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在距离火场两公里处被迫停下。前方路面已经被浓烟笼罩,能见度不足十米。郭春海跳下车,热浪扑面而来,像打开了巨型烤炉。
分组行动!王场长嘶哑着嗓子指挥,一队开辟隔离带,二队负责东侧火线,三队去油库方向!
郭春海的小队被分到油库方向——最危险的任务。六人用湿毛巾捂住口鼻,背着灭火装备向火场推进。乌娜吉走在郭春海身侧,医药箱在背上晃荡,红头绳在烟雾中时隐时现。
越往里走,温度越高。两侧的落叶松开始自燃,树冠像巨大的火炬噼啪作响。格帕欠突然蹲下,指着地面:有人来过。
泥土上有清晰的胶鞋印,还有拖拽重物的痕迹。郭春海顺着痕迹看去,隐约可见一条人工开辟的小路,直通油库后方——那里是片禁区,普通职工都不让进。
兵分两路。郭春海决定,托罗布、格帕欠跟我去油库。乌娜吉、赵卫东和二愣子去东面找阿坦布。
小心。乌娜吉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油库后面...有东西。
郭春海一愣:什么东西?
阿玛哈没说清楚...乌娜吉眼神闪烁,好像是...白鹿家的秘密。
没时间多问。三人小组向油库方向突进,浓烟中能见度极低,全靠格帕欠的猎人本能带路。油库的轮廓渐渐清晰——是个砖砌的方形建筑,此时已经被烈火包围。
奇怪...托罗布抹了把脸上的汗,油库应该最先炸才对...
郭春海心头一动。确实,如果真是意外失火,储油设施应该首当其冲。除非...
有人先抽走了油!他恍然大悟,看那边!
油库侧面,几条油管被暴力拆解,地上积着大片油渍,但已经没剩多少了。格帕欠检查了阀门:至少抽走了两吨。
用来做什么...郭春海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引擎轰鸣!
三人迅速隐蔽。只见一辆改装过的解放卡车从浓烟中冲出,车厢用帆布盖得严严实实。驾驶室里坐着两个人——副驾驶位置上,郑德才的白衬衫在烟雾中格外扎眼!
拦住他们!郭春海跃上路面,举枪示警。
卡车不但没停,反而加速冲来!托罗布对着轮胎就是一枪,可惜烟雾影响了准头,只打中了车厢。帆布被子弹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铁笼——笼中赫然是一头巨鹿!
鹿王!格帕欠惊呼。
郭春海来不及多想,对着驾驶室连开三枪。前挡风玻璃炸裂,卡车猛地偏向,一头扎进路沟。郑德才和司机踹开车门就跑,托罗布刚要追,油库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哨响!
是白鹿!格帕欠指向浓烟深处。
一个白色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正与几头体型较小的鹿一起试图打开倾倒的卡车后厢。更令人震惊的是,鹿王在笼中疯狂冲撞,每一下都让卡车剧烈摇晃!
帮忙!郭春海带头冲向卡车。
三人刚跑出十几米,地面突然传来诡异的震动。格帕欠猛地刹住脚步:地下!
话音未落,前方地面轰然塌陷!一个直径三米多的深坑出现在卡车下方,车厢倾斜着滑向坑内。白鹿尖叫一声,抓住车厢栏杆不松手,眼看也要被拖下去!
郭春海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白鹿的手腕。触感冰凉纤细,完全不像常年生活在野外的猎人。白鹿的头套在拉扯中脱落,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女脸庞——最多十六七岁,眼睛大得出奇,瞳孔在火光映照下呈现出奇异的琥珀色。
抓紧!郭春海咬牙发力,硬是把少女拽了上来。卡车则轰然滑入深坑,激起一团尘土。
少女挣脱他的手,用鄂伦春语尖叫着什么。郭春海只听懂和两个词。格帕欠脸色大变:她说下面是...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坑底突然喷出数米高的火柱,热浪逼得众人连连后退。卡车在火焰中迅速变形,笼中的鹿王发出凄厉的哀鸣!
白鹿少女要往坑边冲,被郭春海死死抱住。
火柱持续了约半分钟才减弱。坑底已经一片焦黑,卡车烧得只剩骨架。令人心碎的是,笼中的鹿王也不动了,巨大的鹿角在火光中像一顶烧焦的王冠。
白鹿少女瘫坐在地,无声地流泪。郭春海这才注意到她右臂有道长长的伤口,血已经浸透了白袍袖子。他正要查看,远处又传来引擎声——是郑德才带着援兵回来了!
郭春海一把背起少女,托罗布断后!
四人向密林撤退。身后枪声大作,子弹打在树干上溅起木屑。格帕欠熟悉地形,带着大家七拐八绕,很快甩开了追兵。
在一片相对安全的松林里,郭春海放下白鹿少女。女孩已经半昏迷,嘴唇因失血而发白。他取出随身带的鹿茸片,捏碎敷在伤口上,又撕下衬衫下摆包扎。
她是谁?托罗布喘着粗气问。
白鹿家族最后的传人。格帕欠轻声说,鄂伦春话叫,意思是与鹿说话的人
少女微微睁眼,用生硬的汉语说:他们...要血茸...说完又昏了过去。
郭春海心头一震。郑德才抓鹿王不是为了科研,是为了那能起死回生的鹿茸!他突然想起马国强的伤,还有刘大夫说的新药研发...这背后恐怕涉及更大的利益。
远处传来乌娜吉的呼喊声。片刻后,她和阿坦布、赵卫东、二愣子从灌木丛中钻出来。乌娜吉看到白鹿少女,惊呼一声扑过来:乌塔!真的是你!
你认识她?郭春海惊讶地问。
乌娜吉点头,快速检查着伤口:小时候见过...她奶奶是最后一位白鹿萨满。她抬头看向阿坦布,阿玛哈,现在怎么办?
老人环顾四周,脸色凝重:火要过来了。
确实,风势突然加大,火线正向这片林子推进。阿坦布背起昏迷的乌塔:去圣湖!
圣湖?赵卫东一脸茫然。
鄂伦春人的秘密。乌娜吉简短解释,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