什么声音。他发现,叶法善走路时,脚尖总是先落地,像猫一样轻盈,连月光都仿佛会为他让路,影子淡得几乎看不见。
“道长,清虚观在什么地方?”青禾忍不住小声问。
“在龙首原上,是长安地势最高的道观。”叶法善低声道,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那里有座观星台,是前隋年间建的,能俯瞰整个长安城,最适合观星望气。”
两人一路向西,避开巡逻的武侯,穿过朱雀大街,朝着龙首原的方向走去。越靠近龙首原,地势越高,夜风也越凉,吹得人衣袂翻飞。终于,他们来到了清虚观的观星台上。叶法善径直走到观星台中间,轻轻地打开背包,摆出观星镜与法阵,眼神专注而深邃。
青禾则好奇地在台上四处张望,远处长安城的灯火星星点点,宛如银河落入凡间。突然,一阵奇异的风席卷而来,吹得观星台上的旗帜猎猎作响。青禾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叶法善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小心。”叶法善说道。就在这时,观星台上的星盘突然亮起,一道道神秘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星图。叶法善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盯着星图,似乎在解读着其中的奥秘。青禾也被这奇异的景象吸引,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疑惑。叶法善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星图预示着一场大变革即将来临,我们要做好准备。”
站在台顶,风更大了,吹得他的道袍猎猎作响。他扶着石栏杆往下看,整个长安城尽收眼底——朱雀大街像一条笔直的玉带,将城池分为东西两半,东宫的宫墙在阳光下泛着红,秦王府的飞檐隐在绿树中,西市的胡商巷炊烟袅袅,玄武门的城楼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守护着皇城的北门。
这是他穿越过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俯瞰长安。这座城,既繁华又脆弱,既充满生机,又暗藏杀机。那些密密麻麻的房屋里,住着无数百姓,他们或在安睡,或已起身劳作,却不知道,一场关乎他们命运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叶法善取出望气镜,对准长安城的中心。
望气镜中,紫微星(李渊)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风中残烛;代表太子的左枢星被黑气完全吞噬,星轨扭曲,竟朝着紫微星的方向偏移,隐隐有“犯上”之兆;而代表秦王的右枢星,虽金光沉稳,却被三颗凶星(七杀、破军、贪狼)包围,形成“杀破狼”格局——此星象一出,必有流血动荡,轻则朝堂换主,重则天下大乱。
“杀破狼……”叶法善喃喃道。他曾在师父的星图上见过此象,记载中,每逢改朝换代或皇权更迭,便会出现这三颗凶星齐聚的景象。如今它们围绕着右枢星,显然预示着李世民将在这场权力斗争中,以雷霆手段终结一切。
更让他心惊的是,西北方向的“血煞星”异常明亮,与东宫的黑气遥相呼应,星尾拖着长长的血色光带,直指玄武门——那是阿罗憾的邪术引动的灾星,预示着月蚀之夜,玄武门将有血光之灾。
“道长,您在看什么?”青禾好奇地凑了上来,见他神色凝重,忍不住问道。
叶法善指着天空:“你看那三颗星,挨得极近,光芒刺眼,那是‘杀破狼’,主刀兵之事。”他又指向西北,“那颗红得发紫的星,是‘血煞星’,主邪祟作乱,血流成河。”
青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觉得星星还是那些星星,却被叶法善一说,顿时觉得阴森森的:“那……那怎么办?秦王殿下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是必然的,但也是转机。”叶法善道,“杀破狼虽主动荡,却也主‘破旧立新’。血煞星再凶,只要破了阿罗憾的邪术,便能化解。”他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用朱砂在上面画了个复杂的星图,“这是‘镇星符’,你明日想办法送到秦王府,交给长孙无忌,让他贴在王府的正门上,可挡一时煞气。”
青禾接过符纸,小心翼翼地收好:“道长,我们真的不露面吗?秦王殿下他们会不会需要帮忙?”
“我们现在露面,只会让东宫的人警惕。”叶法善摇头,“阿罗憾的眼线遍布长安,我的身份不能暴露。再说,这场较量,终究要靠他们自己。我们能做的,是在关键时刻,帮他们扫清邪祟的干扰。”
他望着秦王府的方向,那里的金光虽被凶星包围,却始终没有熄灭,反而越发凝练——那是李世民的决心与民心所向凝聚而成的力量。叶法善知道,这股力量,足以对抗东宫的邪祟与凶星的煞气。
夜渐深,星象越发清晰。杀破狼三星的光芒越来越亮,血煞星的血色光带也越来越亮,血煞星的血色光带也越来越长,整个长安的夜空,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网的中心,便是那座即将见证一切的玄武门。
叶法善深吸一口气,找观星镜收了起来。他该做的准备,都已做好。接下来,只需等待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