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在天牢VIp单间里,靠着强大的心理素质和前世更恶劣环境的“历练”,勉强算是安顿了下来——如果忽略那无处不在的霉味、墙壁上黏糊糊的触感,以及角落里那个时刻散发“生化攻击”的木桶的话。
他正盘腿坐在那堆勉强归拢过的、依旧散发着陈年霉味的稻草上,尝试用前世学过的冥想技巧来隔绝这糟糕的环境,顺便思考下一步棋该怎么走。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也是,从早上到现在,折腾了大半天,又是拦御驾又是金銮殿对质,体力消耗不小,这破身体本来就虚,这会儿前胸都快贴后背了。
“妈的,这坐牢体验也太不人性化了,连个送餐服务都没有差评……”他刚嘀咕完,就听见甬道尽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铁器碰撞的哗啦声。
来了!传说中的牢饭!
林澈精神微微一振,好歹是穿越后头一回见识古代监狱的伙食,有点……“期待”?(主要是饿的)
脚步声在他牢房门口停下,然后是钥匙开锁的刺耳声音。牢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个穿着黑色号衣、脸色黝黑、表情麻木的狱卒,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和一个看起来同样饱经风霜的木勺,从门缝里塞了进来,往地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动作粗鲁得像是喂狗。
“吃饭了!”狱卒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嗓子,就要重新锁门。
“哎,兄弟,等等!”林澈赶紧开口,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
那狱卒动作一顿,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但也没立刻锁门。毕竟,这位是皇帝亲口关进来的“候审”世子,跟那些等着秋后问斩或者已经把牢底坐穿的死囚不一样,态度上多少保留了一丝潜在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谨慎。
林澈没在意他的冷淡,目光落在了地上那个粗陶碗里。借着门口油灯昏黄的光线,他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一碗颜色灰黑、质地粘稠、看起来像是某种谷物糊糊的东西,里面零星点缀着几片看不清原本面貌的、疑似菜叶的黑色物体。最关键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馊味、焦糊味和一股子霉味的诡异气息,正顽强地从碗里飘出来,直冲他的鼻腔!
我勒个去!这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冲击,比他刚才“验收”牢房环境时还要强烈一百倍!
林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他强忍着胃里的翻腾,指着那碗东西,用一种极度难以置信的语气,对那狱卒说道:
“兄弟……这……这就是咱们天牢的……标准工作餐?”
那狱卒似乎对这种反应司空见惯,依旧是那副麻木的表情,点了点头,惜字如金:“嗯。”
林澈深吸一口气(然后差点被那味道顶一跟头),他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捏起那个木勺,仿佛那是什么危险的生化武器。他舀起一小勺那灰黑色的糊糊,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呕——!!”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纯粹的馊臭味直冲天灵盖!林澈差点直接把隔夜饭都给喷出来!他猛地扭过头,干呕了好几下,才勉强压住那股强烈的生理不适。
他转过头,看着那狱卒,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混合了震惊、恶心、以及一种看到世界奇观般的荒谬感。他把勺子往碗里一扔,发出“哐啷”一声,然后用一种极其夸张的、带着哭腔(笑出来的)的语调大声说道:
“我——靠——!!兄弟!这他娘的是什么黑暗料理界的究极产物?!这玩意儿……这玩意儿真的是给人吃的?!你说这是从哪个泔水桶里捞出来的剩饭剩菜发酵了三年又加了点泥土增稠我都信啊!”
他指着那碗糊糊,痛心疾首:“你看看这颜色!跟阴沟里的淤泥一个色儿!你闻闻这味道!比他妈老子墙角那个恭桶还冲!这玩意儿吃下去,怕不是治病,是要命吧?!兄弟,你跟哥说实话,你们天牢厨房掌勺的那位大师傅,是不是跟所有犯人都他妈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啊?这是打算用伙食直接把咱们都送走,好减轻你们的工作量是吧?!”
他这一连串如同说相声般的吐槽,语速又快,表情又极其浮夸,把那原本一脸麻木的狱卒都给整不会了。那狱卒脸上僵硬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嘴角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想笑又强行忍住了。他看守天牢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犯人见多了,有喊冤的,有吓尿的,有沉默等死的,还真没见过这种进来第一天就开始精准点评牢饭、而且点评得……这么他妈有道理的!
好像……是挺难吃的?他们自己私下也经常吐槽。
狱卒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地上那碗东西,平时觉得习以为常,被林澈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不堪入目?
林澈捕捉到了他那一闪而过的表情变化,立刻打蛇随棍上,捂着胸口,做出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兄弟,你看我这小身板,风吹就倒,本来就有病在身,再吃上几顿这个,估计等不到三法司会审,就直接嗝屁着凉,去见阎王爷了!到时候上面查起来,说是你们天牢的伙食给送走的……这责任,哥们儿你担待得起吗?”
他这话半真半假,带着点调侃,但又戳中了狱卒心里那点潜在的顾虑。毕竟,关进来的是个世子,真要莫名其妙死在天牢里,哪怕只是“候审”,他们也少不了麻烦。
那狱卒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不少,他看了看林澈那确实算不上强健(甚至有点弱不禁风)的身板,又看了看那碗堪称“杀人利器”的牢饭,终于瓮声瓮气地开口,多说了几个字:“……规矩就是这样。有的吃就不错了。”
语气虽然还是硬邦邦的,但已经没那么强的敌意和距离感了。
林澈心里暗笑,有门儿!他立刻换上一种“哥俩好”的语气,凑近牢门缝隙(当然,保持着安全距离),压低声音道:“兄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你看,咱们这也算是有缘,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碰上了。我呢,就是个暂时进来体验生活的,说不定过几天就出去了。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想想办法,给弄点……嗯,稍微能下咽的东西?哪怕是个不馊的馒头,一碗没怪味的稀粥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极其隐蔽的动作,从贴身的内袋里(幸好没被搜走)摸出了一小块碎银子——这是他习惯性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的,约莫有一两重。他动作飞快地,如同变戏法一样,从门缝里塞到了那狱卒的手里。
那狱卒感觉到手里一沉,冰凉坚硬的触感让他心头一跳。他下意识地攥紧了,飞快地瞟了一眼,确认是银子,脸上那最后一点麻木也瞬间冰雪消融,甚至挤出了一丝极其勉强的、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
“这个……世子爷,您这话说的……见外了不是?”狱卒的声音瞬间柔和了八个度,连腰杆都微微弯了一些,“咱们这也是按章程办事……不过嘛,您这身子骨确实金贵,跟那些糙汉子不一样。这饭食……确实是粗糙了点。您稍等,我……我去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给您匀点别的。”
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林澈心里冷笑:果然,古今中外,某些规则都是通用的。
他脸上却露出感激的笑容:“那就多谢兄弟了!你放心,我林澈不是不懂事的人,出去了也忘不了你的好处!”
“好说,好说!世子爷您稍坐,我这就去!”狱卒捏着那块碎银子,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干劲,连带着看林澈那张“病弱”的脸都觉得格外顺眼起来。他手脚麻利地重新锁好牢门(动作轻柔了不少),脚步声哒哒哒地远去了,比来时轻快多了。
林澈看着地上那碗原封不动的“猪食”,嫌弃地用脚把它往墙角又踢远了一点,免得那味道持续攻击自己。
“搞定一个。”他拍了拍手,重新坐回稻草堆上,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这坐牢的日子,看来也没想象中那么难熬嘛。至少,这第一步——用钞能力和吐槽艺术打开局面,算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