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5月13日,巴黎,波旁宫。
清晨的阳光穿透了巴黎上空薄薄的云层,将金色的光辉洒在波旁宫庄严的古典主义立面上。
这座昔日的王宫,如今是法兰西公社最高权力机构——劳工总联合会(cGt)的所在地。今天,宫前的广场上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
没有举行大规模集会,但宫门内外却透着一股肃穆而期待的气息。身着整齐制服的公社卫队士兵持枪肃立,眼神锐利。工作人员步履匆匆,却都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
宫内的马蹄形大厅——劳工总联合会全体会议厅,更是座无虚席。长条木椅上,坐满了来自公社各地、各行业的代表,各派别的领袖人物,以及政府各部门的主要负责人。
人们低声交谈着,目光却不时地瞟向那扇紧闭的主席台后方入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久违的、混合着紧张与兴奋的情绪。
路易和薇薇安并肩坐在主席台右侧最前排的座位上。
路易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公社军官常服,冰蓝色的眼眸深处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期待和坚定。
薇薇安则是一如既往的深色套装,坐姿笔挺,冰雕般的侧脸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微微紧抿的唇角泄露了一丝内心的波澜。皮韦尔和儒奥两位老同志坐在他们左侧,神情严肃中带着欣慰。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波旁宫,主席休息室。
玛格丽特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镜中的她,穿着一身特意定制的、剪裁利落的深紫色双排扣西装套裙,既庄重又不失女性的柔美,巧妙地遮掩了产后尚未完全恢复的些许体态。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长途行走后腹部肌肉会传来隐隐的酸痛和下坠感,提醒着她身体远未复原。但这一切,都被她眼中那重新燃起的、如同烈焰般灼热的光芒所掩盖。
她仔细地将那枚象征着公社主席身份的赤色徽章别在胸前,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金属表面。
橙红色的长发不再像孕期那样随意散,而是挽成了一个简洁而有力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标志性的、紫罗兰色的眼眸。
同时,一顶别着红色国徽的黑色的贝雷帽也在她的头上端端正正的戴着。
此刻,这双眼眸中没有了孕期的疲惫和迷茫,重新充满了锐利、冷静和一种近乎燃烧的坚定。
路易轻轻推门进来,走到她身后,双手温柔地扶住她的肩膀,透过镜子凝视着她。
“感觉怎么样?还能撑住吗?”他的声音低沉,充满了关切。
玛格丽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身体内部传来的微弱抗议,但更多的是一种破茧重生般的磅礴力量。她抬起手,覆盖在路易的手背上,指尖微微用力。
“有点疼,有点累,”她坦诚道,嘴角却勾起一抹自信的、近乎桀骜的弧度,“但比起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这点不适,简直微不足道。”她转过身,正视着路易,“我必须回去,路易。现在,立刻。”
薇薇安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简单的议程提纲,她的目光快速扫过玛格丽特,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眉宇间那丝强忍的疲惫,但更清晰地看到了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
“主席同志,代表已全部到场。随时可以开始。”薇薇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但语气中多了一份郑重的支持。
玛格丽特点了点头,最后整理了一下衣领,目光扫过路易和薇薇安,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三人之间流淌。
“我们走。”
劳工总联合会大厅。
当时钟指针指向上午九时整,会议厅厚重的橡木大门被两名卫兵缓缓推开。
原本充斥着的低声议论瞬间消失,整个大厅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光线从门外涌入,勾勒出一个挺拔而清晰的身影。
名为玛格丽特·凯瑟琳·卡隆的新生母亲,一步一步,沉稳地走进了大厅。
她没有依靠任何人的搀扶,尽管每一步迈出,都需要调动全身的力气来对抗身体的虚弱和不适。
她的脊梁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抬起,紫罗兰色的眼眸如同最璀璨的星辰,锐利地扫过全场。
那目光中,带着久违的威严,带着历经磨难后的沉淀,更带着一种宣告归来的、无可阻挡的气势。
寂静中,只有她高跟鞋敲击在光洁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清晰而富有节奏的“嗒、嗒”声。这声音,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她沿着中央通道,不疾不徐地走向主席台。两侧的代表们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激动、敬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许多人已经数月没有亲眼见到他们的主席,此刻看到她虽然清减却异常坚定的身影,心中那块悬了许久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
路易和薇薇安跟在她的侧后方,保持着一步的距离,既是护卫,也是衬托。
玛格丽特走上主席台,径直来到中央那张属于她的高背椅前。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双手扶住讲台边缘,支撑着身体,再次环视全场。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病弱的痕迹,只有一种洗尽铅华后的刚毅和沉稳。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那声音,或许比以往略显低沉,少了几分高亢,却多了一份厚重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感。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同志们!”
