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失魂落魄地回到四合院,他那副如同被抽走了魂儿的狼狈模样,立刻让等在院门口翘首以盼的阎埠贵、秦淮茹、刘光福等人心里咯噔一下。
“一大爷,怎么样?柱子他……怎么说?”秦淮茹最是心急,抢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易中海,连声问道。她脸上刻意挤出的担忧,掩盖不住眼底那份灼热的期盼。
易中海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嗬嗬声,最终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着,连拐棍都有些握不稳。
阎埠贵心里一沉,扶了扶眼镜,急道:“老易,你倒是说句话啊!他到底是同意还是没同意?”
“他……他……”易中海好不容易顺过气,老眼里满是屈辱和后怕,“他把我们……骂出来了……说我们……想占他便宜……下辈子都别想……”
他断断续续,将何雨柱那些诛心之言,尤其是关于何大清汇款和养老算计的老底,含糊地透露了几分,便已让围观的几人脸色煞白。
“他……他怎么敢这么说!”秦淮茹气得浑身发抖,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希望破灭的恐慌。
“岂有此理!简直目无尊长!”阎埠贵也气得直拍大腿,但更多的是一种算计落空的懊恼。
刘光福在一旁啐了一口:“妈的,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躲在人群后阴影里的许大茂,闻言眼中刚刚燃起的一点微弱火光,也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更深的怨毒。
正在这时,街道拆迁工作组的人,在两个戴着红袖标的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正式进驻了四合院,开始在院墙上张贴具体的拆迁补偿方案公示,并且挨家挨户发放通知,要求各户主在规定时间内,携带房产证明等相关文件,前往临时设在街道办事处的拆迁办公室进行登记和初步评估。
白纸黑字的公告,清晰地列出了货币补偿标准和产权置换方案。院子里瞬间炸了锅,所有人都挤在公告前,伸长了脖子,手指在上面比划着,计算着自家那点面积能换来多少钱或者多大的楼房。
计算的结果,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一次又一次地瞟向院里那两间锁着门、却位置最好、面积也最大的正房——何雨柱的房子。
按照方案初步估算,就这两间房,若是选择货币补偿,金额几乎是院里其他所有人家加起来的总和!若是选择产权置换,也能换到地段相当不错的两套中等户型楼房!
这巨大的差额,像是一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肥肉,吊在了一群饥肠辘辘的饿狼眼前。
贪婪,再次压倒了刚刚被何雨柱打击下去的怯懦。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阎埠贵第一个跳了出来,他指着公告,对重新围拢过来的众人“分析”道,“你们看,这政策是死的,但人是活的!何雨柱他根本就不住这儿,他对这院子没感情!他的补偿份额那么高,完全不合理!这严重影响了我们这些实际居住人的利益!”
“对!三大爷说得对!”刘光福立刻附和,“他都不在这儿住了,凭什么分那么多?”
秦淮茹也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哭诉道:“我们一家子可是在这里住了几十年,根儿都扎在这儿了,现在说拆就拆,补偿还比不上他一个不住这里的人,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易中海瘫坐在一旁的石墩上,闭着眼,一言不发,仿佛苍老了十岁。
角落里,许大茂阴恻恻地冒出一句:“街道和拆迁办的人,总得讲道理吧?总不能看着我们这些困难户没活路吧?”
一种扭曲的共识,再次在这些“禽兽”心中达成——必须联合起来,向上面反映,争取“公平”!何雨柱那份“不义之财”,必须让他吐出来,或者,由街道做主,重新分配!
于是,以阎埠贵为首,秦淮茹、刘光福为主要成员,甚至易中海也被半强迫地拉上作为“德高望重”的幌子,一群人浩浩荡荡又心怀鬼胎地来到了街道拆迁办公室。
他们围着工作人员,七嘴八舌,诉说着自家的困难,强调着实际居住的“贡献”,控诉着何雨柱这个“空挂户”占有过多补偿份额的“不公”,言辞恳切,声泪俱下,仿佛何雨柱拿了那笔钱,就是夺了他们的生机。
接待他们的街道干部听得眉头紧锁。这种纠纷在拆迁中最是常见,也最难处理。他只能安抚众人,表示政策对所有人一视同仁,补偿标准严格按照房产证明和面积计算,不存在偏袒谁。
“同志,您不能光看本本啊!”阎埠贵急道,“得考虑实际情况!他何雨柱那么有钱,还在乎这点吗?我们可是等着这钱买房活命呢!”
“就是!领导,您得为我们做主啊!”秦淮茹哭得更大声了。
街道干部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最后无奈道:“这样吧,你们反映的情况我们知道了。但最终还是要按政策来。何雨柱同志那边,我们也会联系。如果他本人自愿放弃或者调整补偿方案,那是他的个人意愿,我们尊重。但如果他坚持按照政策执行,那我们也没有办法。”
这话如同一点火星,又点燃了禽兽们心中的希望。
自愿放弃?调整方案?
对!只要能让何雨柱“自愿”!
从街道办回来,一群人又聚在阎埠贵家商量对策。
“我看,还得去找他谈!”刘光福梗着脖子道,“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去,他还能把我们都打出来不成?”
“光硬来不行。”阎埠贵捻着不多的几根胡须,小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当然,也得让他知道,咱们团结起来,也不是好惹的!实在不行……咱们就去他公司闹!让他脸上无光!”
秦淮茹有些犹豫:“这……能行吗?柱子他现在……”
“有什么不行的!”阎埠贵打断她,“他现在是大老板,更要脸面!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就在这群人密谋着如何再次进行道德绑架和软硬兼施时,一辆黑色的、在九十年代初极为扎眼的豪华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四合院狭窄的胡同口。
车门打开,首先下来的是一身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助理。他快步绕到另一侧,恭敬地拉开车门。
何雨柱弯腰从车里走了出来。他今天没穿那件标志性的旧皮夹克,而是换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休闲装,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遮住了部分眼神里的锐利,显得斯文了些,但那股子由内而外散发的、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却与这破旧的四合院格格不入。
他的出现,如同在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所有正在院里或密谋、或抱怨、或观望的人,全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惊愕、畏惧,以及一丝被现场抓包的心虚。
何雨柱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掠过脸色惨白的易中海,眼神闪烁的阎埠贵,强作镇定的秦淮茹,色厉内荏的刘光福,以及躲在角落里眼神怨毒的许大茂。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助理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平稳地传达了他的意思,也彻底击碎了所有人最后的幻想:
“何董今天过来,是正式通知各位邻居。关于本次拆迁,他的两间房产,将严格依照国家政策和法律法规,获取其应有的全部补偿份额。”
何雨柱这时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该我的,一分都不能少。”
他顿了顿,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再次扫过那一张张或苍白或扭曲的脸,一字一句地,掷地有声:
“不是我的,我一分也不要。”
“诸位,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手段,尽管冲着政策去,冲着我何雨柱来。”
“我,奉陪到底。”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在助理的陪同下,径直走向那两间属于他的、尘封已久的正房,仿佛只是来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
留下身后一院子的死寂,和无数颗如坠冰窖、彻底绝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