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林澈的案子,却像是陷入了泥潭,进展缓慢。
刑部那边,孙德明被林澈怼过之后,又经历了暗杀未遂事件,有点畏首畏尾,不敢再轻易用强,审问也是例行公事,问不出什么新东西。
都察院和大理寺派来的官员,本身就对这案子存有疑虑,加上平阳公主那边若有若无的阻力(比如关键“人证”突然病倒了,需要休养;或者某些“物证”需要反复核对,耗时良久),调查进度一拖再拖。
而民间,关于李嵩贪腐、林澈蒙冤的舆论,在阿福(金钱)和部分自发民众(吃瓜热情)的推动下,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茶馆酒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事儿。甚至连几份不太起眼的小报,都开始含沙射影地报道,虽然不敢直接点名李嵩,但指向性已经非常明显。
这种“官家沉默,民间沸腾”的诡异局面,自然不可能不传到皇宫大内。
御书房内。
景帝放下手中的几份密报,揉了揉眉心,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面前站着的是内卫统领,一个如同影子般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
“外面……闹得很凶啊。”景帝淡淡地开口。
“回陛下,市井之间,确有不少关于户部尚书李嵩大人与忠勇伯世子林澈之案的议论。”内卫统领躬身回道,声音平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多是指责李尚书贪腐,同情林世子蒙冤。”
“同情林澈?”景帝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有些好笑,“那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得民心了?”
他想起金銮殿上,林澈那看似虚弱,实则梗着脖子跟他顶嘴的混不吝样子,哪有半点“蒙冤受屈”的可怜相?倒像是个滚刀肉。
“据查,最初是有说书人在散布消息,后来才在民间传开。”内卫统领补充道。
景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说书人?这背后没人推动才怪。是谁?林澈自己留的后手?还是……灵溪那丫头?
他又拿起另一份密报,是关于案情的。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会审,这都多少天了?连个像样的进展都没有?”景帝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是案子太复杂,还是……有人不想让它有进展?”
内卫统领低着头,没有回答。这不是他该置喙的。
景帝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王克之和李嵩,急着要给林澈定罪,甚至不惜……(他想到了之前影卫汇报的,天牢异常的风声鹤唳),这急切的态度,有些反常。
而林澈那小子,身在囹圄,据说不仅不怕,反而在天牢里过得挺“滋润”?还搞出了什么“牢房顾问”的名头?这淡定得……也太不符合常理了。要么是心大到没边,要么……就是有所依仗。
平阳丫头,更是上蹿下跳,明里暗里地阻挠调查,保护林澈。她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这几方势力的反应,交织在一起,让景帝敏锐地感觉到,这个案子,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可能不仅仅是一个纨绔世子贪墨军饷的问题,背后牵扯的,或许是更深层次的朝堂争斗。
李嵩……真的那么干净吗?王克之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景帝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之所以把林澈关起来“候审”,一方面是因为证据(虽然是单方面的)确凿,需要给朝野一个交代;另一方面,也未尝没有借机敲打一下日渐骄横的丞相一党的意思。
但现在看来,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浑。
“朕记得,”景帝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忠勇伯林啸天,这些年虽然韬光养晦,但年轻时,也是军中一员悍将,为人……最是护短,也最是看重家族声誉。”
内卫统领静静听着。
“他孙子下了狱,他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景帝问道。
“回陛下,忠勇伯府一切如常,老伯爷深居简出,并未见与任何朝臣过多往来。”
“哦?”景帝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老家伙倒是沉得住气。是真不在乎这个孙子,还是……另有打算?
种种疑点,让景帝心中的天平,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倾斜。
他原本对林澈并无太多好感,觉得就是个不成器的纨绔。但现在看来,这小子或许没那么简单。而王克之和李嵩的急于求成,反而让他心生警惕。
“看来,是时候让人去查点别的东西了。”景帝喃喃自语。
他抬起头,看向内卫统领,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去,安排几个得力的人,暗中查两件事。”
“第一,仔细查查李嵩,特别是近几年的账目往来,还有他那些门生故吏。不要惊动任何人。”
“第二,去查查那个所谓的‘证人’,还有那本账本的真正来源。朕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风搞雨。”
“是!陛下!”内卫统领心中一凛,知道陛下这是对现有的“证据”产生了怀疑,要另起炉灶了。
“记住,要隐秘。”景帝强调道,“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要打草惊蛇。”
“微臣明白!”
内卫统领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御书房。
景帝独自坐在龙椅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深邃。
林澈……王克之……李嵩……灵溪……还有那个一直沉默的老忠勇伯……
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倒要看看,最后谁能笑到最后。
而天牢里的林澈,对此一无所知,他刚刚指挥王三,成功用石灰和简单的通风原理,把他这间牢房的异味降到了最低,正得意地享受着“劳动成果”,觉得自己的“牢房改造计划”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哎,这要是有瓶冰镇啤酒,再来点烤串,就完美了!”他咂咂嘴,又开始想念现代的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