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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此时,长渎西岸的神龙与神兽、怪兽的搏斗已从上游的独珠半岛北岸山下一路激战至白王洲西北端对岸顺溪外的天猪石滩上。

这一河段全长一百余米,竟是万里长渎中河床最狭窄、水流最湍急的地方,其激流汹涌之势,甚至胜过下游三峡的任何一处险滩。

三岸——对岸顺溪场外、本岸白王洲岛外、北岸鸡公咀榨口石下的河滩——各有一片巨大的石滩,如同三只角力的大地之兽,以三足鼎立之势正面对峙,并向长渎正源的江心毅然挺出。这些石滩仿佛具有某种顽强的生命力,若不是被洪水猛兽般的激流强行隔开,谁也不会服输,非挤抱在一起、扭打成一团不可。

仔细观察,三大巨石滩实际上又分为两个相互呼应的派系。下游北岸的榨口石巨石滩与少年此刻所站的上游南岸白王洲巨石滩实为一体,他们如同默契十足的战友,心心相印、志同道合,共同自东向西发力,不断朝河道西岸逼近。而两者共同的对手——顺溪场下天猪石滩毫不相让,以一敌二,更胜一筹。因此导致原本在南面上游宽阔逾公里的江面,行至此处骤然收紧,缩成不足五十米宽的咽喉要道,仿佛贝多芬《命运交响曲》中那只猛然攥紧的手,一下子扼住了滚滚江流的喉咙。而被突然拦截、遭受锁喉之困的江水震怒异常,日夜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随时都要崩裂这三岸的巨石河滩。

正是这种自然之力与地质之坚永无休止的对峙与较量,使得从古至今无数行船在此遭遇不测,无数生命沉入长渎深渊,再无回响。值得强调的是,眼下还只是干旱年份——此时的水流完全依赖夏日长渎源头,即通天河上游高原的冰雪融水,以及长渎上游各大支流源头的季节性消融汇流而成。若逢洪涝之年,梅雨连绵数月不绝,上游的洪水势头将会倍增,甚至数倍于今。那时的长渎,真可谓“天上来水”,宛如亿万头发狂奔逐的猛兽,除了顺溪石滩上那三座高耸屹立的天猪巨石,三大岸滩皆会被洪水吞没,遭受无情地冲刷与践踏。

而此刻,正是倚仗着这一天造地设的屏障,鸡公咀大山下那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得以安稳立于榨口石外的河滩上,静观不足五十米外西岸天猪滩上的激烈搏斗。

正因为三滩口处河面极度狭窄,水流被迫压缩,河道也变得异常深邃。原本在水中缠斗的四只神龙,早已慌忙跃上岸边——因为即便是在如此大旱时节,这里的河水仍深不可测,这对原本主战场在陆地上的四只神龙形成了可怕的威胁。而天生水中战神的小棘龙三界,如今早已成为上天入地般的旷世战神,今天却莫名其妙感受到水的挤压,不能长时间在水中作战。他不知道,此深渊之下不是别处,正是白王洲外侧水底神宫下游宫门的所在地,往上一段直至独珠半岛东端,皆是水中神宫主体部分,这水中不仅有着水中神兽施加的巨大法力,更有白王洲天神岛王渎岛星君的惊天神力和白王洲地神岛后渎岛君后的无上法力。

此时,无法适应水战的神龙,与那些来自江河深处的神兽怪兽,只能在西岸顺溪场下的一片开阔石滩上展开生死搏斗。这片石滩地势平缓,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三座巍然矗立的平坦巨石——他们被附近的村民称作“天猪石”,因石面宽阔平整,常被用来晾晒粮食。此刻,这三座巨石仿佛天设地造的擂台,专为这些庞然巨兽的激斗而准备。

五只神龙与无数从水中跃出的神兽怪兽在其间翻滚腾挪,厮杀不休。水神水兽们不断试图将陆上的神龙拖入深水激流,利用水域优势取胜;而那五只神龙则竭力反击,意图将这批水族神兽控制在石滩之上,使其失去水中依托。

大家都知道,这五只神龙即恐龙,他们来自遥远的云梦山神龙亘龗帝国,拥有亿万年的古老血统,如同活化石一般珍贵而强大。他们跨越千里至此不为别的,只为追寻少年云沙的踪迹。亿万年来极少尝过败绩的神龙,血脉中流淌的不仅是力量,更是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对其他生灵的天然压制。

然而,本地水中的神兽与怪兽,以及岛上镇守的各路山神,作为这片土地河流的霸主,岂会轻易低头?更不必说他们还获得了天神白王渎岛星君与地神渎岛君后的无上法力加持,所以愈战愈勇、誓不屈服。

于是,这场战斗变得异常激烈且持久,双方势均力敌,一时难分高下。鲜血飞溅,映着江水畔的大石滩,怒吼与咆哮则混杂在滔滔浪声之中,震彻四野。

而此时,因之前在水中长时间激斗溅起的水雾,经烈日暴晒后,在高空凝结成翻滚的乌云;而地面上河水因三滩口狭窄异常奔腾愈加汹涌。天与地仿佛连成一体,上下呼应、彼此借势,为神兽大战渲染造势,构成一幅幅惊心动魄、令人窒息的宏大战争场面!

谁能想到,世间之事竟真应了那句老话“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就在作者王橹窗笔下的神兽激战正酣、风云变色之际,上游一只满载货物的大木船恰好顺着急流直冲而下。船上的船工们原本正专心操舵航行,却猛然目睹前方神兽相斗的骇人场面,个个惊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慌乱中连手中的船桨都几乎握持不住。

说时迟那时快,仅仅是一刹那的工夫,大木船已被水流推至三滩口那处状如宫颈、急剧收缩的狭窄江面,船身猛地一斜,紧跟着彻底打横,顿时失去控制。在滔天巨浪的猛烈冲击下,整条木船轰然倾覆,眨眼之间就底朝天反扣在湍急的江水中,船上所有船工无一幸免,全被卷入了汹涌的激流。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不仅让两岸成千上万的观战者看得目瞪口呆、骇然失色,就连西岸原本正在激烈厮杀的神兽,也不由得为之一震,纷纷停下打斗,愣了一瞬间。他们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剧触动,不约而同调转方向,迅速冲向江水下游,似乎意图拦救那些在水中挣扎的落水者。

而恰在此时,一直隐藏在滩石缝隙中的少年云沙,忽觉身后天空骤亮,一道炫目的光芒撕裂长空,如同万柄金色利剑瞬间刺破了沉沉的浓雾与阴霾。他随即听到北岸下游榨口石滩上,那几个眼尖之人最先发出又惊又喜地高呼:“白王出来了!白王出来了!”

