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严，你带的巡逻队仔细点，尤其是粮仓那片，鬼子说不定会来偷袭。”曹兴国裹紧了棉衣，哈出的白气在灯笼光里散开，落在结着冰碴的枪托上。光复镇刚拿下三天，战士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接到情报说周边据点的鬼子可能反扑。
严英豪正往步枪上缠布条防滑，闻言抬头笑了笑：“放心，我让弟兄们在粮仓周围埋了‘土地雷’——就是李铁柱教的，把酒瓶子灌满煤油，插上引信，一踩就炸。”他拍了拍腰间的手榴弹，“再说还有这玩意儿，来一个炸一个。”
曹兴国点头，目光扫过镇口的防御工事：“西边的矮墙修好了？”
“早修好了，石头垒的，能挡子弹。”严英豪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冻僵的手，“就是夜里忒冷，哨兵得轮班烤火才扛得住。”
“让炊事班多烧点姜茶，给哨兵送去。”曹兴国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对了，让反战同盟的弟兄也歇着吧，今晚不用他们巡逻，毕竟……”
“我懂。”严英豪打断他，“他们帮着拿下粮仓，功劳不小，今晚让他们守指挥部，也算换个岗。”
曹兴国嗯了一声，提着灯笼往关帝庙走去。庙里灯火通明，伤兵们躺在铺着干草的地铺上，田中健一正帮一个国军士兵包扎胳膊，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前日军军医。见曹兴国进来，田中抬头道：“曹团长，伤口都处理好了，就是消炎药不多了。”
“我让通讯员去后方催了，应该明天就到。”曹兴国把灯笼挂在柱子上，“今晚可能有情况，让能动的伤兵都警醒点，万一打起来，帮着搬搬弹药也行。”
“好。”田中点头，又补充道，“刚才好像听到西北方向有狗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曹兴国心里一紧：“镇上的狗？”
“不是，像是山里的野狗。”田中摇摇头，“也许是我听错了。”
曹兴国没说话，拎起墙角的步枪就往外走。野狗一般不会在夜里聚集，除非有动静惊动了它们。他快步走到镇西，矮墙后的哨兵立刻站直了：“团长！”
“有啥异常没？”
“没有，就刚才好像有黑影闪过，太快了，看不清是不是兔子。”哨兵裹着棉被，手里的步枪一直没离手。
曹兴国爬上矮墙，借着月光往西北山坳望。那里黑漆漆的，只有风吹过树林的呜咽声。他皱起眉：“加派个人手，盯着那边。”
刚下了矮墙，就听见粮仓方向传来一声闷响——不是爆炸声，倒像是木头断裂的声音。曹兴国心里咯噔一下，拔腿就往那边跑，嘴里大喊：“粮仓出事了！”
严英豪的声音很快从前方传来，带着急促的枪声：“鬼子来了！抄家伙！”
曹兴国冲过两条巷子，就见粮仓方向火光冲天，枪声密集得像爆豆。十几个黑影正从粮仓后墙翻进来，手里的刺刀在火光里闪着冷光。严英豪带着巡逻队从侧面冲上去，步枪打得火星四溅，一个鬼子刚落地就被他一枪托砸中脑袋，哼都没哼就倒了。
“老曹！他们从后山绕过来的，有三四十人！”严英豪大喊着扔出颗手榴弹，爆炸声里混着鬼子的惨叫。
曹兴国立刻分兵：“李铁柱！带你的人守住前门，别让他们冲出去！”
“收到！”李铁柱的声音从左侧传来，紧接着就是土炸药的轰鸣——显然是“土地雷”响了，一个鬼子被炸开的玻璃瓶碎片扫中，捂着脖子在雪地里打滚。
曹兴国带人从右侧迂回，步枪瞄准翻墙的鬼子，扣动扳机，子弹穿过夜空，精准地打中一个鬼子的肩膀。那鬼子惨叫着摔下去，压塌了墙下的柴火堆。
“快！把粮仓的门顶住！”严英豪指挥着战士们用圆木顶门，粮仓里堆着刚缴获的粮食，要是被鬼子点燃，这个冬天就难办了。
可鬼子像是疯了一样，抱着炸药包就往门上冲。“轰隆”一声，木门被炸开个大洞，两个鬼子嘶吼着往里钻。严英豪眼疾手快，端起机枪就扫，那两个鬼子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就在这时，西北方向又传来枪声，比刚才更密集。曹兴国心里一惊：“不好，是鬼子的主力！他们声东击西！”
“那咋办？”严英豪边打边喊，肩膀突然一麻，被流弹擦中，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你带伤兵守粮仓，我去迎敌！”曹兴国当机立断，“田中！跟我来，你的枪法准！”
田中健一立刻抓起步枪跟上，反战同盟的几个成员也想跟着，被曹兴国按住：“你们保护伤员，守住指挥部！”
往西北山口跑的路上，曹兴国遇上了通讯员：“团长，鬼子来了一个中队，还有骑兵！”
“让乡亲们躲进地道！”曹兴国喊道，“告诉炊事班，把所有煤油都拿来，泼在山口！”
山口的雪地上，鬼子的骑兵已经冲了过来，马蹄踏碎积雪的声音震得地面发颤。曹兴国带人趴在雪地里，等骑兵靠近了，猛地扔出捆着煤油布的手榴弹。手榴弹炸开，煤油溅得到处都是，田中健一精准地开枪打中火星，顿时燃起一道火墙，把骑兵挡在外面。
“好枪法！”曹兴国赞了一声，趁机指挥战士们往山上撤，“把石头推下去！”
早已备好的石头顺着山坡滚下去，砸得鬼子人仰马翻。火墙渐渐熄灭，鬼子步兵跟了上来，端着刺刀嗷嗷叫着冲锋。曹兴国大喊：“打！”步枪、机枪一起开火，前面的鬼子成片倒下，后面的却像没看见似的，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
“老曹！弹药不多了！”一个战士喊道。
曹兴国心里一沉，摸了摸腰间，只剩下最后一颗手榴弹。他看了眼天色，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再坚持会儿，天亮了他们就不敢恋战！”
就在这时，鬼子突然撤退了。曹兴国正纳闷，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喊：“曹团长！我们来了！”
回头一看，竟是后方派来的增援部队，领头的正是分区司令员。“你们咋来了？”曹兴国又惊又喜。
“收到你的求救信号了！”司令员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守住了粮仓！”
曹兴国这才发现，通讯员不知啥时候把信号弹打了出去。他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这才感觉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回到镇里，天已经亮了。严英豪正坐在台阶上包扎伤口，见他回来就笑：“我说啥来着，咱们的‘土地雷’管用吧？炸得鬼子屁滚尿流。”
曹兴国走过去坐下，看着粮仓完好无损，心里踏实下来：“下次再遇着这情况，可得提前打招呼，别老让我吓一跳。”
严英豪挑眉：“谁让你跑那么快？我这伤没事，皮外伤。”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真的，老曹，这光复镇，咱们守住了。”
曹兴国望着升起的太阳，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他笑了笑，握紧了手里的步枪：“不止光复镇，以后啊，所有被鬼子占着的地方，咱们都得拿回来。”
严英豪重重点头，两人的目光一起望向远方，那里，还有更多的战斗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