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瑜是被鸡叫声吵醒的。
她猛地坐起，后脑勺撞在粗糙的木床头，疼得“嘶”了一声。入眼是泛黄的蚊帐，绣着早过时的牡丹图案，身下褥子硬邦邦的，带着股淡淡的霉味——这不是她的出租屋，更不是书里描写的“知青点大通铺”。
“醒了？”粗哑的男声在门口响起，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
温乐瑜转头，看见个穿军绿色褂子的男人倚在门框上，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额角有道浅疤，眼神锐利如鹰，正端着个豁口的粗瓷碗喝粥。他见她看过来，挑了挑眉：“昨儿个洞房夜，你缩在床角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现在倒敢瞪人了？”
洞房夜？温乐瑜脑子“嗡”的一声——她穿书了，穿进那本《八零糙汉的娇软妻》里，可按照剧情，她该嫁给弟弟林二柱，那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怎么会跟哥哥林铁柱同床？
“我……”她刚开口，声音细若蚊蚋，想起书里“胆小懦弱娇软”的人设，赶紧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我、我好像认错人了。”
林铁柱放下碗，大步走到床边，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身上有淡淡的硝烟味和皂角香，弯腰时，她看见他领口露出的锁骨，结实得像老槐树的枝桠。“认错？”他低笑一声，声音震得她耳膜发麻，“红盖头是你自己掀的，拜堂是你自己磕的头，现在说认错？”
温乐瑜的脸瞬间涨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记起来了，昨晚拜堂时，她头晕眼花，把“二柱”听成了“铁柱”，糊里糊涂就拜了天地。而本该嫁给哥哥的闺蜜沈听澜，此刻恐怕正在隔壁被林二柱气得跳脚。
果然，隔壁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接着是沈听澜的怒吼：“林二柱你给我滚！老娘要嫁给的是你哥！你这小混混也配碰我？”
林铁柱的眉峰动了动，拽起温乐瑜的手腕就往外走。他的手掌粗糙，掌心却意外温热，她的手腕被攥得发红，却不敢挣扎——书里说林铁柱是上过战场的糙汉，最讨厌女人矫情。
“放开我……”她小声哀求，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她，眼神软了些许：“听澜那丫头力气比牛大，二柱制不住她，去看看。”
隔壁院子果然一片狼藉。沈听澜正把林二柱按在地上揍，她穿的碎花衬衫被扯破了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肌肉，一脚踩在林二柱背上，手里还拎着个掉底的木箱：“让你骗我！说好了嫁哥哥，结果塞给我个小混混！”
林二柱在地上哀嚎：“姐！亲姐！是娘换了红绳！跟我没关系啊！”
温乐瑜看得目瞪口呆——书里的沈听澜是“怪力张扬大小姐”，果然名不虚传。林铁柱轻咳一声，沈听澜抬头，看见他们交握的手，眼睛瞪得溜圆：“乐瑜！你怎么跟这糙汉在一起？”
“说来话长。”温乐瑜抽回手，手腕上已留下红痕，她小声说，“好像……嫁错了。”
沈听澜愣了愣，突然爆发出大笑：“哈哈！错得好！我早就看这小混混不顺眼，他哥看着才靠谱！”她突然想起什么，冲林二柱扬了扬拳头，“不过你也别想跑，老娘嫁谁都一样收拾！”
林二柱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谁要跑……你打得我腰疼……”
这时，院门口走进个穿蓝布褂子的老太太，是林家婆婆王桂香。她手里拄着拐杖，看见院里的乱象，拐杖往地上一顿：“反了天了！刚过门就打架？”她先瞪沈听澜，“你个野丫头，嫁到我们家还敢撒野！”又转向温乐瑜，“还有你，哭哭啼啼的，跟个丧门星似的，我们老林家真是倒了霉！”
温乐瑜吓得往林铁柱身后躲，沈听澜却往前一步，叉着腰：“老太太你说话客气点！乐瑜胆子小，你别吓她！”
“我教训我家媳妇，关你屁事！”王桂香气得发抖。
“现在是新社会，婚姻自由！”沈听澜梗着脖子，“再说乐瑜嫁的是你大儿子，你敢动她试试？我一拳把你家锅砸了！”她说着，真就一拳砸在旁边的石磨上，石磨竟裂开道缝。
林铁柱和林二柱都看呆了。王桂香更是张大嘴巴，半晌说不出话，转身气呼呼地走了，嘴里嘟囔着“娶了两个丧门星”。
“你真行。”林二柱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沈听澜的眼神带着崇拜。
沈听澜得意地扬下巴：“等着瞧。”
回房时，林铁柱突然从柜子里翻出个红布包，递给温乐瑜：“给你的。”里面是双千层底布鞋，针脚细密，鞋面上绣着只小兔子，跟她的生肖一样。“娘……以前给二柱媳妇做的，你穿正好。”他耳根微红，“以后她再欺负你，告诉我。”
温乐瑜捏着布鞋，心里暖烘烘的。书里说林铁柱“成熟稳重，外冷内热”，果然没错。
下午，沈听澜拉着温乐瑜去河边洗衣服，林二柱跟在后面拎着木盆，林铁柱则去地里干活。
“你看林铁柱对你多好，”沈听澜搓着衣服，“比那小混混强多了。”她突然压低声音，“书里说王桂香会在你粥里放巴豆，你小心点。”
温乐瑜点头，突然看见林铁柱在田埂上往这边看，见她望过去，赶紧转头，耳根红得像熟透的西红柿。
傍晚吃饭，王桂香果然端来两碗粥，给温乐瑜的那碗明显更稠。温乐瑜正犹豫，林铁柱突然把她的粥端过去，几口喝光，说：“我今天干活累，喝两碗。”王桂香气得摔了筷子。
夜里，温乐瑜躺在床上，听着身边林铁柱均匀的呼吸声。他睡在床外侧，离她很远，却能闻到他身上的皂角香。她想起书里的“早死结局”，突然不怕了——有他在，或许能改写命运。
“林铁柱。”她小声喊。
“嗯？”
“你会保护我吗？”
他沉默片刻，翻身靠近些，声音低沉有力：“嗯。”
月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温乐瑜突然觉得，这场错嫁，或许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隔壁传来沈听澜的怒喝：“林二柱！你敢偷喝我的糖水试试！”接着是林二柱的讨饶声，搅碎了夜的宁静，却让这错嫁的洞房，添了几分烟火气的甜。