然后是三岸成千上万人呐喊:“白王出来了!”紧跟着,三岸成千上万的群众如同潮水般齐声呐喊,声音震天动地:“白王出来了!白王出来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救人要紧!快快救人!救人啊!——”

人们一边激动地呼喊着,一边纷纷涌向下游方向,争相奔向水流较缓、形成回水的河湾处,急切地想要参与救援,挽救那些落水船工的生命。

一时间,下游人神共救落水者的场面蔚为壮观。

躲藏在乱石嶙峋的河滩中的少年猛地扭过身去,刺眼的光芒瞬间笼罩了他的视野,那眩目的光线如同千万根细针扎入他的双眼,令他一时之间完全无法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双眼才逐渐适应这强烈的光芒,而就在那一刻,他无比惊骇地发现,一个巨大如山丘般的白色巨灵,不知何时已悄然矗立于白王洲岛的山顶之上,周身散发着一种只有神怪异灵才能具备的璀璨夺目的光芒,那光芒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与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更令他震惊的是,不久之后,在那白色巨灵的身边,又悄然浮现出一个通体闪烁着翠绿光芒的绿色巨灵。绿色巨灵的光芒虽不如白色那般刺眼,却显得生机勃勃、灵动非凡。只见这两个巨灵彼此相依相偎,仿佛亘古以来便是一体,他们静静地屹立于山巅,目光深邃而宁静地俯瞰着脚下的山川河流,仿佛在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与和谐。

少年云沙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敬畏,他不禁想道:难道这就是今天一直不让神龙轻易过江上岛的白王与岛后?

这个念头让少年云沙浑身一震,他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身处一座神山岛屿之中,而正是这座岛屿上的神灵在危难时刻拯救了他,也拯救了那些遭遇船难的船工们。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表的感激与感恩之情,不由自主地双膝跪倒在河滩之上,泪水如泉涌般流淌而下,他一遍又一遍地叩首致谢,用最虔诚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对神灵的敬意与感谢。

此刻的他,内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与宁静所包围。若不是因为身上还肩负着神圣的使命,他真想永远停留在这里,不再离去。他渴望能永远做一个被神光笼罩的幸福孩子,在这片神灵庇佑的土地上,享受那份难以言喻的安全与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时光仿佛凝滞又流转,少年云沙蓦然想起了自己肩负的使命,意识到终究要启程,必须离开这片令他眷恋的土地。想到这里,泪水如决堤般汹涌而出,他拼命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尽那源源不断的悲伤。

临别之际,他心底涌起强烈的不舍,真想在这个神秘的地方多停留一些时日,哪怕只是短暂逗留,至少也要亲眼看看这座神仙岛屿的真实模样,将它的每一处奇妙尽收眼底。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便再也无法按捺。于是,趁着人类与神兽全都聚集在下游拯救落水者的时机,他独自一人悄悄沿着仙岛北侧的河岸向内探索。满岛凶兽全无,只有七彩飞禽与五光精灵。他不停地走啊走,步履不停,经过了两个时辰的跋涉,竟惊讶地发现自己不仅经过了曾经长时间躲藏的礁石丛,而且又回到了两个时辰前出发的地方。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座江中的岛屿,若不是因为连续十余年的干旱导致北侧河水枯竭、河床裸露,值此盛夏时节,仙岛本应是四面环水的。

如果少年能够像岛顶的白神与绿神那样凌空而立,以俯瞰众生的上帝视角凝视这片山川大地,他就会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这是万里长渎中一个由西向东伸出的独珠半岛与一个由东向西伸出的鸡公咀半岛相互合围、形如太极图般世所罕见的神奇岛屿。这种天地造化的奇景,隐秘而壮丽,令人叹为观止。

而少年所不知的是,正因为这座岛屿与世隔绝,得山川之深情拥抱,合宇宙之浩荡气场,聚万界之灵异精华,一位生性孤独的白云天神对其喜爱至甚。在近亿年的光阴中,他常常降临凡间,在此隐居修行。他笼罩在山巅的身影,早已成为此岛令人称奇的一大景观。

更随着他来此隐修的次数日渐增多,这位天神自己也逐渐察觉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只要他的神灵与这座岛屿的山水相互交融、合而为一,就会产生阴阳结合的庞大超能量。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种巨大的超能量,经过亿万年的默默浸润,渐渐唤醒了长久沉睡于此的大地之神。当她的精灵轻盈地升腾于岛屿上空时,双灵相见,四目相对,已无需任何言语。

在阴阳共修、相伴亿万年的岁月里,他们早已成为彼此唯一的知音,心灵的契合超越了时间与生死,铸就了这段永恒而神圣的缘分。他们常常更是不分彼此,合二为一,成为人们口中一个共同的神只——白王。

最终,所有落水者都成功上岸,其中约三分之一是经众人协助获救的,而超过半数的人则是凭借自身力量游回岸边的——毕竟他们都是常年与水为伴的船工艄公,水性极佳,这点风浪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他们今天主要是被神龙神兽大战吓坏了。

那艘彻底倾覆、船底朝天的大木船,也在河流的一个回旋处被成功拦截。随后,小棘龙三界走上前去,只是轻巧地一掀,整艘船便翻转过来,稳稳当当地恢复了正常姿态。

这一幕让成千上万的围观的人类看得目瞪口呆,纷纷对小棘龙三界报以热烈的掌声和欢呼,这热烈的场面让本地的水中神兽们颇感不悦。

不仅如此,一群特地从临江城赶来的市民还开始对三界起哄:“哎呀,我们大老远从临江城跑来,居然没赶上看到三界飞奔上七矅山的壮观场面,真是太遗憾了!”

人群中有人跟着附和:“是啊,三界大英雄,能不能再表演一次,也飞奔一趟给我们看看啊?”

古盐国西部边防军官春光醉闻言忍不住插话:“你们真是开得了口!人家刚经历一场大战,又下水救人,还帮着翻回船身,到现在气都没喘匀,你们还让他再飞一百公里到七矅山?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古盐国临江治安警官房三笑也觉得好笑,接话道:“你们当这是在安排演出节目吗?行了行了,热闹看够了,大家都该回家躺平休息了!”随后他转身朝江对岸放长声音大声喊道:“河对面的民众——,你们听好了——,也请自觉回家躺平休息吧,这大热天的,要是谁体力不支、营养不良出了状况,我们可没那么多医生能及时救治!”

众人见愿望落空,好遗憾不禁纷纷流露出一脸失望。

但仍有人不死心,转向军警们问道:“难道你们自己就不想看三界飞一次七矅山吗?你们也是从临江城下来的,也没看到啊?”

古盐国西部边防军官春光醉没好气地回应:“你们耳朵是干嘛用的?没听明白吗,三界现在需要休息,别在这儿提这些无理要求了!散了散了,大家有序回家!”

古盐国临江城治安警官房三笑也严肃地补充道:“平时大白天让你们在河边待这么久,谁受得了?我就纳闷了,听医生说今天晕倒的人居然还不到十个!我之前还想,没有两百,也得有一百!”

