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门三位隐修宿老的出山,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在顾南麾下的势力格局中激荡起层层涟漪。紫宸殿内那场简短的会面之后,整个帝宫乃至整个中州同盟的运转效率,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强劲而古老的活力。
万界巡天司与灵帝学院的筹建工作,在凌云、青松二位长老雷厉风行的作风下,以惊人的速度铺开。玄风长老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始终带着如释重负与干劲十足的笑容,毕竟,有这几位老祖宗级别的人物坐镇分担,他肩上的担子轻了不止一筹。而那位气息最为沉稳的玄龟长老,则果真如其承诺般,直接在后山禁地选了一处幽静洞府闭门不出,美其名曰“感应天地,把握方向”,非重大决策绝不露面,俨然成了帝国体系中最神秘的定海神针。
看着各项事务迅速步入正轨,人才、资源被高效整合,顾南心中那因界守者宿命和万界之隙凶险而产生的沉重压力,总算稍稍缓解。然而,与血魔老祖那场惊天动地的帝境对决,以及最后时刻强行引动天劫、乃至在识海中与魔祖残魂的殊死搏杀,终究在他初成的帝躯和神魂上留下了不轻的暗伤与疲惫。这股疲惫并非源于肉身,更多是源自心神与本源。
“是时候了……”
顾南立于观星台,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清冷草木气息的晨风,对身旁的南宫玥璃柔声道:“玥璃,各方事宜已初步安排妥当,我需闭关几日,彻底巩固境界,祛除暗伤。”
南宫玥璃臻首轻点,为他理了理被风吹拂的鬓角发丝,眸中满是关切与理解:“放心去吧,外界有我看着。玄风长老和三位新来的宿老都是得力之人,不会出乱子。”
她顿了顿,掌心托起一团温润的水蓝色光华,那是水灵之心的本源之力,带着滋养万物、抚平创伤的柔和气息。“带上它,或许有用。”
顾南没有推辞,接过那团光华,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深情,心中一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等我出关。”
下一刻,他身形微动,便已从观星台上消失,直接出现在了帝宫深处最为隐秘的闭关静室之中。此处由玄风长老亲自布置,引动了地下最优越的灵脉,更刻画了无数聚灵、防护、静心的阵法,可谓是玄灵界最顶级的修炼圣地之一。
静室大门缓缓闭合,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顾南盘膝坐于中央的蒲团之上,并未立刻运功。他先是内视己身,灵帝初阶的修为如同初生的朝阳,光芒万丈,潜力无穷,但光芒之下,确实存在着一些因强行提升和激烈搏杀而产生的细微裂痕与滞涩之处。经脉之中,奔腾如大江大河的本源灵力,偶尔会在某些节点泛起不易察觉的波澜;初成的帝魂核心,光芒璀璨,却也隐隐能感受到一丝血魔老祖残魂挣扎时留下的阴冷印记。
“根基虽厚,仍需打磨啊。”顾南心中明镜似的。
他心念一动,南宫玥璃所赠的那团水灵本源之力缓缓融入丹田,如同甘霖洒落干涸的土地,温和而持续地滋养着每一寸经脉,抚平那些细微的创伤。同时,他运转起《风神帝典》中巩固根基、纯化灵力的法门。
刹那间,整个静室内的灵气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搅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涌入顾南体内。他的身躯仿佛化为了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精纯的天地能量。空灵体质自发运转,将这些涌入的能量迅速提纯、炼化,去芜存菁,转化为最本源的风灵帝力,融入四肢百骸,滋养帝魂。
时间在闭关中悄然流逝。
第一天,顾南周身气息还有些许起伏,帝威时强时弱。
第三天,气息逐渐趋于平稳,体内隐隐有风雷之声回荡,那是灵力在高速运转,冲刷着最后的滞涩。
第五天,所有不稳的波澜彻底平息,帝威内敛而浑厚,如同深海,表面平静,内里却蕴藏着恐怖的力量。他对风之法则的感悟愈发深刻,心念一动,静室内便可衍生出微型的风暴、和煦的微风、切割万物的风刃……种种形态,圆转如意。对于从风神遗迹中领悟的“空间折叠”奥义,也有了更深的体会,虽还不能做到长途瞬移,但小范围内的空间挪移已愈发熟练,心念所至,身形可随意出现在静室的任何角落,如同鬼魅。
第七日,顾南猛然睁开双眼。
“嗡——”
一声轻微的嗡鸣自他体内传出,并非刻意释放,而是帝躯、帝魂、道种完美融合,达到浑然一体境界时的自然外显。他眸中清澈,倒映着世间风的轨迹与空间的纹理,原本因激战和快速提升而带来的一丝虚浮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根植于大地、联通于天穹的扎实与厚重。
灵帝初阶的境界,至此被彻底巩固,再无瑕疵!
