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靠着一块焦黑的岩石,慢慢滑坐在地。他喘了口气,手撑着地面,指缝里全是灰土和血渍混合的东西。刚才那一撞让他肋骨像是裂了缝,每次呼吸都带着闷痛,但他没管这些,只盯着前方那条刚刚冒出来的小河。
水还在流。
三股清泉从裂缝里喷出,顺着干裂的河道往前走,像一条活着的线,朝着夸父奔跑的方向延伸过去。这水不是灵泉空间直接给的,是灵汐用符纸引出来的地下水,虽然不如灵泉水有劲,但好歹能喝。
“成了?”他低声问。
灵汐漂在半空,两只小手结着印,额角渗出汗珠。她抱着的小树布偶微微发亮,指尖不断有细碎的光点落下,融进水流里。每滴水经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道淡淡的蓝痕,像是给大地做了标记。
“成了。”她回了一句,声音有点虚,“我把符文种进水里了,它自己会往前爬。”
星玄点了点头,抬手抹了把脸。嘴角还有血,衣服也破得不像样。振金盾碎了,只剩几块金属片插在不远处的地里,闪着暗红的光。
他拖着身子挪到主泉眼旁边,伸手把那些残片拔出来,一块块插进泥土,围成一个圈。接着咬破手指,将血涂在金属边缘。
血一碰上金属,立刻变成一道赤金色的纹路,顺着残片蔓延开来。一股热气升腾而起,整个水源周围形成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这样能撑一会儿。”他说。
夸父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了。他的脚步比之前稳了许多,每冲过一个节点,地上就会有一小股泉水喷出来。他低头猛吸一口,喉咙里发出咕咚声,皮肤上的裂口开始泛润。
“再来!”灵汐在空中喊,“第六个点到了!”
她挥动星砂斗篷,时间流速被压低了一瞬,水流在高温区停留的时间变长了些。紧接着,又一张冷却符拍在地上,寒气扩散,路面温度骤降。
夸父冲过去时,脚底终于没再冒烟。
“舒服。”他喘着说,声音沙哑但有力,“这水……有点凉,挺好。”
星玄听见了,咧嘴一笑:“你要觉得舒服,就别停。”
夸父没回头,只是抬手拍了下胸口:“只要水不断,我就还能跑。”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一暗。
帝俊站在高处,眼神冷了下来:“区区引流之术,也敢称活路?”
他十指一划,焚天阵再次凝聚,这次的目标不再是夸父本人,而是直指地下水源的源头。
空气温度飙升,地表开始龟裂,原本稳定的水流猛地一颤,中间那股直接断了两秒。
“糟了!”灵汐脸色一白,赶紧双手合拢,星辰沙漏倒悬,强行将时间流速再压下去一点。
可她已经快到极限了。刚才用了世界树残息,现在又连续操控符文,整个人摇晃了一下,差点从天上掉下来。
星玄看见了,立刻把手按在最近的一块盾片上。赛亚人血脉催动,一股战意灌入金属环中,赤金色的防护圈猛然亮了一下。
“再来一次!”他吼道。
防护圈震荡起来,挡住第一波热浪冲击。水源重新接通,水流继续向前铺展。
“你别硬撑啊。”灵汐飘下来一点,看着他,“你都吐过两次血了。”
“我知道。”星玄靠回石头,喘了几口气,“但我还能动。你呢?符文还能续吗?”
“最后一张了。”她掏出一张泛蓝光的符纸,指尖微颤,“画的时候手都在抖,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够了。”星玄说,“一张就够了。”
他抬头看向天空。帝俊还没收手,焚天阵正在蓄力第二次轰击。
“等他出手的时候,你把符扔下去。”星玄说,“我这边能扛一下。”
灵汐点点头,把符纸夹在指间,屏住呼吸。
两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等着。
夸父还在跑。他已经冲过了第五个喷泉点,正奔向第六个。身上的蒸汽少了,脚步却越来越重,但他没有慢下来。
天空中的阵图越来越亮。
星玄握紧插在地里的盾片,肌肉绷紧。他知道接下来这一击不会轻松。
灵汐的手指微微发抖,符纸边缘已经开始冒烟。
就在焚天阵即将落下的瞬间,她手腕一甩——
符纸飞出,在空中自燃。
“星落为引,地脉为骨,今借万古之渴,换一刻生途!”
符火落地,整条河道忽然泛起蓝光。那光不刺眼,却让人心头一松,仿佛某种古老的东西被唤醒了。
水源稳住了。
水流不仅没断,反而变得更粗了一些,像是被什么力量认可了。
帝俊眉头一皱,焚天阵的威力被削弱了三成。
“这是……规则层面的共鸣?”他低声说,“不可能,外域手段怎会被洪荒接纳?”
星玄听见了,笑了:“谁说一定要被接纳?我们只是——抢了一次先机。”
他转头看去,夸父已经冲进了安全区。新的供水带完全接上了旧的补给线,形成了闭环。
“行了。”他说,“现在轮到他们头疼了。”
灵汐缓缓降落在他旁边,整个人软了一下,靠在他肩膀上。
“我快不行了。”她嘟囔着,“再让我飞五分钟,我就要变小星星了。”
“那你别飞了。”星玄扶住她,“坐这儿歇会儿。”
他把自己的作战服撕下一块,垫在她身下。布料早就烧焦了边,但至少干净。
远处,夸父的身影还在移动。他的速度不算快,但很稳。每一步踏在地上,都能听到水花溅起的声音。
“他还真没停。”星玄看着说。
“因为他知道,有人在后面给他送水。”灵汐抱着小树,眼皮快撑不住了,“这种事……以前没人干过吧?”
“可能吧。”星玄笑了笑,“但既然来了,就干到底。”
他摸了摸怀表,打开灵泉空间的通道。一股清凉的气息弥漫开来,他往嘴里灌了一口,递给灵汐。
她喝完,打了个小嗝:“嗝——这水比刚才那地下水好喝多了。”
“那是当然。”星玄说,“这可是洗髓伐骨级别的。”
“那你多喝点。”灵汐眯着眼,“待会儿还得打架呢。”
“嗯。”他点头,“我知道。”
两人就这么坐着,看着那条由符文引导的水流一路向前,像一条蓝色的生命线,穿过焦土,伸向太阳的方向。
夸父的脚步没有停下。
他冲过最后一个节点时,低头喝了口新涌出的泉水。
水很凉,顺着喉咙流下去,像是把五脏六腑都冲了一遍。
他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
它还在退。
“你怕了?”夸父喘着说,“那就继续退吧。”
他抬起脚,迈出下一步。
星玄靠在石头上,手里还握着那块残破的盾片。金属边缘沾了血,已经干了,变成深褐色。
灵汐靠着他,呼吸变得均匀。
风从河谷吹过,带着一丝湿润。
下一刻,星玄突然睁眼。
他感觉到地面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