这时有人笑着解释道:“那是因为刚才神龙神兽大战让天空阴云密布,把九个太阳都挡住了。大家虽然饿着肚子追着热闹跑,但中暑的人反而不是很多了。”

一位老大爷点头附和:“这个分析在理。”

边防军官春光醉瞥了老人一眼,略带调侃地说:“老爷子,您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爱凑热闹?镇里看不够,坡上瞧不饱,居然还大老远跑到河边来——您就不怕中暑晕倒?”

老大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活了三百多年,也从没见过神龙啊,当然也想亲眼瞧瞧嘛。总不能光让你们年轻人开眼界吧?何况今天可是神龙和神兽大战,我祖上多少代都没人见过呢!”

警官房三笑对老人摇头道:“您瞧!您瞧!看您这振振有词的样子,还挺有道理了!”

老大爷又笑了笑:“一开始是看热闹,后来不是翻船了嘛,心里着急,就跟着跑到这儿来了。”

边防军官春光醉无奈地说:“您这把年纪跑过来能帮上什么忙?难不成还能下河救人?搞不好最后还得别人来救您!”

老大爷仍笑眯眯地:“我救不了人,但至少有这份心意嘛!”

警官房三笑对老人道:“心意?快赶紧回家吧!”

边防军官春光醉苦笑着对房三笑说:“还不能让他走太快,万一真中暑晕倒就更麻烦了。”他转向老大爷,语气缓和了些:“回家吧,回到能遮阴的地方,慢点儿走,别着急。唉,你们这些老老少少,真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几个小孩子听到这儿,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可就这么走了,依然有不少人心有不甘。他们不顾军警们一再地好言相劝、催促回家,偏就赖在离神龙和神兽不远的地方徘徊不去,一个个伸长脖子、踮起脚尖,无非是想再多看一会儿热闹,巴不得这场奇遇永远别结束。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灵机一动,生出一个主意。那个名叫风二娃的男子笑嘻嘻地抬手,指向河上游耸立在高高隆起的大石滩上特别显眼的三块巨石,故意拉长语调问道:“哎,三界大英雄,您恐怕还不知道吧?刚刚你们打得天昏地暗的那地方,那三块大石头可是有名字的,您猜叫啥?”

边防军官春光醉一听,没好气地拍了风二娃肩膀一下,皱眉道:“风二娃,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问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人家大老远从千里之外赶来,一到这儿就接连激战,哪有闲工夫打听几块石头叫什么?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真是瞎捣乱!”

风二娃却一点不害臊,反而得意地摸摸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厚着脸皮笑道:“嘿嘿,我二娃这不是正打算告诉他们嘛!”他转向小棘龙三界,“我跟小英雄说,那三块石头,名字就叫‘天猪石’!您可别小看他们,传说这都是从大岭山脚下的仙猪洞里‘生’出来的!”说完,他侧过身,抬手指向顺溪场后方几十里外那片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青色山峦,提高了声音:“您瞧见没?那边,就是大岭山、浮耳岩,还有牛首峰!昨儿个放话说要跟您比武的那位霸兽拳高手——无痕有迹,几十年来就是独自一人在那山顶上闭关修炼的!”

小棘龙三界一听,果然被引起了兴趣。他扭过巨大的头颅,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随即呵呵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哦?那座山啊,看着可比我清晨去的七曜山小多了,也矮多了嘛!”

围观的众人一看有戏,顿时来了精神——原本只是随便起个哄,没想到还真有可能说动神兽再展身手。激将法看来对任何高级物种都有用。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跟着附和:“是啊是啊,何止小一点矮一点,还近得多哩!七曜山离这儿一百多公里,大岭山顶多二三十公里,小英雄您看……能不能……”

小棘龙三界哈哈大笑,他哪会看不穿这群人的心思:“你们不就是想再看我飞奔一回,过过眼瘾吗?”

那群从临江城下来的人立即道:“不是再,您清晨飞奔七矅山我们还在路上,根本就没看到。”

小棘龙三界闻言,又哈哈笑了几声,才道:“好吧!行!既然先前我上七曜山你们没看到,这回就补给你们。要不然,你们怕是真不肯甘心散去了。”他顿了顿,提高嗓门,震得四周回音阵阵:“大家可瞧好喽!我这就去,转眼就回!”

说话之间,小棘龙三界身形一动,双腿发力,轻灵地踏过连绵起伏的山峦,犹如一道迅疾的闪电穿梭于峰谷之间。仅仅过了两三分钟,他已经跨越了二三十公里的距离,稳稳地落在大岭牛首峰的顶端。他昂首挺胸,对着远在长渎江边的人放声长啸,声音洪亮穿透云霄:“你们都看见了吗?”

站在江边数百名军警以及成千上万的民众,无不仰首望向天际那高耸的牛首峰,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几个围观的群众还忍不住笑着对旁边的军警打趣道:“要不是我们一直坚持要亲眼见证,你们恐怕也没机会看到这样震撼的场面吧!”

周围更多人纷纷笑着附和:“说得对啊!这一切还得感谢风二娃当初的提议和坚持!”

边防军官春光醉和警官房三笑哭笑不得地站在一旁,脸上露出既无奈又好笑的表情,摇头说道:“现在这下你们总该满足了吧!”

民众却兴致勃勃地回应:“不着这一点急嘛!这点时间急什么呀!等着看三界大英雄飞奔回来嘛,反正也就几分钟的事,值得一等!”

话音刚落,众人便看见远在牛首峰上的小棘龙三界身影忽左忽右,时而出现在陡峭的山脊,时而又跃至附近的浮耳岩,他东张西望,仿佛在认真寻找什么。过了好一阵,才见他身形一转,踩着连绵的山头如履平地般疾速返回。

大家忍不住热烈地鼓掌欢呼,许多人高声赞叹:“三界大英雄真是名不虚传,真乃天神下凡啊!”

那个老大爷也满足地像个孩子一样直点头:“这身手太了不起了!”

这时,人群中有人好奇地发问:“三界大英雄刚才在山上东看西看是在寻找那个霸兽拳高手无痕有迹吗?”

边防军官春光醉闻言连忙打断,略带严肃地提醒道:“昨天不是已经跟大家说过了吗?不要再用‘霸兽拳’这个词,现在要称‘神龙拳’。你们这记性,怎么就老是改不过来呢?”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表示接受指正,会注意改正说法。

这时,有人转向小棘龙三界,关心地问道:“没找到他吧?听说他应该就在那座山下的天猪洞里闭关修炼呢。”

小棘龙三界却淡然一笑,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并没有在找他,刚才其实是在欣赏这一带的风景。”

大家一听,更加好奇了,连忙大着胆子不顾军警阻拦围得更上前一些,追问道:“怎么样?上面的风景好看吗?”

