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易沉默片刻,他虽狂傲,却并非蠢人,知道对方刚才已然手下留情。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气血与疑惑,忽然问道:“易公子,你名字里有个‘易’字?”
“不错。”
欧阳易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巧了,我的名字,也叫易,欧阳易。”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认真:“这个名字,是我祖父欧阳毒亲自取的。他说,是为了纪念一位多年前曾指点过他、改变了他和白驼山庄命运的前辈。那位前辈的名讳之中,便有一个‘易’字。”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周易:“易公子见识如此广博,武功如此奇特,莫非……与那位前辈有何渊源?”
周易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恍然,不禁失笑摇头。没想到当年随手几句点拨,欧阳毒那老毒物竟还记下了,甚至给孙子取了这么个名字。
他看着眼前这个亦正亦邪、天赋绝伦的西域妖孽,仿佛看到了六十多年前那个同样桀骜不驯的欧阳毒。
他并未直接回答,只是淡淡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常人难以理解的沧桑与感慨,轻声道:“原来如此。替我向欧阳毒问个好。就说……故人依稀还记得西域的风沙。”
说罢,不再多言,转身对独孤求败和龙云道:“我们走吧。”
三人飘然下山,留下欧阳易一人呆立原地,反复咀嚼着那句“向欧阳毒问个好”和“故人依稀还记得西域的风沙”。
他猛地抬头,望向周易三人远去的背影,尤其是那道青衫磊落的背影,渐渐地,竟与他自幼便悬挂在家族祠堂最显眼位置、祖父欧阳毒每日都要虔诚上香的那幅画像……那幅画着一位青衫飘逸、面容模糊却气质超然的谪仙人物的画像……缓缓重合在了一起!
画像旁还有祖父亲手题写的四个字:易师恩公!
欧阳易如遭雷击,浑身剧震,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眼中充满了无以复加的震惊与骇然!
“难道……难道他……他就是……”他望着那早已消失在山道尽头的背影,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若真如此……那这位“易公子”的来历……未免也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山风呼啸,卷起阵阵黄沙,却吹不散欧阳易心中那滔天的巨浪与谜团。
离开西域白驼山庄的苍茫风沙,易公子三人东行复又南下,沿途景色渐次葱茏。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江南幽深之处的百花谷明月宫。
“百花谷明月宫,”周易于路途间向两位少年介绍道,“乃是一个传承数百年的隐世门派,门中皆是女子。其镇派绝学《明玉功》玄妙非常,练至最高境界,可冰肌玉骨,青春常驻。现任宫主明月心,天资卓绝,已将此功练至第八重,武功极高,被誉为‘江湖第一女侠’。”
谷口地势并非一马平川,而是由一片繁茂的花海与精心布置的亭台水榭环绕,一条清澈溪流蜿蜒而出,其上架设着一座古朴的石桥,桥头立着一块石碑,上书“百花幽境”四字,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内力。
然而,在这本该宁静的入口处,一位不速之客早已等候多时。
那人约莫四十出头年纪,身着墨绿色长衫,面容儒雅,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眼神沉静如水,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与锐利。他并未携带随从,只是独自负手立于石桥之上,身形与周围的花草溪流似乎融为一体,气息悠长而沉稳,显然内功修为极为深厚。他腰间佩着一柄连鞘长剑,剑鞘上纹路古朴,看似寻常,却隐隐散发着一种润物无声的坚韧气息。
周易三人甫一出现,他的目光便精准地落在了周易身上,微微拱手,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阁下气度非凡,想必便是近日连败数位高手的‘易公子’吧?在下魏无忌,忝为百花谷护花宗宗主。”
周易目光微动,似在回忆:“护花宗,亦是传承悠久的门派,据说其创立之初便与明月宫比邻而居,历代皆以守护明月宫为己任,抵御外侮,拦截宵小。两派渊源极深,虽独立存在,却堪称唇齿相依。”
他顿了顿,道:“现任流主魏无忌,更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其武功尽得护花流真传,据说已青出于蓝,尤其他对明月宫主明月心……嗯,可谓倾慕备至,守护之心远超历代先辈,甚至有些……过于狂热了。
魏无忌淡然道:“易公子过奖。护花宗世代居于此地,与谷内明月宫渊源颇深,职责所在,便是护得百花谷清静,不使外人惊扰。听闻易公子此番前来,意在挑战明月宫主?”
“正是。欲向明月宫主请教《明玉功》之玄妙。”周易坦然承认。
魏无忌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客气,态度却斩钉截铁:“宫主清修,不喜纷扰。且江湖挑战,难免意气之争,若损及百花谷一草一木,皆是魏某失职。恕魏某不能放行。易公子还是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