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餐厅靠窗的位置坐下，点完餐，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程昱正绞尽脑汁想着该聊点什么来缓解尴尬，墨琛却已经开门见山，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直接问道：“你朋友圈什么情况？你谈恋爱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了然的确信，“是你叔叔，程锦？”
程昱刚端起水杯想喝口水掩饰一下，闻言差点把水呛进气管里，他猛地咳嗽起来，满脸震惊地看着墨琛，眼睛瞪得溜圆：“你……你怎么知道？？？这你都能猜到？！”
墨琛看着他这副不打自招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嫌弃，又有点“果然如此”的意味：“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突然发那种朋友圈，背景里偶尔露出的家具摆设又透着股冷硬奢华的调调，除了他，还能有谁？”
程昱被他说得脸颊发烫，但一种被至交好友完全看透、并且似乎并没有反对的意思的喜悦和激动瞬间涌了上来。
他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绕过桌子，一把紧紧抱住墨琛，声音都带着雀跃：“阿琛！不愧是我最好的兄弟！太了解我了！”
墨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熊抱弄得一愣，随即嫌弃地拍了拍他的背，语气却缓和了不少：“呵呵，现在知道我是你兄弟了？当年一声不吭就跑没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这个兄弟？”
程昱立刻松开他，双手合十，做出哀求状，眼巴巴地看着墨琛：“对不起嘛，阿琛，我知道错了！我当时……我当时就是太难过了，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
看着他这副熟悉又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认错模样，墨琛心里那点因为被隐瞒而产生的芥蒂也消散了大半。
他叹了口气，示意程昱坐回去。
接下来的时间，程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虽然略过了父母离世最初那段的痛苦细节，但兴致勃勃地跟墨琛分享了自己在c国的生活，如何攻略下程锦这座冰山，以及现在被程锦宠得无法无天的日常。
墨琛安静地听着，看着程昱眉飞色舞、眼底洋溢着幸福光彩的样子，和他记忆中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渐渐重叠，却又多了几分被爱情滋养的明媚。
知道他过得确实不错，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慢慢放了下来。
只要他开心就好。
墨琛看着对面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停下来喝水的程昱，心里默默地想。
至于其他的……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吃完饭，程昱还意犹未尽，拉着墨琛的胳膊兴致勃勃地提议：“阿琛，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带你去逛逛吧！这里有好几个地方特别有意思！”
墨琛却轻轻抽回了手臂，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不了，阿昱。我这次来，主要是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
他目光扫过程昱红润的脸颊和眉宇间的舒朗，语气欣慰，“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就放心了，回去也好给叔叔阿姨他们交差。”
说着，他拿出手机，不等程昱反应，快速对着他“咔嚓”拍了一张照片。
程昱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墨琛看着手机屏幕里的照片，笑了笑，语气带着点调侃：“看来你叔叔人挺不错的，都把你养胖了，气色这么好。”
“什么？！你才胖了呢！”程昱瞬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气得直跳脚，伸手就要去抢墨琛的手机，“我这是幸福肥！不对！我根本没胖！你快把照片删了！”
墨琛笑着躲开他的手，将手机收好：“留着当证据，不然他们不信你过得这么滋润。好了，我真得走了，公司还有事。”
程昱虽然有些不舍，但也知道墨琛能抽空专门来找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送墨琛到餐厅门口，看着他坐上出租车离开，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但更多的是被好友关心和认可的温暖。
然而，等他哼着歌，心情不错地回到城堡时，刚推开大门，就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低气压。
客厅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壁炉旁的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程锦就坐在那光影交界处的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着膝盖，手里似乎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是暗着的。
他听到开门声，缓缓抬起头。
程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里“咯噔”一下。
程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冰冷，紧抿的薄唇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的脸，黑得像锅底。
程昱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脚步顿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他……他这是怎么了？
谁惹他了？
程昱犹犹豫豫地走上前，刚想开口问“你怎么了”，手腕猛地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天旋地转间，他已经被程锦狠狠地拽了过去，重重地压倒在柔软的沙发里。
“啊！”程昱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程锦沉重灼热的身躯已经覆了上来，将他牢牢困在身下。
那双平日里对他只有纵容和温柔的眼睛，此刻却翻涌着骇人的风暴，里面充满了嫉妒、愤怒，还有一种……程昱看不懂的，近乎恐慌的情绪。
“程锦你干什么？！放开我！”程昱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挣扎起来。
程锦却死死扣住他的手腕按在头顶，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是谁？”
“什么他是谁？”程昱被问懵了。
“那个男人！在餐厅抱着你的那个男人！”程锦几乎是低吼出来，眼底猩红。
他收到了手下发来的照片，照片里程昱和那个气质温润的男人在餐厅相谈甚欢，甚至……还拥抱在一起！
一想到程昱对别人也露出那样灿烂的笑容，甚至可能有更亲密的举动，他就嫉妒得快要发疯！
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什么“gay圈很乱”，什么“玩得开”，什么“没有长情”……
他原本嗤之以鼻，可现在，看着程昱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害怕程昱只是一时兴起，害怕程昱也会像那些人说的那样……
他绝不允许！
程昱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从身到心，都只能属于他！
程昱这才明白过来，程锦是看到他和墨琛了，还误会了。
他看着程锦这副失控的、充满占有欲的样子，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有一丝隐秘的甜意。
“你胡说什么呢！那是我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墨琛！”程昱试图解释，“他就是来看看我过得好不好！”
“兄弟？”程锦冷笑一声，捏着他下巴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眼神锐利如刀，“兄弟需要抱那么紧？需要特意跑来国外看你？程昱，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还是你觉得，我也应该像你们‘圈子里’有些人那样，‘开放’一点，对你外面那些‘好朋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讽刺和受伤，那些他刻意去了解却无法认同的所谓“规则”，此刻像一根根刺，扎得他鲜血淋漓。
他做不到，他只要一想到程昱可能和别人有牵扯，就恨不得把那个人撕碎！
程昱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了程锦这滔天怒火和失控的源头。
他竟然……是这么想的？
以为自己会和墨琛有什么？
一股委屈涌上心头，但看着程锦那副又凶又怕、仿佛要被抛弃的大型犬般的模样，那点委屈又化成了心疼和哭笑不得。
“程锦你这个笨蛋！醋坛子！”程昱放弃了挣扎，放软了声音，带着点嗔怪，“我都说了他是我兄弟！我妈以前还想撮合我俩呢，可我根本不喜欢他那一款！我喜欢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你！只有你程锦一个人！你听明白没有？！”
程锦死死地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那紧绷的身体和骇人的气势微微凝滞。
程昱趁热打铁，放柔了眼神，用没被禁锢的手轻轻抚上程锦紧绷的脸颊，声音又软又糯：“我心里只有你，叔叔。别人再好，也跟我没关系。我只要你。”
这句“我只要你”，像是一道咒语，瞬间抚平了程锦心中翻腾的暴戾和不安。
他眼底的风暴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浓烈情感。
他缓缓松开了钳制程昱的手，但身体依旧压着他，低下头，将额头抵在程昱的额头上，呼吸粗重，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沙哑：“不许有别人……阿昱，你只能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