小棘龙三界点了点头,目光中流露出欣赏之意,说道:“确实没想到,这山虽然不算特别高,但景色极其壮观。站在牛首峰顶远眺长渎江,山水一色,上下风光尽收眼底,包括一百多公里外的七曜山。”

大家连声道众人听了纷纷感叹:“是啊是啊,从那儿望出去,一两百里远的景物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呢!”

风二娃这时走上前来,更加详细地补充道:“不知道三界大英雄您注意到没有,长渎江下游的江边矗立着一块特别神奇的方形巨石,大家都叫它玉印山。它就像从天而降的一枚巨大印章,稳稳立在江畔。那一带江水形成一个巨大的回水湾,上游不小心翻沉的船只常常会漂到那儿停住,甚至已经沉到江底的船,也会从那儿浮出来,而被江水冲下去的人常常也会被水流带到那块地方。”

小棘龙三界微微颔首,接着说道:“嗯,我还注意到牛首峰后面还有一座更高的山,气势不凡。”

风二娃连忙回应:“您说的肯定是汝溪高峰山!那一带就只有它比大岭还要高出一截了,所以非常显眼!”

听到当地人民对远道而来的神龙如此热情洋溢、欢呼不断,本地的神兽们看在眼里,心中愈发不是滋味,暗自嘀咕:今日一战明明未分胜负,最多算是一场平局,人类却摆出这样一面倒的姿态,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就不值得尊重吗?白王现身的时候,他们不是还群情激昂,欢呼绵延几十里,惊天动地吗?这是怎么了?纯粹就是为了多看看稀奇,还是因为这一行神龙名气太大了?

水中的神兽鱼龙率先按捺不住,冷言讥讽道:“瞧瞧你们这热络劲儿,我看要不是个子悬殊,可能就会又搂又抱、又唱又跳了!”

水中神兽渎水花也道:“是啊,还没完了是吧?”

小棘龙三界一听,顿时怒气上冲,高声反驳:“明明是你们蛮不讲理,横加阻拦,不让我们渡江登岛,现在倒怪起人们待我们热情?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正在此时,水宫神主匡既缓步上前,神色沉静地插话:“三界,你返回神龙帝国之后,不妨去问问你们那位龙皇圣上——就连他也敬让三分的云梦泽瀑仙君,你可知道?”

小棘龙三界皱了皱眉头,一脸困惑:“问她?问她什么?”

水宫神主匡既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我倒忘了先问问你,年纪这样小,是否认得那位仙君?”

小棘龙三界顿时昂首挺胸,语气中满是自豪:“怎会不认得?去年龙皇圣上还亲自带我们一行去云梦泽度假休养。”话说到这儿,他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声音低了一些,“你说得对,龙皇确实非常敬重她,还特地登门拜会。”

水宫神主匡既颔首笑道:“这就对上了嘛。”

三界仍是一头雾水,追问道:“什么对上了?”

水宫神主匡既再次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徐徐道来:“今日我们勉强可算是不打不相识。待你们回到神龙帝国,不妨去一趟云梦泽,拜见泽瀑仙君,只问她一句——认不认识渎岛星君岛王与渎岛君后?倘若她记忆尚佳,或许对在下匡既,也还会留有些许印象吧?”

水宫神主匡既这一番话出口,五只神龙面面相觑,一时全都怔住了,不知如何应答。

水宫神主匡既继续从容解释道:“我与你们神龙帝国的泽瀑仙君实属同门,虽说我道行不及她深厚。但白王与岛后的辈分,却还要更高一些。连你们龙皇圣上都对泽瀑仙君礼敬有加,而仙君与我同出一师。岛上那两位,白王与岛后,更是她的长辈。你们说说,今日这般莽撞行事,白王动怒而不准你们登岛,难道不在情理之中吗?”

直到此刻,五只神龙才豁然开朗,彼此对视,眼中尽是醒悟之色。

巨戟龙影树王爷神情谦和,微微颔首,语气诚恳地致歉道:“实在失敬!实在失敬!今日我等行事确实过于鲁莽冲动,还望诸位海涵,切勿见怪!”

水宫神主匡既亦面带歉意,回应道:“影树王爷,屳屳王妃,真是对不住了!你们其实真的海量,令人敬佩!今日之事,确实是我们危机应对处置不当所致。我们水宫也从未经历过如此突发状况,一时之间难免手忙脚乱。不过话说回来,方才的交手说到底也不过是彼此切磋玩耍罢了,所幸双方都未受到什么严重损伤,反倒是连累人类损失了一艘大船,实在令人过意不去。”

此时此刻,岸边成千上万的人类军警和围观民众全都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完全被眼前这超乎想象的场景和对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水宫神主匡既顿了顿,继续热情地说道:“白王和岛后特意嘱咐我转达,待他日大家心情舒畅之时,定要专门邀请诸位上岛做客。不知各位还会在古盐国逗留多久?若是你们还要前往缙绫国的话,往返途中,不妨顺路来此一聚,务必让我们尽地主之谊。还望各位不要将今日的不快放在心上,以免影响彼此的情谊,回去说起,泽瀑仙君和龙皇圣上也感不悦。”

一旁的小棘龙三界听到这番话,顿时心急如焚。他刚想开口反驳——若是改日再上岛,甚至要等从去了缙绫国返回时才顺道来做客,那个躲在岛上的少年恐怕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更何况,他们此行本就是为了寻找那个少年才决定前往缙绫国的,既然现在已知晓少年就在此处,又何必再远赴缙绫国呢?然而他还未来得及说出这些话,就被巨戟龙影树王爷示意屳屳王妃及时将他拉开了。王爷和王妃并不知晓三界具体要说什么,只是担心这孩子心直口快,万一又说出什么不利于团结的话来,让刚刚缓和的关系再起波澜,徒增不快。其实此时真要让三界说出话来,对他们非常有利,说不定就同意他们过江上岛了。

此时,夕阳西斜,暮色渐临。古盐国西部边防军军官春光醉与临江城治安警官房三笑作为当地政府代表,热情地向五只神龙发出邀请:“天色已晚,不如就到顺溪场共用晚餐,好生休息吧。虽然今日诸位激战一天,我们看似只是在旁观战,但实际上该做的工作一样都没少。因为打饿了总要吃饭嘛,所以许多工作人员为了准备诸位英雄餐饮事宜,甚至连热闹都顾不上看,一直忙碌到现在呢!”