他缓缓起身,周身骨骼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鸣,如同玉珠落盘。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如臂指使的浩瀚力量,顾南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此刻的他,才算真正在这灵帝之境站稳了脚跟,拥有了开宗立派、称尊做祖的坚实资本。
静室大门洞开,外界的光线涌入。
顾南一步踏出,身形已出现在帝宫花园之中。正是午后时分,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一切都显得宁静而美好。南宫玥璃似乎心有灵犀,正从回廊另一端走来,见到他出关,美眸顿时一亮,快步上前。
“小南,你……”她仔细感知了一下顾南的气息,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恭喜帝君,修为大进,根基稳固!”
顾南笑着揽住她的纤腰,心情舒畅:“辛苦你了。” 他能感觉到,在他闭关期间,帝宫内外一切井井有条,这离不开南宫玥璃的悉心打理。
两人正温存间,顾南脸上的笑容却陡然一僵,揽着南宫玥璃的手臂微微收紧,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猛地抬头望向无尽苍穹,视线仿佛穿透了层层云霭,直达那世界之外的虚无之地!
“怎么了?”南宫玥璃感受到他瞬间绷紧的身体和变得凝重的气息,连忙问道。
顾南没有立刻回答,眉头紧锁,空灵体质与初阶灵帝的敏锐感知被提升到了极致。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捕捉到——一股冰冷、混乱、充满极致恶意与贪婪的意念,如同黑暗中悄然探出的毒蛇信子,极其隐晦而又无比迅速地“舔舐”过玄灵界的界壁!
那股意念的层次极高,其冰冷并非温度的寒冷,而是源自生命本质的漠视与毁灭欲望;其混乱并非无序,而是一种迥异于现存所有能量体系的、充满侵略性的扭曲法则!与之相比,曾经肆虐玄灵界的血魔老祖的魔气,简直如同蹒跚学步的婴孩般“纯良”!
这窥伺一闪即逝,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但顾南无比确信,那不是错觉!空灵体质对这类域外能量的感知,有着近乎本能的预警!
“域外邪魔……”顾南缓缓吐出四个字,声音低沉而凝重。
“什么?它们…它们真的来了?”南宫玥璃俏脸微变,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威胁真正露出端倪时,依旧难免心惊。
“来了,或者说,一直在。”顾南目光深沉,“刚才那道意念,只是在‘确认’什么。其层次,远超血魔老祖!”
他回想起清风子留下的信息,关于“万界之隙”,关于“邪瞳”的传说。如今,传说正逐渐照进现实。
“立刻通知玄风长老、凌云长老、青松长老,还有……玄龟长老,帝宫议事殿集合!”顾南沉声下令,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片刻之后,帝宫议事殿内。
核心人物齐聚。当顾南将刚才感知到的情况说出,并明确表示那窥伺意念的层次远超血魔老祖时,殿内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凌云长老白眉紧锁,抚着长须:“帝君感知无误。老夫执掌巡天司,近日亦通过‘定星盘’察觉到界壁之外数处细微的异常空间涟漪,能量属性诡谲难明,与帝君所言相互印证。看来,它们比我们预想的,来得还要快一些。”
青松长老面色肃然:“学院草创,功法改良、人才培养皆非一日之功。强敌已至门外,留给我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仿佛万事不萦于怀的玄龟长老,此刻也睁开了那双土黄色的奇异瞳孔,声音低沉如大地轰鸣:“界壁虽固,然久守必失。邪魔既已窥伺,试探性进攻恐不远矣。帝君,当加速备战了。”
顾南端坐于主位之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殿内众人的话语,以及方才那惊鸿一瞥的邪魔窥伺,如同冰冷的警钟,在他心头敲响。
原本以为,平定血魔之乱后,能有一段相对平稳的发展期,让他可以从容整合力量,徐徐图之。然而,域外邪魔的威胁,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留给我们的准备时间,确实不多了。”顾南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但正因如此,我们更需争分夺秒!”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凌云长老身上:“凌云长老,巡天司监控等级提升至最高,所有探测阵法全部开启,我要知道界壁之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青松长老,灵帝学院选拔与培养流程,需再次提速!可考虑先行开设‘战时精英班’,集中资源,优先培养一批可堪一用的尖端战力与各类专才!”
“玄风长老,同盟内部资源整合与战备物资调配,由你全权负责,务必在最短时间内,让整个同盟的战争机器高效运转起来!”
“玄龟长老,坐镇中枢,统筹全局之责,便拜托您了。”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三位新出山的宿老与玄风长老齐齐肃容领命:“谨遵帝君法旨!”
看着众人领命而去,迅速投入紧张的工作,顾南缓缓站起身,走到殿门前,望向那片看似祥和宁静的天空。
阳光依旧明媚,但他却仿佛能看到,在那光明之外的深邃黑暗中,无数冰冷而贪婪的眼睛,正缓缓睁开,将目光投向了这片尚未从魔灾中完全恢复元气的世界。
肩头刚刚因三位宿老出山而稍减的压力,此刻以更沉重的姿态回来了。
前路,依然荆棘密布,强敌环伺。
但他眼神依旧坚定,毫无畏惧。
“时间紧迫……”他低声自语,“那便与时间,赛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