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头领,那刘备的水师,狡猾得很!追到一半就不追了,停在湖口外面,还派了好多小船,到处插杆子探路,跟……跟犁地似的!咱们的埋伏,怕是……怕是要被他们探出来了!”派出去诱敌的小船队头目,正战战兢兢地汇报着情况。
郑宝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猛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咆哮道:“废物!一群废物!连诱敌都不会吗?跑得那么假,是个人都能看出有问题!”
他原本指望凭借巢湖天险,给刘备水师来个迎头痛击,没想到对方竟如此谨慎,根本不入彀。
“刘先生!”郑宝将目光再次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刘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与烦躁,“你也看到了!刘备的人不上当!这……这该如何是好?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咱们家门口耀武扬威,把咱们的底细都摸清楚?”
刘晔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沉静,他缓缓起身,拱手道:“大头领息怒。此前诱敌之计,确有些……操之过急,痕迹过于明显。管承、徐盛皆乃沙场老将,蒋钦、周泰、董袭亦是水上豪杰,岂是轻易能被这等粗浅伎俩所骗?”
他手指点向刘备水师停泊的湖口区域:“刘备水师渡江而来,远离其根基,虽船坚器利,然其悬师深入,利在速战。我军此前一味示弱诱敌,反令其心生警惕,稳扎稳打。此非上策。”
郑宝急道:“那上策何在?”
刘晔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从容道:“晔以为,当改变策略,变‘诱’为‘扰’,变‘守’为‘攻’!然此攻,非是孤注一掷之决战。”
他详细阐述道:“大头领可亲率我水师主力,主动出击,与刘备水师正面交锋!”
“主动出击?”郑宝一愣,有些犹豫,“他们船比我们大,弩箭也比我们厉害……”
“正因其强,我才更要攻!”刘晔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引导性的自信,“我军优势,在于熟悉巢湖每一寸水域,船小灵活,转向自如。正面交锋,并非要与其硬拼消耗。可采取狼群战术,以多艘小船,围攻其单一大船,专攻其帆缆、舵楼、水线!利用我军人众、船小、熟悉水流的优势,与其缠斗!”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战之目的,非求全胜,而在试探、骚扰、疲惫敌军!若战事顺利,能寻得破绽,自然最好,可扩大战果。若见势不妙,我军立刻依托对水道的熟悉,迅速脱离战斗,退入湖中复杂水域!彼等大船,在陌生狭窄处,必然不敢深追。若其敢追,”刘晔手指点向几处预设的埋伏点,“则正中我军下怀,可引入伏击圈,聚而歼之!”
“若其遭此挫败,仍不追击,坚守不出呢?”郑宝追问。
“那便更妙!”刘晔嘴角微勾,“彼等若龟缩不出,则主动权在我!我可休整数日,待其松懈,再次率军前往挑战!如此反复,不断骚扰,使其日夜不宁,士卒疲惫!彼劳师远征,补给线长,久拖之下,其势必衰!届时,或可寻得真正决战之机,或可迫其退兵!”
刘晔此计,看似为郑宝谋划,实则包藏祸心。频繁出击,无论胜败,都会加剧郑宝所部的消耗,并且将战事拖入僵持,这正为刘晔观察局势、寻找脱身之机创造了条件。同时,不断的接触战,也增加了与刘备水师暗中沟通的可能性。
郑宝听着刘晔层层递进的分析,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是啊,老是想着埋伏,人家不来,有什么用?主动去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了还能再回来打!这才是他们水匪最擅长的打法!而且还能疲惫敌军,说不定真能耗死他们!
“妙!妙啊!”郑宝抚掌大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刘先生真乃吾之子房!就依先生之计!传令下去,所有弟兄做好准备,明日一早,随老子出湖,会一会那刘备的水师!”
“大头领英明!”刘晔躬身道,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