仅仅三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雷鸣般的、持续不断的掌声!掌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大厅,久久不能平息。这掌声,是对她归来的欢迎,是对她坚韧的敬佩,更是对公社核心重归完整的欢呼!
玛格丽特静静地等待着,直到掌声渐渐平息。她紫罗兰色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跳动。
“我回来了。”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任何修饰,却蕴含着千言万语。是告知,是宣告,更是承诺。
“过去的四个多月,感谢路易同志、薇薇安同志、皮韦尔同志、儒奥同志,以及联席会议和总联合会的每一位同志,在我不在期间,肩负重任,稳定大局,推动革命事业在艰难中继续前行!”她向台下的战友们微微颔首,表示诚挚的感谢。路易等人也郑重回礼。
“在这段特殊的时期,我经历了一场个人的战斗,”她的语气微微一顿,手不经意地轻轻拂过小腹,这个细微的动作被许多人捕捉到,引发了理解的、善意的低笑和更深的敬意,“这场战斗,让我更深刻地理解了生命的重量,理解了守护的意义,也让我更加确信,我们为之奋斗的事业——让每一个新生命都能在阳光下自由成长,让每一个劳动者都能有尊严地生活——是何等的正确和必要!”
她的声音逐渐提高,充满了情感的力量:
“有人说,生育会让女性变得软弱。但我今天站在这里,要告诉全世界:不!恰恰相反!它让我变得更加坚韧,更加无畏!因为从现在起,我守护的,不仅仅是法兰西公社的理想,更是我两个孩子——卢卡斯和莉莉丝——以及千千万万个和他们一样的孩子的未来!”
提到孩子的名字时,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母性的柔和,但随即被更强大的决心所取代:
“我回来了,不是作为需要被特殊照顾的伤员,而是作为更加坚定、更无畏惧的战士!作为法兰西公社的主席!作为你们并肩作战的同志!”
她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扫视着全场,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压抑了数月后喷薄而出的力量:
“我看到,在我们暂时收缩的时候,敌人正在磨刀霍霍!德意志的阴影从未远离,意大利的同志在浴血奋战,全球的反动势力企图将我们扼杀在摇篮之中!”
“但是!”她猛地提高了音量,右手握拳,重重地砸在讲台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一响!整个大厅为之一震!
“他们打错了算盘!法兰西的革命火焰,不会因为任何困难而熄灭!巴黎公社的血不会白流!我们必将奉行先辈们的意志,奉行全世界无产阶级的意志,将赤旗普及天下!”
她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会场,声音洪亮,如同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从今天起,法兰西公社将重拾进攻的锋芒!我们将用行动告诉所有敌人:企图趁火打劫者,必将碰得头破血流!企图分裂瓦解者,必将遭到迎头痛击!企图奴役我们人民者,必将被革命的铁拳彻底粉碎!”
“劳工万岁!革命万岁!法兰西公社万岁!”
最后的三声呐喊,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如同惊雷,在大厅中炸响,点燃了每一个人心中的热血和激情!
“万岁!万岁!万岁!”
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和掌声瞬间爆发,如同火山喷发,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波旁宫的穹顶掀翻!代表们激动地挥舞着拳头,热泪盈眶。他们熟悉的那个玛格丽特·卡隆,那个充满激情的领袖,真的回来了!
玛格丽特站在台上,沐浴在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中,微微喘息着,腹部传来阵阵隐痛,但她的脸上却绽放出无比灿烂、无比自信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冲破乌云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厅,也宣告着:
法兰西公社的“革命之女”,历经淬炼,已正式归来!属于她的时代,翻开了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