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愿的声音闷在他衣襟里，模糊，绵软，带着哭腔的尾音，像被雨水打湿的羽毛，轻轻搔刮过顾清晏的心。
她将脸埋得更深些，只余下全然的、脆弱的依赖姿态。
顾清晏的手臂在她扑入怀中时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才缓缓落下，揽住了她微微颤抖的肩头，他没有立刻推开她，而是让她伏在他的怀中。
“相爷，这雨下的好大，愿儿不敢一个人睡。”
顾清晏看着打在房檐上的暴雨，这是京城这十几年来，下的最大的一次雨了。
“愿儿犹豫再三才敢去找相爷，没想到相爷过来了，相爷真好，相爷是因为这大雨过来看愿儿的吗……”
顾清晏被姜书愿说中，面子上有些挂不上，他平日里表面上对她总是淡淡的，可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心里开始记挂她。
今日这雨实在是大，他想着她或许并不会感觉到害怕，但还是想着过来看看她。
姜书愿的身体柔软温热，与这狂暴雨夜的湿冷格格不入。
他担心在外面站的久了会受凉，便引着她转身，避开飘洒的雨丝，往尚有微温残存的卧房内走去，步履沉稳。
为了掩饰他的不自在，顾清晏一边揽着姜书愿往卧房里面走，一边调侃道：“怎么，堂堂暗阁第一杀手，手上不知道结果了多少难缠人物，竟还会怕这些寻常的风雨雷电？”
“要说阎王夺命，你手上，不也掌管着一些人的生死？”
姜书愿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早就想好了说辞。
她并未立刻抬头，反而让身体更依赖地贴向他，仿佛从他沉稳的心跳和体温中汲取安全感，然后才幽幽地、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脆弱，叹息道：“相爷说的是。”
“刀光剑影，生死一线，愿儿确实不曾畏惧，只是……”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像蒙上了一层夜雾：“只是这双手，毕竟沾了太多血污。”
“夜深人静时，午夜梦回之时，那些亡魂便不由分说地入梦来。”
“他们不说话，就那样静默地、直勾勾地看着我，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在黑暗里层层叠叠地围着……有时是风雨声，有时是更寂静的夜，他们就来了。”
“愿儿……并非怕风雨，是怕这风雨惊扰了残梦，引得他们又合起伙来，向愿儿索命。”
“一整晚一整晚的都睡不安稳。”
顾清晏想起暗阁中的杀手，也有武功高强但最后因为心魔而自尽的。
他心中有些不忍，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之后，转身去摸索火折子，重新点亮了烛台。
暖黄的光晕驱散黑暗，也照亮了他看不出什么情绪的侧脸。
他回身，目光落在她低垂的、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那几缕散落的发丝衬得她愈发楚楚。
“本相今晚在这里陪着你，以后的雨夜，本相都会在你这里陪着你。”
姜书愿抱紧了顾清晏，点了点头：“有大人在，愿儿就不怕了。”
娇软的身躯在怀里渐渐的不再发抖，她紧紧地贴着他，让本就重.欲的顾清晏浑身紧绷。
他握住姜书愿的腰将她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上，低头，搂住她的脖子，温柔地亲了上去。
亲着亲着，顾清晏就将人压在了身下。
姜书愿一边回应着顾清晏的动作，一边在心里想着，经过这次的事情，顾清晏对她的好感度应该会有所上升了。
她仿佛能看到那一百年的寿命正在朝着她招手。
顾清晏见姜书愿愣神，很是不满，他的动作一顿，在姜书愿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想什么呢，在本相的身下，还能这么不专心？”
这吻越亲越急切，越亲越用力，他一手扯掉她身上的寝衣和肚兜，一手和她十指紧扣，抵死缠绵。
……
次日，雨过天晴，庭院被洗刷得干净明亮，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
姜书愿正在用早膳，便听得外间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不多时，管家恭敬地引着一位身着青色道袍、头戴偃月冠、手持拂尘的中年道长走了进来。道长面容清矍，目光沉静，颇有几分出尘之气。
顾清晏随后步入，神色如常，他对姜书愿道：“这位是城外玄真观的云虚道长，精通道法，尤擅安神祛魅。”
“你既夜不安枕，恐有阴秽侵扰，便请道长来做个法事，净一净这院子，也好让你安心歇息。”
昨天下了大雨，姜书愿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是一个冷静得力的好杀手，他难得见到她脆弱的一面。
想想也是，虽然她经过了暗阁的层层筛选，在胆量、力量、武力方面比某些男人都要强，可归根到底都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
再加上杀人杀的多了，内心总会生出些恐慌来。
就连他自己也是一样的，他如今大权在握，权势滔天，也是从尸山血海之中拼出来的，午夜梦回也曾梦到过那些已死之人的质问。
姜书愿心中微动，抬眸看向顾清晏：“相爷，这是……”
顾清晏撩开她额间的碎发：“你别多想，你晚上睡的好了，白天才能有精力继续陪本相演戏。”
姜书愿的面上适时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感激，又夹杂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柔软，起身盈盈一礼：“有劳相爷费心，愿儿……感激不尽。”
说着，她又转向道长：“烦劳道长了。”
云虚道长稽首还礼，并不多言，只道：“分内之事，请女施主安心。”
法事并不十分张扬，就在姜书愿所居院落的中庭进行，设了简单的香案，供奉清茶果品。
道长手持桃木剑，步罡踏斗，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清越而富有韵律，焚化的符箓化作青烟袅袅上升，带着特殊的檀香与药草气息。
丫鬟仆役们远远看着，低声私语，看向姜书愿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在她们的心里都是十分羡慕姜书愿的，羡慕她原本只是庆王府上的一名舞姬，竟然能被相爷看上，还一直被相爷宠着。
晚上的时候，小丫鬟们也曾路过相爷的卧房，听到里面的吟.叫、闷哼都是双颊一红，心上也跟着酥酥麻麻的，想要被位高权重的相爷这样捧在手心里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