顺溪场,就是本书作者王橹窗的出生地,他的父母王万治、李秀珍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辛勤哺育了四个孩子。爹爹王洪芝、奶奶罗国英则在下游不远处祖籍石柱西沱,外公李容发、外婆周仁权及熊家珍则生活在仅距顺溪场几公里的灯树堡。

这晚初夜时分,江风微凉,星光未显,少年云沙在江边打开一个包袱,将包袱中通体洁白、绘有金色祥云纹饰的极品瓷罐抱了出来,他对着那株麒麟仙草看了又看,然后直接将它浸泡进江水中,过了少顷才取出水面。他没有像往常那样马上将它放进包袱中,而是放在自己身边,然后,他就依着仙草瓷罐躺在了白王洲岛这处隐蔽的石湾沙滩间。江水轻柔地包裹着他,不断漫上又退下,细沙微凉贴着他的脊背,像母亲的手在温柔地抚摸着他。

就在这天地将暗未暗之际,少年云沙仿佛听见了岛上两位亘古神灵——天神白王与地神岛后——如同呼吸般深沉而缓慢的吐纳。那声音并不是真的入耳,却像江声一般在心中起伏,让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与抚慰。

少年丝毫不知,自千万年前起,这天地双神便常化身为神兽之形,巡守于长渎中上游十郡百邑,护佑千里山河,远不止这一岛一洲、十里八乡。正因有神明镇守,这座岛屿才成为一片真正的净土:凶兽不敢侵、邪毒不能近,岛中唯有七彩灵禽翩跹起舞,五光精灵穿梭林间,宛如世外仙境。

天尚未完全黑透,星子初现,月牙微明,夏夜江风自水面上拂来,带着湿润清凉的气息。少年就这样浸泡在水中风中,沉入了许久未有的深眠。

过去无数个日夜,他总是蜷缩如胎,要么紧握杖棍或匕首的双手时而夹于膝间,时而环抱胸前,双脚也常常彼此纠缠、缩近臀侧——仿佛要把自己缩到最小,缩到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因而每每醒来,他的双腿总是因整夜绞紧而酸麻难忍。

一年多来,唯有这一夜,他竟第一次仰天而卧,四肢舒展,指尖自然微张,毫无戒备。这一睡,恬静如婴儿依偎于母亲怀中,再无野兽窥伺之惧,也无危险迫近之忧。他终于可以尽情地睡,将往日所有亏欠的沉睡一次补回。于是他如倦鸟归林,万般依恋地在这仙岛上度过了大半个夜晚,仿佛再不愿醒来。

然而神仙清境,终究非凡人可久居。那追捕他的神龙今夜就吃住在对岸顺溪场呢,或许已在暗夜中蓄势待发——谁能知道,他们何时会渡江而来,打破这片刻的安宁?

所以,半夜过后,醒过的少年云沙,就再也睡不着了,他沿着河滩倒回一两公里,终于找到了那片昨夜曾经露宿的礁石滩。他急切地寻找那个自己拴在礁石外的简易木筏,却惊讶地发现它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空荡荡的河岸和一片岸滩礁石。他心中涌起一阵深深的失望,原本还计划趁着夜色,再次借助木筏在长渎的河水中漂流,使自己能够快速逃离神龙所在范围。可如今木筏不翼而飞,他只能像从前一样,继续沿着江边步行前行了,这样走十天,神龙几个时辰就追上了,那是小棘龙三界那种追法,如果准确知道自己的位置,哪怕自己逃了一千里,他真可以在几个时辰内将自己抓到。

想到这里,恐惧的少年犹豫不决,或许,他可以重新寻找一些木棒和木片,再制作一个新的木筏,但那样做将会消耗掉他包袱里仅余的几件缙绫国市民慷慨捐赠的宝贵衣物了——那些他一次都还没来得及穿用的新衣服,如今却可能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全部舍弃——用作绑木筏的布带了。

然而,令少年云沙大感意外的是,当他沿着江畔继续往下游走去,走了大约一两公里,经过之前折返向上游而去的那个地点时,却意外地发现那个木筏竟然就静静地停泊在岸边,仿佛它早已提前顺流而下,悄无声息地在这个地方等候着他。而他之前却完全没有察觉,竟来回多走了三四公里的冤枉路,白白耗费了时间和体力。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奇与感慨,觉得这定是白王显灵,在冥冥之中护佑着他、指引着他方向。因此,他不断在心底默默感恩着白王,感谢这份突如其来的眷顾与帮助。

少年第一次踏足这片陌生的土地,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又茫然。他完全不知道,白王洲这片土地在丰水期的春夏秋三季会呈现出怎样独特的景象。那时,奔腾的江水会将白王洲与北面的坪头山完全隔开,形成一道天然的水上屏障。正是这种独特的地理环境,使得白王洲成为闻名天下的江心孤岛,吸引了无数游人前来探访。即便是到了冬季,江水退去,这里依然保留着深深的河湾,仿佛在诉说着四季轮回的自然奇迹。本书作者王橹窗曾在一个除夕,险些与初恋情人从这儿冒险横渡长江。

但此时,由于连年干旱,水位持续下降,白王洲与坪头山之间的河床已经完全裸露在水面之上,显现出来的除了大片的巨大的滩石和鹅卵石,便是其间的泥沙。

少年在鸡公岭榨口石下的岸边仔细检查并重新固定好木筏的绳索,确认一切安全无虞后,从白王洲的西北侧悄然出发,再次开始了星月辉映下的长渎漂流之旅。他像往常一样,静静地趴在木筏上,双手紧贴着粗糙的木面,泡在江中的身体感受着水流轻缓地推动,就这样顺流而下,缓缓向右拐绕过了半岛形状的鸡公咀下那宽阔而蜿蜒的河流大湾。

说真的,当少年亲眼看见了水中那些庞大而骇人的神兽怪兽之后,他内心深处几乎再难积聚起足够的勇气,继续双手趴在简陋的木筏上,而全身却浸泡在江水中,继续沿这条宽阔、深邃、幽暗莫测的长渎漂流前行。然而,他清楚地知道,这条水路尽管充满未知的危险,却是通往目的地最快的一条路径,不仅能够最大程度地节省时间,还完全不会迷失方向。更何况,在这酷热夏季的夜晚,江水被白日的余温浸染,流淌过皮肤时并不让人觉得寒冷,反而带来一丝难得的清凉。

而今夜,他之所以还能鼓起勇气,再度搭乘木筏顺流而下,最关键的原因在于一种近乎信仰般的直觉——他深信自己正受到白王神灵的庇护与守护。他内心坚定地认为,若不是白王在冥冥之中施展神力,自己恐怕早已被那几只神龙抓走,生死未卜;若不是岛神河神显灵,这只木筏又怎会恰巧从上游缓缓漂来,不偏不倚地停靠在他面前,仿佛早就静候着他的到来?这种无形的力量,成了他此刻最大的精神依托。

两个时辰缓缓流逝,东方天际虽尚未破晓,但朦胧的晨光中已隐约可见下游左岸一座孤峰独自耸立,仿佛一位沉默的巨人伫立在黎明前的微光里。

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天色微明,木筏竟自行在那座孤峰耸峙的石峰前缓缓停驻,原来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汇入长渎水中时,在北侧冲刷形成了一片广阔而凸出的土地,溪水与河水在此交汇,形成了一个宽阔而缓慢的洄流区域,当地人俗称为回水头。

