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指尖捻着半片焦黑的城砖,砖面还残留着魔焰灼烧的腥气。圣地防御阵的光晕在他身后明明灭灭,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切割成明暗两半,倒像是他此刻心里装着的盘算——一半浸在寒冰里,一半燃着鬼火。
“阵眼的灵脉损耗了三成。”清玄长老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枯瘦的手指在阵盘上划过,留下一串转瞬即逝的荧光,“方才那波冲击,对方用了‘蚀灵沙’,再这么耗下去,不出三日,这护山大阵就得成筛子。”
沈醉将焦砖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议事厅里的长老们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先开口。这位年轻的圣主自打接管圣地,手腕硬得像玄铁,心肠冷得似冰窖,可偏偏每次都能在绝境里杀出条血路,如今外敌压境,也只有他指尖的剑,能让众人勉强压下心头的惶惑。
“说说吧,来的是哪路神仙。”沈醉靠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地转着指间的玉扳指。那扳指是用千年寒玉雕琢的,映得他指节愈发苍白,倒像是随时能掐断谁的脖颈。
执法长老咽了口唾沫,上前一步:“是黑风谷的那群魔修,领头的是谷主墨屠。他们手里拿着‘噬魂幡’,阵外的冤魂哭嚎,都是被那幡子吸走的生魂炼化的。”
“墨屠?”沈醉挑了挑眉,嘴角勾起抹冷峭的笑,“当年被我打断三条肋骨,扔在乱葬岗啃泥巴的废物,也敢来叩我圣地的山门?”
这话一出,厅里的气氛稍缓。几位年长的长老想起三年前那场围剿,沈醉单枪匹马闯黑风谷,提着墨屠的脑袋回来时,黑袍上的血都没干,却还笑着给弟子们分从谷里搜来的疗伤丹药,那时候他们就该明白,这位圣主的狠戾,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带了多少人?”沈醉问道。
“目测有三千魔修,个个带伤,却悍不畏死。”情报长老递上一卷画像,上面用朱砂勾勒出敌军的布阵,“他们的阵型很奇怪,像是在献祭,每次冲击阵法,都有魔修自爆,用精血增强攻势。”
沈醉展开画卷,指尖在朱砂痕上重重一点:“蠢货。以为用命填就能破阵?不过是延缓死期罢了。”他抬眼看向众人,目光如刀,“但我们耗不起。圣地的根基在灵脉,他们毁灵脉,我们就得断根。”
清玄长老叹了口气:“圣主说的是。可对方有噬魂幡在,我们的弟子出去一个,就被吸走一个生魂,根本没法正面抗衡。”
“那就别正面抗衡。”沈醉将画卷扔回桌上,站起身来。他身形挺拔如松,黑袍在身后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冷风,“墨屠想玩献祭,我就陪他玩玩。不过祭品,得换个花样。”
议事厅的门被推开,晚风卷着阵外的哭嚎闯进来,几位长老打了个寒颤。沈醉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被魔焰染红的夜空,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决绝:“去查,墨屠的软肋是什么。是他那个宝贝儿子,还是他藏在谷里的小妾?或者,是他修炼的魔功有什么破绽?”
执法长老眼睛一亮:“属下听说,墨屠三年前从乱葬岗爬回去后,修炼了一种邪功,需要处子的心头血做药引,他这次带的魔修里,就有不少掳来的少女。”
“处子心头血?”沈醉笑了,那笑容里淬着毒,“看来这废物这三年没长骨头,倒长了些龌龊心思。”他转身看向众人,“清玄长老,你带人加固阵眼,用‘锁灵阵’暂时锁住灵脉损耗。执法长老,你带三百弟子,去后山挖‘幽冥草’,越多越好。”
清玄长老一愣:“幽冥草是阴邪之物,用它加固阵法,怕是会损伤灵脉根基。”
“根基?”沈醉挑眉,“等圣地没了,留着根基喂狗吗?”他语气陡然转厉,“照做。三天后,我要让墨屠知道,什么叫自掘坟墓。”
长老们不敢再反驳,纷纷领命退下。议事厅里只剩下沈醉一人,他走到墙边,伸手抚过挂着的山河图。图上南疆的位置被朱砂圈了个圈,那里七颗星子连成一线,像是某种古老的谶语。
“南疆七圣物……”沈醉低声呢喃,指尖在星子上轻点,“当年师父说,集齐七圣物,可撼天地,可逆乾坤。墨屠跳出来得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借口了。”
他从怀里掏出块玉佩,玉佩上刻着蛇形纹路,正是之前从蛇谷带出的圣珠所化。此刻玉佩微微发烫,似乎在呼应着某种召唤。
“第一圣物已得,剩下的……”沈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墨屠啊墨屠,你以为自己是猎人,殊不知,你只是我用来打开南疆大门的钥匙。”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弟子慌张的声音闯了进来:“圣主!不好了!阵外的魔修突然撤了!”
沈醉皱眉:“撤了?”
“是!他们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一窝蜂地退到十里外的山坳里,连噬魂幡都收起来了!”弟子气喘吁吁地回道。
沈醉走到窗边,果然看到远处的魔焰正在退去,夜空渐渐恢复了原本的墨色。可他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不对劲。”他沉声道,“墨屠不是会轻易罢手的人。他这是……在等什么?”
话音刚落,天边突然亮起一道血光,血光如箭,直直射向圣地的方向。沈醉瞳孔骤缩,他认出那是血符传讯,而且是最高级别的警报——通常只在有灭顶之灾时才会使用。
血符落在议事厅的地上,化作一行血色大字:黑风谷老巢被袭,墨屠之子墨麟生死不明。
沈醉看着那行字,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冰冷,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原来如此。”他低语道,“有人不想让我轻易得到南疆的圣物啊……”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玉佩突然炸裂开来,碎片溅落在地,却诡异地没有散开,反而在地上拼出一个残缺的图案——那图案像是一只眼睛,正幽幽地盯着他,瞳孔里,似乎有无数冤魂在哭嚎。
沈醉的目光落在那只“眼睛”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游戏,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