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七十年，冬。
木叶村迎来了冬日的第一场雪，细密晶莹的雪花无声地覆盖了日向一族的庭院。
廊下，宁次抱着裹得像个小粽子似的初晴，身旁站着同样裹了厚实围巾的天天。
“看，初晴，这是雪。”
宁次微微调整姿势，让女儿能更清楚地看到庭院里洁白的景象。
伸出手，让几片雪花落在指尖。
初晴被白色的蓬松外套裹着，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和粉嫩的小脸，好奇看着迅速在父亲指尖融化的白色小点。
“咿…？”
初晴发出疑惑的短音，小身子在父亲稳固的怀抱里扭动了一下，努力伸出小手，也想抓住什么。
天天在一旁笑着，伸手轻轻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凉凉的，对不对？”
哈出一口白气，天天的脸颊被寒风冻得微微发红，语气里充满的怀念。
“宁次，记得我们小时候打的第一场雪仗吗？那时候的宁次啊，无趣的很，也不知道躲开。”
宁次侧头看向妻子，嘴角向上勾起，眼里尽是笑意：“嗯，记得，我还记得当时天天大人举着雪球威胁我，如果敢躲开就死定了。”
“诶？有这回事吗？天天大人可是一点都不记得。”
天天耍赖一般的别开视线，不承认自己做过这种事情，换来的是宁次低低的笑声。
“笑，再笑没你好果汁吃。”
天天佯装恼怒的威胁宁次，语气和十几年前如出一辙。
宁次没再笑出声，只是眼中的笑意依旧浓郁。
天天没再和宁次继续讨论这件事，伸出手让雪花落在手套上，“呐～小初晴，感受一下。”
初晴的眼珠随着母亲的手移动，小嘴微张，发出“啊”的气音。
似乎是很想碰触那片晶莹，小手徒劳地在空中抓挠了几下，厚厚的衣料阻碍了她的行动。
宁次托住女儿后背的手掌微微上移，稳稳扶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包裹住女儿的小手，引导着那小小的手，触碰了一下天天手套上的那片雪花。
雪瞬间融化，只留下一点湿凉的痕迹。
初晴的身体明显顿住了，随后，一种新奇的感觉让她咧开小嘴，发出细细的“咯咯”声。
忽的，一阵稍大的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雪沫，扑向廊下。
初晴被风扫到小脸，下意识地缩起了脖子，小眉头一皱。
“唔……”一丝委屈的低哼还没成形，宁次宽大的和服袖袍抬起，完全挡住了女儿小小的身体和脸庞。
风被严实地隔绝在外。
“风来了，小晴。”宁次的声音透过衣料传来，“有些大，会冷。”
天天伸手帮宁次拢了拢被风吹开的衣襟。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宁次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人儿。
初晴正从父亲衣袖的缝隙里偷偷往外瞧，大眼睛里没了刚才的惊吓，反而又充满了好奇。
宁次微微收紧了手臂：“再等一小会儿吧。”
抱着女儿向庭院边缘稍稍走了几步，站定在背风处，“这里的风小。”
风确实小了，只带来丝丝缕缕清凉的气息。
宁次稍稍调整了遮挡的姿态，让初晴的小脸能暴露在柔和的空气流动中。
初晴不自觉地动了动小鼻子，似乎在嗅闻空气中清冽的味道，小小的胸膛随着微凉的呼吸起伏。
她安静下来，大眼睛看着院子里的白色世界。
阳光渐渐穿透云层，雪后的空气更加清冽。
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起居室。
初晴吃饱喝足，精神头十足，正被宁次放在膝上，面对面坐着。
“小晴，”宁次的声音异常地柔和，带着耐心引导，“看我的嘴形。”
初晴也认真地回望着父亲，小嘴时不时“吧唧”一下，像是在模仿。
“妈-妈-” 宁次清晰地、缓慢地吐出这个音节，薄唇开合的角度非常明显。
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天天坐在不远处单手托腮笑起来：
“宁次，你怎么比我还心急让小初晴学会叫妈妈啊。”
宁次只是浅笑着，并没有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缘由。
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初晴柔软的小嘴唇，“小晴，来，跟我念，ma-”