少年小心翼翼地将木筏安置在一处隐蔽的石缝中,用力将其卡稳固定,他心中满是不舍,还盼望着日后能再次冒险使用它。此刻,他腹中饥饿难耐,便决定趁着天色未亮,悄悄上山寻觅一些新鲜的嫩笋或是其他可食用的草叶来充饥。

就在这时,当少年抬起头向前望去,那座孤峰独立、陡峭如削的奇石赫然矗立在他面前,仿佛自大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其形态庄重而神秘,宛如天皇的玉玺盖印于凡尘之上。

这尊巍然屹立于少年眼前的石山,正是传说中的玉印山,亦即三百万年后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的长江明珠——石宝寨所依傍的那座孤峰方形巨石。

而在它的江对面,便是长江流域难得一见的阶梯形古镇——石柱土家族自治县西沱镇,这里也正是本书作者王橹窗祖籍的所在地,它见证了无尽的岁月光阴,承载着深厚的历史与文化底蕴。

可没等少年在这天下奇观面前有多的想法,他便吓得连连后退,直至退到了水中。

只见从巨石后面走出五个庞然大物——正是追捕他的巨戟龙影树、异特龙混血儿仚屳王妃、小棘龙三界、高棘龙获勼尔舟和巨刺龙刺娃——这个新一轮的神龙帝国特别行动小组,他们脸上都带着得意的笑容。原来他们早就等在这里,守株待兔呢!

少年明知道自己逃无可逃,可还是本能地想去抱住那个木筏。

巨戟龙影树王爷声音温和地道:“少年,你不要害怕,也不要跑了,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这时,小棘龙三界、高棘龙获勼尔舟和巨刺龙刺娃三只神龙已下到水里,将少年围了起来。岸上的巨戟龙影树王爷和仚屳王妃正面对着少年。巨戟龙影树这个去年早春第一个“发现”少年、然后持续一年半载追逐少年的神龙,再一次这么近在咫尺地出现在少年面前。少年绝望地想:自己除非死掉,不然永远无法摆脱他和他带领的龙兽了。

巨戟龙影树王爷继续声音温和地道:“你知道吗?星灯先生一直在等你呢!”

听到星灯先生这个名字,少年心中一颤,心脏顿时狂跳起来。难道星灯大先生还没有死吗?他按捺住心中的狂喜。

此时,第一缕阳光像神光一样照射在巨戟龙影树王爷身后的玉印石上,让它顷刻间像神迹一样一点点从上往下展现出来,宛若一方天帝的玉玺闪着金光。

而在这巨大的玉印前面,巨戟龙影树王爷背衬着神迹说道:“少年,我们这一次千里迢迢来找你,与以往不同,我们真的只是想把你带回到神龙帝国。”

异特龙混血儿仚屳王妃声音温柔地补充道:“还有那个赤水河旅店老板禤郎,也在神龙帝国等着你。”

少年云沙一听,心里猛地一紧,难道禤郎也被抓到神龙帝国了。他不知道,禤郎是自己寻找星灯先生到达神龙帝国才被抓住的。

巨戟龙影树王爷声音更加温和地说道:“我们只是想把你和麒麟仙草带回星灯先生身边。因为你是他最放心不下的孩子,而麒麟仙草是他最放心不下宝贝,有你们在他身边,他就能天天开开心心的了。”

这时,随着东边太阳的不断升高,阳光已经照到了巨戟龙影树王爷和异特龙混血儿仚屳王妃的脸上和身上,他们庞大的身体和后面辉煌的玉印山融为了一体。

异特龙混血儿仚屳王妃道:“是啊,他天天都在念叨你们的名字。”

“我不认识星灯先生。”少年颤抖的声音终于说出话来,他知道这是他们诱骗自己的计谋。他想,如果星灯先生在念叨自己的名字,他们为什么说不出自己的名字,他们明显就是危害了星灯先生和禤郎,现在就是要将麒麟仙草抢到手。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麒麟仙草在自己手上。

仚屳王妃伸出双手,柔声说道:“少年,把你手上仙草瓷罐交出来吧!”

少年云沙绝望地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我没有……没有什么仙草瓷罐……”

仚屳王妃笑容可掬地道:“孩子,别这样,要不然你自己背着包袱跟我们走就行了,可你跟不上我们的速度,所以,你最好还是骑到获勼尔舟背上,多省力啊!”

“对对对,就这样,小子,来享福吧!”夜绿色高棘龙获勼尔舟在初升的旭日与晨光交织中迈开巨步,踩出巨大的水浪,缓缓走到少年身侧,生怕一下将少年撞倒,或担心自己踩出的水花将少年淹没。他那十多米长、三米多高、七八吨重、头颅长度都超过一米的庞大身躯,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岩,在晨光中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少年完全笼罩其中。

少年云沙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向后退却,可身后已是浅滩边缘,退无可退。高棘龙获勼尔舟伸出巨爪,轻巧而坚定地一把将他抓起,稳稳放在自己高达三米高的宽厚背脊上。那动作流畅得如同吊臂机将一件小物件轻巧吊升至高台,既精准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站在岸上不远处的巨戟龙影树王爷与异特龙混血儿仚屳王妃看到这一幕,终于放下心来,不约而同地舒出一口长气。他们迎上前来,双双伸出手,轻柔地抚摸坐在高棘龙获勼尔舟背上的少年。

少年浑身颤抖,几乎无法坐稳,仿佛一片在风中摇摇欲坠的叶子。

仚屳王妃俯身靠近,声音如春风般轻柔,附在少年耳边低语:“好孩子,别害怕,你很快就能见到星灯先生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少年云沙嘴唇哆嗦,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满心绝望如潮水般涌来。他明白,此时此刻,无论怎样抗议与挣扎,都已无济于事。如果能见到星灯先生,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可是他知道这是神龙巨兽的诡计,而且,他现在正要去完成星灯先生的嘱托,完成他的神圣使命啊。这下全完了。他难过地流出了泪来,晨日中,每一滴泪水都闪烁着耀眼的金光。

此时,水中的苍葭色小棘龙三界与沙漠绿巨刺龙刺娃也欢快地踏着巨大的水花走上岸来。他们一左一右,与龙影树王爷、仚屳王妃形成两个阵列,将高棘龙获勼尔舟背上那渺小如豆的少年围在正中央。一行身影在朝阳的映照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辉,稳步朝着前面那座在晨光中如金子般熠熠闪光的玉印山行进。

就在神龙巨兽们押送着少年云沙,正欲沿着玉印山西侧山道继续前行之际,队伍末尾突然传来一阵惊惶失措的嘶吼——位于高棘龙获勼尔舟尾部右侧的小棘龙三界,猛地甩动起他那硕大而沉重的头颅,发出凄厉的叫声。

