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嫩的哭声划破了卧室的宁静。
宁次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撑起身，顺手轻轻压住想要跟着起来的天天的肩膀。
“你多休息一会儿，我去就好。”
天天困倦地“唔”了一声，身体本能地遵从了那份安稳的牵引，又往暖和的被子里缩了缩。
自从有了女儿，自己的睡眠成了碎片，但好在有宁次在身边，那些碎片才能勉强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可以稍微歇一口气的梦。
宁次每晚都会及时醒来，仿佛体内装着一个精准对应初晴的生物雷达。
宁次借着窗外透进的朦胧微光，熟练地靠近婴儿床。
放轻脚步，每一步都落地无声。
初晴小小的脸皱成一团，撇着嘴，委屈的泪水沾湿了粉嫩的脸颊。
“嘘……小晴乖，安静一些，让妈妈多睡一会儿。”
宁次俯下身，熟练地解开小被子的搭扣，动作轻缓地把初晴抱起来。
一到父亲怀里，哭声立即收敛了一些，小脑袋本能地往宁次宽阔温热的胸膛拱去。
“是饿了吗？”宁次低声自语。
初晴抽噎着，小嘴吮吸着空气，发出细微的声响。
的确是她饿了的信号。
宁次抱着初晴，转身走向特意设在外间的简易操作台，那里放着保温的奶瓶和温奶器。
走向操作台的几步路，宁次的目光短暂地越过初晴毛茸茸的小脑袋，投向卧室的方向。
月光勾勒出妻子模糊的侧影。
听不到里面再有任何动静，宁次紧绷的肩线才微微放松。
生育的痛苦已经够多了，宁次不想天天再因为初晴承受更多的辛苦。
他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天天能多睡一会儿，哪怕只是多一分钟。
试了试奶瓶的温度，确认无误，才将奶嘴小心地送到初晴嘴边。
小家伙立刻急切地含住，用力吮吸起来，房间里只剩下初晴满足的吞咽声。
宁次抱着初晴，在操作台旁缓缓踱步，手臂稳定地托着她小小的身体，目光专注地落在女儿脸上，看她因用力而微微鼓动的腮帮，看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眉眼真的是……像极了天天。
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在宁次胸腔里弥漫开，冲淡了深夜被唤醒的些微疲惫。
宁次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抱姿，确保女儿喝得舒服。
喂完奶，宁次熟练地给初晴拍嗝。
宽厚的手掌轻缓地拍在初晴小小的背上。
初晴打了个小小的嗝，舒服地在宁次肩头蹭了蹭，眼睛又慢慢合上。
宁次没有立刻把初晴放回小床，而是抱着她，在客厅里又走了几圈，直到确认她完全熟睡，才将她轻轻放回婴儿床，仔细掖好被角。
做完这一切，宁次才动作轻缓地躺下。
床垫微微下陷，带着一丝凉意。
天天似乎被这微小的动静惊扰，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手臂摸索着搭了过来，准确地环住了宁次的腰，脸颊贴在他肩窝处，发出满足的喟叹。
宁次侧过身，小心地将天天圈进怀里。
黑暗中，宁次眉眼蕴着满足的笑意，低头在天天发顶印下一个轻吻。
女儿很重要，但此刻怀里这个为他生下女儿，此刻正毫无防备依赖着他的妻子，是他所有行动的起点和终点。
……
天天打着哈欠走出卧室，看到宁次正盘膝坐在客厅的榻榻米上，初晴被他放在面前一块柔软的厚毯子上。
小家伙醒着，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小手小脚不安分地挥舞着。
“醒了？”宁次抬头，晨光落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柔和了平日的清冷。
他面前摊开着一本色彩鲜艳的书。
天天揉着眼睛走过去，在宁次身边坐下：“嗯，昨晚辛苦你了。小晴后半夜没闹吧？”
“没有，很乖。”
宁次把书翻到一页画着各种水果的，指着上面的苹果图案，“小晴，看，这是苹果。”
初晴的注意力被鲜艳的颜色吸引，咿咿呀呀地伸出小手，想去抓书页。
宁次耐心地引导着初晴的小手去触碰布书上的凸起图案。
“我来吧，你去吃早饭。”天天伸手想接过女儿。
宁次却不着痕迹地侧身，用肩膀挡了一下天天的手：
“早饭在厨房温着，不急。你多坐会儿。”
宁次拿起旁边一个柔软的布偶摇铃，轻轻在初晴眼前晃动，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初晴立刻被吸引了，咯咯地笑起来，小手努力地去够。
天天看着宁次专注的侧脸，他微微低着头，额前柔顺的碎发垂落，遮住了光洁的额头，那眼睛此刻只映着女儿小小的身影。
天天心里暖暖的，又有点微酸，她知道宁次是怕她累着，总想让她多休息。
倚在宁次身边，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安静地看着他和女儿互动。
这时，初晴的小脸忽然皱起来，身体也扭动了一下。
宁次几乎是同步察觉，迅速放下摇铃，一手稳稳托住初晴的后颈和背，另一只手熟练地去探她的尿布外侧。
手指在包裹的小屁股位置轻轻一按，眉头便微微蹙起：“嗯，该换了。”
宁次立刻抱着初晴起身，走向专门辟出的尿布台，脚步稳健。
“别动，我来。”
宁次头也不回地阻止了想要跟上帮忙的天天。
