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已不再是纯粹的虚无,而是化作了一座沸腾的熔炉,毁灭的咆哮充斥着每一寸空间。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无数柄无形的利刃,肆意切割着周遭的一切,发出刺耳的尖啸。林风将《星辰引》催谷至极限,星辰之力在体内奔腾如江河,每一次流转都引动着虚空中稀薄的星力加持己身,却仍觉自己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巨浪吞噬。
玉佩散发出的光罩是他唯一的庇护,那温润的光芒在风暴中顽强地闪烁,却在连绵不绝的空间乱流冲击下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哀鸣,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般在光罩表面蔓延,仿佛下一刻便会彻底崩碎。
就在一道横亘数千里的空间断层如同巨兽之口般猛然吞噬而来时,怀中玉佩突然与不远处一道幽暗的波动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那是夜琉璃的气息!
林风眼角余光瞥见,她的情形比自己更为堪忧。原本流转自如的护体魔光已黯淡如风中残烛,几近溃散,那袭标志性的黑裙被狂暴的能量撕裂多处,露出其下莹白如玉的肌肤,隐约可见几道细微的血痕。她的身形在混乱的能量流中失控地翻滚,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唯有紧握黑色碎片的那只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固执地维系着最后一点灵光,抵抗着毁灭的侵袭。
没有片刻犹豫,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两人向那道共鸣的中心点竭力靠近。当林风的手猛地抓住夜琉璃冰冷滑腻的手腕时,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娇躯瞬间的僵硬与抗拒,随即是一种近乎认命般的松弛,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有了短暂的依托。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清冽纯净的星辰辉光与幽邃诡谲的暗影魔气——在这生死关头被迫交融、纠缠,共同撑起一个更为稳固的联合护罩。星辉在上,魔气在下,彼此排斥却又不得不相互依存,将外界毁灭性的风暴暂时隔绝在外。
压力稍减,但林风的心神未有半分放松。他清楚,这临时结成的同盟脆如琉璃,一旦危机解除,对方很可能立刻反戈一击。
“不想死就别分神!”夜琉璃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显然消耗极大,却依旧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命令口吻。她迅速在混乱的能量流中辨识方向,黑纱拂动间,一缕散落的青丝掠过她白皙细腻的颈侧,“跟着碎片的指引!这‘虚空葬潮’会越来越狂暴,只有找到传说中的‘潮汐锚点’,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林风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风暴深处,有一片能量色彩异常深沉的区域,那里的空间呈现出一种近乎凝滞的暗紫色,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不祥。然而,怀中玉佩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牵引感,也确实指向那边,仿佛那里藏着唯一的生路。他别无选择。
两人如同在刀尖上共舞,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界。一次,数道锋利如刀的空间裂痕从侧方激射而来,那裂痕闪烁着漆黑的光芒,足以湮灭帝境修士的神魂!林风不及细想,倾力斩出“星河倒卷”,璀璨的星辰剑气如同浩荡奔涌的河流,瞬间将那些裂痕暂时斩断、震碎。但他自身也因反震之力气血翻腾,喉头一甜,唇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
几乎在同一刹那,夜琉璃的身影如鬼魅般扭动,施展出玄奥莫测的魔影遁法,险之又险地避过一道无声无息卷来的、足以扭曲空间的暗流。但凌厉的空间余波仍擦着她的侧脸扫过,恰好击中了她脸上的黑纱。
“嗤啦——!”