“不好,是行军蚁!”几乎在同一时刻,身处获勼尔舟左侧的巨刺龙刺娃也察觉到了异样,失声惊呼。

原来,不知何时起,密密麻麻的森林行军蚁已悄然爬上小棘龙三界的脊背与头顶。这些在庞然大物面前几乎微不可见的小生物,却令向来能上天入地、无所畏惧的神龙大英雄三界陷入极度的惊恐。平时常说“像踩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可此时此刻,这些无孔不入的小东西正朝着三界的嘴巴、鼻孔、眼睛、耳朵甚至更私密的部位疯狂钻爬,带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刺痛与麻痒。小棘龙三界痛苦不堪,连眼睛都吓得紧紧闭上,几乎失去了方向感。

巨戟龙影树王爷见状,急忙高声指挥:“界儿,快!快往江水中跑,用水淹死他们!”他一边喊,一边指引着几乎丧失视力的小棘龙三界,“向右转,一直向前……就这样,继续走……到水边了!快,冲进去!冲到水里去!”

惊慌中,小棘龙三界几乎是凭着最后一点本能,猛地扑入了江水之中,发出扑通一声巨响。

而此时的江岸与地面,早已被黑压压的森林行军蚁覆盖,仿佛一片蠕动的暗影。

尽管暂时躲入水中,三界仍不敢大意——他作为棘龙虽是水中神龙,能长时间闭气潜游,却依然心有余悸,迟迟不敢浮出水面。

然而,更严峻的局面很快出现。刚才还在为三界焦急的其他四只神龙,也纷纷遭到行军蚁的围攻。无数行军蚁迅速爬满了他们庞大的身躯,刺痛从每一寸薄弱处的皮肤传来。这四只向来威风凛凛的巨兽,此刻也只能紧张地眯起双眼,跌跌撞撞地向水边逃去。

在这之前,谁又能想象这样一幕:这些打遍天下号称无敌的神龙霸兽,竟被一群微不足道的蚂蚁逼得狼狈不堪、四处逃窜?世界上的强大,到底该如何衡量?强弱之势,真是变幻莫测,此一时,彼一时,无人能轻易断言。

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驮着少年云沙的高棘龙获勼尔舟,因一开始太过关注背上的“重要货物”,反应稍迟了一些。等他意识到危险,行军蚁已几乎爬入了他的眼睛。突如其来的剧痛与惊恐使他猛地甩动身体——就在这一刹那,原本紧紧趴伏在他背上的少年云沙,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抛出,凌空飞起几十米高,最终朝着五十米高的玉印山石壁方向急速坠落。

千钧一发之际,命运似乎仍留有一丝仁慈。少年云沙在下坠过程中,先是被崖顶一株干枯多年、枝杈密布的巨大古树阻拦了一下,枯枝虽脆,可由于数量太多,因而有效减缓了他坠落的速度。几乎完全是凭着昔日攀岩的肌肉记忆,少年云沙在生死瞬间猛地伸出手,奇迹般地抓住了悬崖三四米高处一道狭窄的石褶缝隙中一棵小树。

玉印山宽约八十米,高约五十米,厚度则约二十米,四面如刀削斧劈,陡峭近乎垂直。悬崖下四周围绕着一个万年古镇。但凌晨前突然到来五只神龙虽然没有袭扰他们,可被吓醒的他们全都扶老携幼逃之夭夭了。现在回头看这件事,五只神龙的到来反而拯救了这个古镇数百人口,如果他们不走,都将葬身于亿万只行军蚁中。

此时,悬崖壁中的少年,如果还有几月前的本领,再辅以他曾拥有的返星装备,他是能够轻松爬上这座不是太大也不是太高的石山的,可今非昔比,现在的他早已不复从前,再也无力徒手完成这样的绝境攀岩了。

他悬在石壁之上,兽吼与江风不断从耳边呼啸而过。

被困于石壁间的少年云沙,此刻正陷入前所未有的绝境。他悬在半空中,上下无依,既无法触及头顶遥远的壁顶,也难以够到脚下数十丈深的壁底。虚弱的身体早已不听使唤,原本只需稍一用力便能攀上小树的动作,如今却成了奢望。他只能徒劳地死死攥住那棵从岩缝中顽强生长出来的小松树,任由自己的身体在风中微微晃动。

那两个加起来不过十余斤的包袱,此时对他来说,却重若泰山,或者就像常言说的“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每多悬停一刻,就多一分坠落的危险。

确实,从目前的处境来看,少年几乎毫无生还的可能。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他都仿佛被命运逼至绝境,哪怕神龙不再前来侵扰,等待他的结局似乎也早已注定——唯有死亡一途。尤其当他低头望向脚下那深不见底的悬崖,一阵强烈的不祥预感如浓雾般彻底笼罩了他的心,沉重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然而,人类的本能就是如此——即便面对无法逆转的绝境,求生的意志依然会在最后一刻迸发。在生命即将消逝的瞬息之间,人依然会拼尽全力抓住哪怕一丝丝存续的希望。这种近乎固执的坚持,既悲壮,又可敬;既令人肃然钦佩,又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凉与可怜。

而就在此时,少年手中紧紧抓住的那棵细小却坚韧的松树,深深震撼了他。在这座高达五十米的完整巨石之上,仅有一道不足半尺高、五尺宽的狭窄裂缝,竟能孕育出这样一株生命。它历经千万年的风霜雨雪、酷暑严寒,甚至在连续十余年大旱无雨的恶劣环境中依然顽强存活。这需要何等惊人的意志、何等坚韧的毅力,才能支撑它一次次在绝境中存活下来?

力量正一点一滴从少年身体中流逝,他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却仍死死攥住那棵小松树。他凝视着它,仿佛能从它身上汲取某种信念。而更重要的,是他一下告诫自己——身上还背负着的那两个行囊,里面装着的,是他尚未完成的重大使命。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怎么能够任由自己坠落、摔得粉身碎骨?