初晴眨了眨眼，可能是觉得父亲点她嘴唇很有趣，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宁次的手指，发出“噗”的一声口水音。
“啊噗！”
完全不是正确的发音。
宁次眼底掠过一丝无奈，手指也没收回，任由女儿抓握着放进嘴里啃。
用另一只手抽出一块干净的软布，动作轻柔替换掉了初晴啃着的手指，替她擦了擦口水。
“再来，妈-妈-”
天天看得乐不可支，凑到女儿面前，指着自己：“小初晴，看妈妈，妈——妈——”
初晴的注意力立刻被母亲熟悉的笑脸吸引，更加欢快地舞动小手，嘴里发出更多无意义的音节：“啊！呀！哒哒！”
宁次看着天天近在咫尺的笑脸，又看看女儿兴奋的小模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拿起旁边一个色彩鲜艳的布制摇铃，在初晴眼前晃了晃，发出沙沙的声响，成功将女儿的目光重新吸引回来。
“这个，给妈妈。”
宁次将摇铃递到女儿面前，引导初晴的视线看向天天，“给妈-妈-”
初晴伸出小手，笨拙地抓住了摇铃，咿咿呀呀地摇着，眼睛却看着宁次。
“不对，”宁次轻轻握住女儿抓着摇铃的小手，连同摇铃一起，非常缓慢地推向天天的方向，目光始终锁住女儿的眼睛，“给——妈——妈——”
宁次示范着口型。
初晴的小嘴跟着蠕动，似乎被父亲的执着和母亲期待的笑容感染，努力地发出一个音节：
“……姆…？”
虽然含糊，但明显不同于之前的“啊噗”或“哒哒”。
“啊！”天天眼睛瞬间亮了，惊喜地捂住嘴，“宁次！你听到没？初晴好像……”
宁次依旧保持着引导的姿态，声音平稳却带着更强的鼓励意味：
“很好，初晴。妈——妈——”
初晴看着父亲专注的眼睛，又看看母亲因为惊喜而放大的温暖笑容，小手抓着摇铃，再次集中了精神。
小胸脯起伏了一下，小嘴努力地撅起，酝酿着，终于，一个清晰了许多的音节蹦了出来：
“嘛——！”
声音不大，但响亮清晰。
“啊啊啊！”天天激动得低喊出声，眼眶瞬间红了。
“初晴！我的宝贝！再说一次，再说一次给妈妈听！妈——妈——”
初晴似乎被母亲热烈的反应吓了一小跳，小身子往后缩了缩，紧紧靠在宁次坚实的胸膛上，大眼睛看看激动的妈妈，又仰起小脸看看垂眸看着自己的爸爸，小嘴动了动。
宁次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女儿，带着无声的鼓励。
也许是因为父亲这令人安心的存在感，初晴小脸上的迷茫褪去，再次看向天天，咧开嘴，清晰地重复：
“嘛嘛！”
“天啊！宁次！”
天天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巨大的幸福感涨满了心脏。
紧紧环抱住了宁次和他怀里的初晴，天天将自己的脸埋进丈夫的颈窝。
“小晴叫我了！她真的叫妈妈了！”
初晴被夹在父母温暖的怀抱中间，有些懵懂，但母亲的喜悦似乎感染了她，她咯咯地笑起来，小手小脚都欢快地动着。
宁次空出一只手，轻轻环住天天的腰，另一只手依然稳稳地托着怀里的女儿。
微微侧过头，下颌轻轻蹭了蹭天天的发顶。
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最重要的两个人，感受着怀里一大一小不同频率的心跳和呼吸，感受着妻子因激动而轻微的颤抖和女儿不知愁的欢快笑声。
过了好一会儿，天天激动的情绪才稍稍平复。
松开宁次，小心翼翼地地从宁次怀中接过女儿：“来，初晴，妈妈的乖宝贝！”
天天在女儿粉嫩的小脸上印下无数个响亮的亲吻，“再叫一声，再叫一声妈妈！”
初晴被亲得痒痒的，咯咯笑个不停，大概是觉得这游戏很好玩，非常乐意配合，小嘴一张：“嘛嘛！”
“听到了吗，宁次！”天天抱着女儿，兴奋地转向丈夫，“她叫得多好！”
“嗯，”宁次低低应了一声，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天天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因为‘妈妈’，对小晴来说最重要的存在。”
“所以小晴才要第一个学会‘妈妈’这个称呼。”
宁次停顿片刻，看着天天盈满幸福的双眼，补充道：
“我也一样，天天也是我最重要的存在。”
屋内，冬阳正好，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