一声轻响,那方一直遮掩她容颜的黑纱,被撕裂开一道长长的缝隙,随即化作几片碎片,卷入狂暴的乱流中,瞬间消失不见。
刹那间,林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定格。
那是一张足以令星辰失色的容颜。肌肤胜雪,细腻得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在玉佩与碎片的微光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天最完美的杰作,眉如远黛,鼻梁挺翘,唇瓣饱满,带着一丝自然的嫣红。眉宇间天生蕴着一抹疏离与傲然,却又因此刻的狼狈与虚弱——发丝凌乱,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眼眶微微泛红——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脆弱感,让人下意识地想要呵护。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凤眸。原本的深邃与算计被一种暂时的空茫取代,眼尾微微上挑,勾勒出惊鸿一瞥的风情,仿佛有万千星辰坠落其中,流转着难以言喻的魅力。而眸底深处,竟隐隐有点点星辉在悄然闪烁,与她魔宗圣女的身份形成一种诡异而迷人的矛盾,让人既觉得危险,又忍不住被吸引。
林风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他从未想过,这个心思深沉、诡计多端、屡次置自己于险境的魔女,竟拥有如此倾世容颜。那惊鸿一瞥的惊艳,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细微却持久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
夜琉璃显然也未料到面纱会在此时突然脱落,暴露了自己隐藏多年的容貌。她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下意识地便想抬手遮掩,指尖已触及脸颊,却又强行顿住,缓缓放下,强行恢复了镇定。只是耳根处,悄然爬上一抹极淡的红晕,如同上好的宣纸上不慎晕开的胭脂,目光与林风接触的一瞬便迅速移开,语气冰冷地呵斥:“看什么看!想死吗?”
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以往的从容与掌控力,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与慌乱,像是被人窥见了秘密的小姑娘,故作强硬地掩饰着内心的波动。
恰逢此时,一股更为狂暴的能量流席卷而来。两人趁机默契地躲入一块相对巨大的空间碎片背后暂歇。这块碎片像是一颗星辰的残骸,表面布满了沟壑与孔洞,散发着古老而死寂的气息。
短暂的安宁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凝滞。
夜琉璃背对着林风,微微侧过身,整理着破损的衣裙。她的动作有些笨拙,显然不常做这种事。破碎的裙摆下,露出线条优美的背部轮廓,肌肤莹白,腰肢纤细得不堪一握,几道细微的划痕更添了几分破碎的美感。半晌,她才幽幽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复杂:“你这般拼命……是为了天域那个叫苏沐雨的女子,还是为了……解开你身世的枷锁?”
林风迅速收敛心神,将那抹惊艳压入心底,沉声道:“我的事,与你何干?”
夜琉璃缓缓转过身,此刻没了面纱的遮掩,她的表情清晰可见。那绝美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似嘲讽,似怜悯,又似有一丝同病相怜:“与我何干?或许吧。”她向前走近一步,目光锐利地直视林风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但你可知,你身上流淌的血脉,远非寻常林家子弟可比。这枚玉佩选择你,也绝非偶然。天域等着你的,未必是你渴望的亲情,更可能是一个早已布好的、针对你母亲一脉的杀局。”
“你到底知道什么?”林风心中一紧,向前逼近一步,帝境的威压不自觉地释放出来,带着逼人的气势,“我母亲林婉清到底经历了什么?天域林家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夜琉璃却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拉开了距离,眼神闪烁不定,像是在犹豫什么:“我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母亲当年太过耀眼,挡了太多人的路。而你,继承了她的天赋与血脉,甚至可能还握着打开星辰古殿的钥匙……你的存在本身,对某些人而言就是原罪。”她的话点到即止,如同在迷雾中投下几颗石子,激起涟漪却不肯指明方向,“想活下去,光靠一腔孤勇是不够的。有时候,看似平坦的路,尽头往往是万丈悬崖。”
她的话语充满了暗示与警告,却又含糊其辞,让林风心中的疑团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母亲林婉清的过往,星辰古殿的钥匙,天域林家的阴谋,夜琉璃与这一切的关联……她似乎知晓所有秘密,却像是一个守墓人,只肯透露墓碑上的铭文,而不愿挖掘地下埋藏的真相。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林风紧紧盯着她,试图从那双已恢复了深邃的星眸中看出些什么,“若你真想害我,大可不必说这些。”
夜琉璃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似笑非笑:“或许是因为……你我皆是棋盘上的棋子,又都不甘永远为棋。”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望向那片死寂的星骸带,语气恢复了几分冷静,“休息得差不多了,该走了。这片‘星骸坟场’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但我们别无选择。”
就在这时,那股来自星骸带深处的柔和引力骤然增强,如同母亲温暖的手臂,轻轻环绕住精疲力尽的两人,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们缓缓拉向了那片遍布星辰残骸的、寂静得令人心悸的未知之地。
前路依旧迷茫,危机尚未解除,但两人之间那层坚冰,似乎在这场生死与共的漂流中,悄然融化了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