他不能死,也不该死。

森林行军蚁如同毁灭性的潮水般席卷而过,所到之处的地表变得一片荒芜,草木尽毁,连一丝生机都未能留下,简直片甲不留。

在经历了这场浩劫之后,那五只曾机智地躲藏在水中的神龙,终于小心翼翼地重新回到了岸上。他们暗自庆幸自己今天侥幸躲过了一劫,然而内心却五味杂陈——眼看到手的少年就这么飞了,实在是让他们既感到一丝高兴的同时,又忍不住难过。他们四下打量的眼中毫无神采,几乎不抱任何希望。

小棘龙三界低声叹息道:“他肯定已经被那群凶残的行军蚁啃噬得只剩下零星骨头了。”

巨刺龙刺娃摇了摇头,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与绝望:“那样恐怖的阵仗,一个人类小孩怎么可能还会剩下什么?怕是连骨头都不会剩下了。”

巨戟龙影树王爷垂下了头,满脸难过与自责,喃喃道:“这下我们回去该怎么向龙皇交代呀!任务再次失败,无颜面见圣上啊。”他心里还想说“龙皇以后将如何看待自己的无能啊”,却没有说出口。

异特龙混血儿屳屳王妃抚摸着夫王,轻声安慰大家,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与接受:“或许这就是天意吧,毕竟连我们自己都差点在这场灾难中丢了性命,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只有之前驮着少年云沙的高棘龙获勼尔舟沉默不语,因为毕竟少年是从他身上失去的,他甚觉责任重大,就像曾经的马普龙又双叒叕一样。

影树王爷等五只神龙一时之间竟如五个茫然无助的孩子,颓然跌坐在玉印山下镇街外侧的岸坡空地上。当那位早已陷入绝望的少年再度目睹这些神龙出现在石壁下方外侧时,心头涌起的是比先前更沉重的绝望。他清楚地知道,若不是因为小棘龙三界刚遭受行军蚁的袭击、受了伤,以它平日的力量,只需纵身一跃便能飞至他所悬挂的高度,轻易将他从绝壁上攫下。可眼下,这五只神龙的眼睛都因行军蚁的攻击而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他们仍时不时痛苦地揉搓双眼,因此暂时还没有谁察觉到绝壁上那个苦苦支撑的他。

少年内心矛盾至极:既盼他们尽快离开,以免自己被发觉;又恐惧他们真的一走,自己必将力竭坠亡——他已明显感到双臂发软,再难持久。或许被神龙捉去,尚不至于立刻丧命;可如果他们就此离去,他必定摔得粉身碎骨。这真是生死两难、彻头彻尾的绝境!

谁知就在这时,先前少年从空中跌落时撞断的几截枯枝并未全部落下,一阵江风吹过,又有两根断枝从玉印山顶簌簌飘坠。他们沿着石壁一路磕碰、弹跳着向下摔落——这细微却清晰的声响,顿时引起了五只神龙的警觉。

“他还在!他还在那里!”高棘龙获勼尔舟突然狂喜地冲石壁方向大喊大叫道。

另外四只神龙顿时惊异起来,连声追问:“在哪?在哪里?”

高棘龙获勼尔舟激动得手爪颤抖,几乎指不稳方向,好不容易才抬爪指向那片垂直的石壁。

另外四双眼睛,也几乎在同一时刻捕捉到了绝壁上空那道渺小却顽强悬挂着的身影。

“天啊!”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

这一声惊呼,既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想到这少年竟仍活着、未被行军蚁吞噬;也是震惊于他如何出现在那样一个几乎不可能立足的地方;更是无法想象,单凭一双手,他是怎样在绝壁间坚持了这么久。

小棘龙三界激动地开口:“我这就飞上去把他抓下来!”

异特龙混血儿屳屳王妃的声音也同样发颤:“千万要谨慎!稍有一点失误,他摔下来就绝无生还可能!”

巨戟龙影树王爷也声音发抖地补充:“没错,我们今天都被行军蚁所伤,状态极差,必须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高棘龙获勼尔舟迅速提出方案:“这样,我们四个赶到房屋后面的绝壁正下方,让三界飞上去抓他。万一他不慎坠落,我们四个就在下面接住。”

“好!这办法稳妥!”另外四只神龙纷纷赞同。

而在悬崖上方,少年听到他们的对话,浑身颤抖得几乎立刻就要脱力坠下。

五只神龙迅速跨过古镇街道两侧的房屋,他们庞然的身躯顷刻间将七八幢屋子夷为平地。就在这一片狼藉之中,细心的屳屳王妃突然瞥见一间垮塌的房屋里露出半截衣柜,而从破裂的柜门中,竟能看到一床厚厚的棉被。她伸手将它拖出,朝大家喊道:“再多找几床来!”

于是几只神龙连忙在倒塌的房屋废墟中翻找,最终凑出十几床棉被,迅速将它们铺在街后石壁的正下方、少年可能坠落的位置。这样,即便他们没有亲手接住,少年也有机会摔在柔软的被褥上。

小棘龙三界见一切准备就绪,请示道:“王爷爸爸、王妃妈妈,我上去了?”

影树王爷和屳屳王妃同时叮嘱:“界儿,动作务必轻缓,别碰伤他。你这样飞上去,稍有不慎就可能撞死他。”

小棘龙三界郑重点头:“我明白,你们放心!”

说罢,他纵身一跃,腾空近百米高,精准地落在玉印山山顶——那处宽度仅二十米的险峻石顶平台上。他小心翼翼挪至绝壁边缘,俯身仔细观察,随后尝试以倒挂金钩的姿势伸手去够悬在壁间的少年。可绝壁顶缘的岩石承受不住三界几吨重的身体,突然开裂、崩落,大块石头紧贴着少年的身体呼啸而下。

若这块石头直接砸中少年,他必定当场殒命。

而未能砸中少年的巨石,却意外砸中了地面上躲闪不及的高棘龙获勼尔舟,将他背上的高棘骨帆撞断一半,顿时鲜血如注,疼得他嘶声嚎叫。尽管付出半边棘帆的惨重代价,但也正因棘帆的缓冲,保护了他的内脏未遭致命冲击。

几乎与落石同一时间坠下的小棘龙三界,今年体重又增加了一吨,他如同一块四五吨重的巨石自高空猛然砸落。此时哪怕他只轻轻擦碰到少年,也足以令其丧命;而若是砸中地面任何一位神龙伙伴,都将造成双方暴毙的惨剧。

千钧一发之际,在离地不足十米的高度,小棘龙三界猛地用双腿在石壁上奋力一蹬,借势起跳,凌空飞出数十米远,最终落在古镇街道之外的空地上,惊险地避免了一场自相残杀的悲剧。

然而,就在五只神龙惊慌闪避、尚未站稳之际——筋疲力尽的少年云沙,却被小棘龙三界下坠时带起的猛烈气流刮得彻底脱力,仅晚三界一步,也从绝壁间直坠下去。

侥幸的是,他不偏不倚,正好摔在那堆神龙预先铺好的棉被上。

由于场面极度混乱、气氛紧张,加之人类的体型在这些神龙眼中太过微小,竟一时谁都没有察觉他已经坠下。少年在惊魂甫定之后,迅速爬起身来,跌跌撞撞躲进几间被神龙踩塌的房屋废墟中,找到一个尚且坚固的角落躲藏了起来。

而当几位神龙回过神来,正要寻找绝壁上的少年、却愕然发现他已不见踪影,少顷,正当他们陷入困惑与搜寻之际,却猛然看到大批古盐国的人类军警,已从二三十公里外的上游顺溪场赶赴至玉印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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