天天看着宁次利落的背影，宽肩窄腰，穿着最简单的家居服，行动间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和谐感。
明明是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日向族长，此刻正熟练地解开女儿的尿布，用温热的湿巾仔仔细细地清洁着小屁股，再换上新的尿布，动作流畅得像是训练过千百遍。
整个过程，初晴只是好奇地看着宁次，偶尔蹬蹬小腿。
宁次处理完，抱着干爽舒适的女儿回来，把她重新放到毯子上。
初晴似乎更开心了，小手欢快地拍打着软垫。
天天凑过去，在宁次身边坐下，忍不住调侃：“诶呦~看样子你这个爸爸做的可要比我这个妈妈做还要熟练呢~”
“嗯。”
宁次应了一声，没有解释更多。
拿起另一个色彩鲜艳的软球，吸引着初晴的注意力，看着她努力伸手去够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其实他只是不想天天再为了这些琐事耗费精力罢了，自己多做一点，天天就能少做一点，多休息一会儿。
看着女儿重新被玩具吸引，宁次稍稍坐直身体，目光转向天天，专注地看着她，像是要确认什么重要的事情。
片刻，宁次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天天。”
“嗯？”
“我和她，”他目光示意了一下正玩得开心的初晴，“谁比较重要？”
天天愣了一下，随即“噗嗤”笑出声，伸手去捏宁次的脸颊：“我的族长大人，你居然会吃自己女儿的醋？多大的人了！”
天天笑得眉眼弯弯。
宁次任由天天捏着脸，神情依旧认真，甚至带着点固执的探究：“谁更重要？”
天天止住笑，看着他清亮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和那点不容错辨的在意。
心头一软，凑过去，在宁次抿紧的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笨蛋宁次。”天天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带着无限的暖意，贴着宁次的唇边说，“最爱我的宁次，当然永远是第一位的啦。”
……
日影西斜，将庭院的草木染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推拉门敞开着，晚风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和秋日傍晚特有的微凉吹进室内。
宁次刚把洗好烘干的婴儿衣物一件件仔细叠好，分门别类放进收纳筐。
叠好的小衣服像一块块方正的豆腐。
宁次刚把最后一件小罩衫叠好放进“初晴-外出”的筐里，就听到天天在庭院里唤他。
“宁次，快过来看！”天天的声音带着雀跃。
宁次放下手中的衣物，走了出去。
庭院里，天天抱着初晴，正指着天边一片被夕阳渲染得如同燃烧般的绚丽晚霞。
霞光万丈，瑰丽得有些不真实。
“看，初晴，那是晚霞，漂亮吗？”天天柔声引导着女儿。
初晴被母亲抱着，小小的脑袋努力往上仰，眼睛睁得大大的，映照着漫天绚烂的红色、橙色与金色。
初晴的小嘴微微张开，发出“啊…啊…”的惊叹声，小脚丫在母亲怀里欢快地踢蹬着。
天天也被这壮丽的景色感染，脸上洋溢着纯粹而温暖的笑容，侧过头对宁次说：
“真的很美，对吧？”
宁次却没有看天边的晚霞。
他的目光完全落在抱着女儿的天天身上。
晚霞瑰丽的光芒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她的笑容是那样生动而满足。
宁次走到天天身边，伸出手臂，将母女俩一起轻轻揽入怀中。
怀抱温暖而坚实，像一座稳固的堡垒。
天天依偎过来，安心地靠在他肩头，初晴的小手在两人之间无意识地抓着。
“嗯，很美。”宁次低声应道，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天天的笑脸上。
稍微侧过头，嘴唇轻轻碰了碰天天的额角，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这片静谧。
“什么？”天天没听清他后面的话。
宁次稍稍低下头，凑近天天的耳边，声音低沉而清晰：
“比起初晴，比起晚霞，我更喜欢你。”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天天，我最喜欢的，是你。”
初晴在母亲的怀抱里，感受到父母之间无声传递的暖流，渐渐安静下来，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晚霞的余晖在门廊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温馨的影子，将这三人的剪影温柔地叠在一起。
宁次收紧了环抱的手臂，让初晴小小的身体稳妥地依偎在他和天天的臂弯之间。
看着女儿恬然的小脸，最终将目光凝注在天天耳畔散落的那缕细软发丝上。
他所有的动作，那些深夜的起身、熟练的抚拍……从来都不仅仅是为了初晴。
那是他无声的宣言，用最日常的行动刻写下的情书：
给天天，给这个他愿意为之付出整个世界，甚至笨拙地学着成为一个“完美”父亲的爱人。
初晴是他血脉的延续，而天天，是他生命得以延续的唯一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