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精神碎片中那惊鸿一瞥的“虚无”,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阿土的心头。他反复分析数据,调动所有从“彼岸塔”资料中破译出的关于秩序本质的记载,试图找到与之相关的描述。
“绝对秩序……规则的尽头……逻辑的终局……”阿土喃喃自语,在杂乱的数据线和全息投影中踱步,“如果秩序无限趋向于纯粹,排除所有变量、所有混沌、所有‘非理性’……那会剩下什么?”
红姐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递给他一杯提神的热饮:“也许,‘秩序之眼’自己也不清楚他们在崇拜什么。他们可能只是抓住了某个古老教义的碎片,就像我们最初只能理解‘彼岸塔’知识的皮毛。”
“不,不一样。”阿土摇头,调出一段经过放大和增强处理的能量频谱图,那是从被摧毁的秩序祭坛残骸中收集到的最后波动,“看这个衰减末端,它不是平滑消失,而是呈现出一种……‘断崖式’的截断。仿佛能量并非耗散,而是被某种东西‘吞噬’了。还有这个,从被俘(后因伤势过重死亡)的秩序士兵装备中提取到的底层指令碎片,里面反复出现一个加密的、非功能性的代码串,我最初以为是冗余数据,但现在看来……”
他操作了几下,将那个代码串进行反向编译和概念映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不断扭曲、无法稳定成具体形象的符号,但它散发出的意念感觉,与“守护者”碎片中的“虚无”意象,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相似性。
“他们在无意识中,将这种‘虚无’编码进了他们的系统核心。”阿土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这不是他们主动信仰的对象,更像是……某种东西,通过他们追求的‘纯粹秩序’,在悄无声息地渗透和扩散。”
这个发现让所有知情者脊背发凉。如果“秩序之眼”不仅仅是顽固的敌人,更是某种更恐怖存在的、不自知的载体或孵化器,那么问题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就在这时,营地外围的巡逻队报告了异常情况。他们在靠近“秩序之眼”势力范围的缓冲地带,发现了一些动物的尸体——不是被武器杀死,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身体结构完整,没有外伤,但生命气息完全消失,仿佛内在的“存在”被抽空了,只剩下一个完美的、冰冷的空壳。甚至连周围的一小片“阿雅之尘”苔藓,也失去了活性,变成了灰白色的粉末。
“是那种‘虚无’!”阿土看到报告和样本后,几乎可以肯定,“它在试探性地向外扩散!虽然范围还很小,但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更令人担忧的是,铁拳在一次例行巡逻后,抱怨他的机械义肢(在与“净除者”的战斗中失去左臂后安装的)出现了短暂的失灵和信号干扰,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冷冰冰的”。而干扰发生的区域,就在发现动物空壳地点的附近。
这种“虚无”不仅能侵蚀生命和“阿雅之尘”,甚至开始影响无生命的机械和能量结构!
危机迫在眉睫。他们不仅要防御“秩序之眼”明面上的进攻,还要警惕这种无形的、通过秩序作为载体扩散的“存在抹除”效应。
岩叔召集了核心成员,气氛空前凝重。
“我们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岩叔斩钉截铁,“被动防御只会坐以待毙。我们需要情报,关于‘秩序之眼’内部更核心的情报,关于他们力量源头的情报。”
“你想派人潜入?”红姐立刻反对,“太危险了!我们对他们的内部结构、防御体系几乎一无所知!”
“不需要深入核心。”阿土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我们可以尝试捕获一个落单的、有一定级别的秩序成员,或者……拦截他们的通讯。‘秩序之眼’并非铁板一块,从上次战斗看,他们内部也存在等级和可能的思想分歧。或许我们能从中找到突破口,了解他们是否有人也察觉到了这种‘虚无’的存在。”
这个计划依然风险巨大,但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主动出击方案。
同时,阿土加强了对“阿雅之尘”和共生体的研究,希望能找到对抗这种“虚无”的方法。他发现,当“阿雅之尘”处于高度活跃状态(比如在共生体的“祝福”下),其对这种“存在抹除”效应的抵抗能力会显着增强。那些被“守护者”保护着的区域,“虚无”的侵蚀痕迹也最轻微。
“平衡……不仅仅是秩序与混沌的平衡,”阿土若有所思,“或许,也是‘存在’与‘虚无’的平衡。阿雅的力量,本质上是扞卫‘存在’的力量。而这种‘虚无’,是它的绝对反面。”
营地开始紧急部署。一方面,由铁拳挑选最精锐、最擅长潜行和伪装的战士,组成代号“幽魂”的小队,开始进行针对性的训练,准备执行侦察和捕获任务。另一方面,所有营地成员被要求尽可能待在“阿雅之尘”覆盖密度高的区域,并随身携带一小块活性晶簇作为护身符。
阿雅牺牲自己击碎了“门”,带来了新的生命与平衡的希望。但现在,一种更加根本、更加抽象的威胁,正试图将这一切,连同“存在”的概念本身,拖入永恒的寂静。
“晨星”营地与共生体们共同守护的这片脆弱平衡,即将面临一场超越秩序与混沌之争的、关乎存在本身的考验。
而那来自东方焦土深处的、古老混沌的低语,似乎也因这“虚无”的出现,而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