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轮太阳的光柱还在下坠,空气被烧得扭曲变形。
灵汐双手捧着星辰沙漏,指尖发白。她咬住下唇,用力将沙漏倒转。
时间慢了下来。
夸父的动作像是被拉长的影子,一步一寸地往前挪。他的脚踩在熔岩上,每走一下,皮肉就焦黑一层,可他没有停。
星玄趴在地上,半边身子陷进滚烫的岩层。他抬起手,掌心贴地,把最后一丝霸王色霸气压进大地。
震动传了出去。
咚。
像战鼓敲在骨头里。
夸父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听见了。
不是风声,不是火焰的爆裂,是校场上斧头劈木的声音,是刑天教新人练武时的怒吼,是族人围坐在篝火旁的歌声。
他猛地抬头。
眼睛红了。
不是因为热浪,是因为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出发。
他弯腰,双手抓住插在地上的木杖。那是巫族祖传的逐日之杖,通体漆黑,表面刻满符文,曾经有九位先辈握着它追日,全都死在路上。
现在轮到他了。
夸父低吼一声,全身肌肉绷紧,骨骼发出咔咔声响。灵泉的水顺着河道流到他脚边,被高温蒸成雾气,又被他吸入肺中,化作力量。
他在时间冻结的最后一瞬,抡起木杖,狠狠掷出!
木杖划破长空,带着灼热气流直冲第九轮太阳。
轰——
金光炸裂,火核崩散,整个天空像是被人撕开一道口子。那股冲击波扩散开来,震得剩余的太阳都在颤抖。
没等余波消散,木杖残影又撞上第八轮太阳。
轰!
再撞第七轮!
轰!!!
三颗太阳接连炸裂,碎片如雨落下,在空中燃烧成流星。
战场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远处传来巫族战士的咆哮:“太阳!太阳掉了!!”
“夸父打下了太阳!!”
有人跪地痛哭,有人挥舞武器狂笑,更多的人开始呐喊,声音汇聚成海。
妖族那边乱了。
金乌惊叫着四散飞逃,羽翼被爆炸波及,有的直接从空中栽下来。帝俊站在高空,扶桑枝剧烈晃动,脸色铁青。
“不可能……凡人怎么可能伤到太阳?!”
他手指一勾,想要重新凝聚太阳真火,却发现那三处空缺的位置已经被某种奇异的能量封锁——是符文化水留下的灵脉印记,正在不断释放寒意,阻止太阳重生。
星玄趴在地上,嘴角扬了扬。
成了。
他早就算好了。只要夸父能在时间停滞的瞬间打出全力一击,借助灵泉与巫力的融合爆发,就有机会打破太阳外层的防护。而那三轮太阳一旦破裂,连锁反应会让妖族阵法出现短暂真空。
机会只有一次。
但他赌赢了。
还没笑完,头顶的混沌钟突然响起。
当——
一声巨响,空间震荡,星玄耳朵流血,五脏六腑都像被锤了一下。
东皇太一动了。
他从混沌钟上跳下,双目赤红,周身缠绕着黑色妖气。他一步踏出,地面炸裂,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向夸父。
“你敢毁我子嗣?!”
星玄想拦,可身体动不了。刚才那一击耗尽了他的力气,赛亚人血脉的再生速度已经跟不上损伤。
眼看太一的手掌就要拍碎夸父的头颅。
斜刺里一道斧光劈来!
巨大的斧刃斩在太一身前,硬生生逼退他的攻势。
刑天站在废墟之上,独目盯着太一,左手握斧,右肩空荡荡的,却站得笔直。
“外域之人救我族勇士。”他说,“今日,我与你并肩。”
星玄咧嘴笑了下,撑着地面爬起来。
“老刑,来得挺准时啊。”
刑天没回头:“你拖延的时间,够我赶到了。”
两人背靠背站着,一个手持振金盾,一个挥舞巨斧,面对东皇太一毫无退意。
太一冷笑:“两个残兵败将,也配挡我?”
他抬手,混沌钟悬浮头顶,开始旋转。
恐怖的气息压下来,连空气都被挤压出裂缝。
星玄感觉胸口像压了块巨石,呼吸困难。他悄悄把手伸进作战服口袋,摸出一颗淡蓝色的小药丸。
系统商城兑换的“神经强化剂”,副作用是三个小时后会头痛欲裂,但现在顾不上了。
他一口吞下。
脑子瞬间清明,霸王色霸气再度涌出,在身前形成一道半透明屏障。
刑天也不示弱,怒吼一声,斧头横扫,带起一阵风暴。
两股力量叠加,勉强挡住混沌钟的第一波轰击。
而在他们身后,夸父喘着粗气,跪在地上,汗水混着血水流进泥土。
但他慢慢站了起来。
七轮太阳还在天上。
他还得追。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全是裂口,可握力还在。他迈步向前,脚步比之前更稳。
这一次,他不是在逃命。
是在反击。
星玄余光瞥见这一幕,心里松了口气。
“喂,老刑。”他低声说,“咱们撑到他干掉下一个就行。”
刑天点头:“我砍十招,你撑五息。”
“成交。”
另一边,帝俊悬浮高空,看着破碎的三轮太阳,手指紧紧攥住扶桑枝。
枝条上原本有十颗金色果实,象征十只金乌。现在只剩七颗,而且每一颗都在轻微颤动,像是随时会熄灭。
他眼神变了。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冷漠,而是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这外域之人……竟真的能改天命?”
他想起千年前的预言:**“有客自异界来,携水火之源,破十日之局,巫族不灭。”**
当时他不信。
现在,那个“客”,就在地上。
还打碎了他的太阳。
他缓缓举起扶桑枝,准备召唤残余金乌合体,发动最终一击。
可就在这时,夸父突然停下脚步。
他转身,望向帝俊所在的方向。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愣住的动作——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双草鞋。
很旧,边角都磨破了。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穿在脚上,系好绳结。
站起来时,他的背挺得笔直。
星玄看见这一幕,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是……他娘留给他的吧。”
刑天沉默片刻,低声说:“巫族有个传统,出门远行,家人要亲手做一双鞋。若活着回来,就带回这双鞋;若死了,魂也会循着鞋的味道回家。”
星玄鼻子一酸。
“所以他一直没脱,就是为了这个?”
“嗯。”
夸父活动了下手脚,低头看了看脚上的草鞋,轻声说:“娘,我还没回去,鞋还没穿烂。”
说完,他再次迈步。
这一次,他的速度越来越快。
地面炸裂,烟尘翻滚,他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直冲剩下的太阳而去。
帝俊瞳孔一缩。
“拦住他!!”
东皇太一怒吼,混沌钟猛地震动。
星玄和刑天同时喷血,屏障碎裂。
可他们还是撑着没倒。
“再……撑一下……”星玄咬牙,“就差一点了……”
夸父冲进了第四轮太阳的照射范围。
皮肤立刻焦黑,血液沸腾,但他没有减速。
他举起拳头,朝着那轮炽热的火球,狠狠砸了上去。
拳头与光幕相撞的瞬间,天地为之一静。
下一秒——
轰!!!
第四轮太阳,开始龟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